“楚怀昔你个禽兽!休要动她们!”
郭千山破口大骂,喉咙中却滚出呜咽,整个人已经接近崩溃,“你害我至此……你害我至此啊!我杀了你!”
“不是我害了你。”
楚怀昔冷声说,“是楚王,是你自己。郭千山,你知道么?楚王已经向宫内的接应传信,要灭你的口。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机关算尽后,楚王还是要靠我推行他的计划。郭千山,你已经是弃子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好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郭千山失魂落魄地低喃着,忽而又怨愤起来,对楚怀昔撕心裂肺道,“不,就是你害了我!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卷进这些风波!我也曾是门中翘楚,被王宫寄予厚望,墨行秋若是退位,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人!若不是你来了……若不是我追查你的事……!”
楚怀昔眸光一动,步步紧逼:“你追查我什么事?”
“自然是你的身世!”
郭千山目光飘摇,似在回忆,断断续续地说,“你来拂衣门那年才三岁,可一来就被接到了墨行秋膝下。他可是拂衣门门主啊……在楚国,你甚至可以认为他是和昭珣平起平坐的暗相!整个门中哪个不是弃婴孤儿,怎的唯有你受到这般的恩遇?我原本不在意,直到你年少成名,竟然直接被师兄他收为义子,摇身一变成了拂衣门的少主!以后不是墨行秋也会是你。我没有机会了。彻底没有机会了!”
郭千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伤口已经渗出血来,汨汨地打透已然血红的衣衫。
楚怀昔冷眼看着:“所以你想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楚王要杀你!”
郭千山并不知道楚怀昔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只能以为他是靠推测,“你不是猜楚王要在计划结束后除掉你么?你猜对了……咳……他发现了我搜查你身世的动作,让我带头行动,将功折罪……”
楚怀昔的心悄悄鼓动起来,他面上佯装平静,问:“你都查到了什么,才会让楚王如此忌惮?”
许是经年累月的刺客经验让郭千山敏锐地捕捉到了楚怀昔的语气变化,亦或是出于求生的本能,郭千山忽而不说话了。
他一边咯血,一边阴恻恻地打量着楚怀昔,半晌才道:“师侄,你想知道吗?放师叔走吧,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我的命对你来说不值钱,可我若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你还没消气,大可废掉我的手,我的脚,只要让我活着……
郭千山没能说完,因为楚怀昔忽然轻轻笑起来了。
火把的光亮不足以充斥整个讯室,楚怀昔的脸半隐在昏暗间,像一只潜藏在阴影里的狐妖,叫人本能地感到畏惧。
“师叔,我的好师叔,你昨天死生无畏的硬气去哪里了?”
楚怀昔从旁边木桶中舀起一瓢辣水,慢慢靠近了郭千山,“薄九厉有句话说的没错。师叔,他说你心有顾虑,太怕死了。”
他说罢,将那特调的水沿着郭千山肩头骇人的伤口一滴不剩地浇了下去,低声说:“师叔,你不明白,我们有旧怨未了。你逼着我到山崖,逼得我跳了下去……我不能饶了你的。”
郭千山霎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额角青筋暴跳,一时间意识恍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在跟我谈条件吗?你以为我为了追查线索,就不得不留着你的命是不是?或者你觉得自己的尸块摧毁不了你妻女的心智,对吗?”
楚怀昔扔掉木瓢,抓住了郭千山的头发,逼着对方看向自己,“师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郭千山意识到自己激恼了楚怀昔,他心里忽地升起不祥的预感,彷徨地呜咽着。
“楚王已经知道你妻女的事了。”
楚怀昔半真半假地迷惑着郭千山,“我不会动她们,不代表楚王不会。郭千山,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吗?”
“卑鄙!!”
郭千山嘶吼着,血泪俱下,“你们都卑鄙!!”
“我卑鄙。师叔,我们在什么地方长大,做的都是什么事,你最清楚的。”
楚怀昔缓缓道,“所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查到……”
郭千山摇头,楚怀昔神色渐冷,郭千山又慌忙补充,“我真的什么都没查到!所有的线索几乎都被处理干净了,相关者不是死了,就是不知所踪……可这正是蹊跷之处!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楚王还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楚怀昔不想和他探讨没有眉目的事,他在心中记下,到一旁的水池净手:“楚王令你在大典之后动手,可你在天华大街擅自提前行动了。你这又是为谁做事,兰王敏亥么?”
“兰王敏亥算什么?他就是个胸无大志、任人戏耍的草包。”
郭千山疲惫地笑了一声,“想出天华大街一计的,是齐国宰相方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