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恶地闪躲着对方蛇口一般的搂抱,只觉得恶心极了。
何处枝已后退了无数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闪避对方油腻的进攻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脚步,早已踩在了申有时落下的那个深坑上。
只不过,申有时掉下去的那个地方,现在早已恢复了平地的样子。
而申有时,好像一只倒霉的昆虫,被恰好打了一个哈欠的大地吞咽了下去。
“你别碰我!”何处枝手推着裘钟的胸膛,拉开彼此的距离,“你推申有时的事情,不管你俩是打着玩儿也好,还是故意的也罢,等我回现实世界,确认了他的状态后再跟你算账……”
裘钟听见这话突然大笑着站直了身体。
“现实世界?他?怕是他回不去喽……”
“你什么意思?他还在空白剧场吗?别开这种玩笑!”
无数种可能在何处枝的脑海里闪过,她刻意避开了最坏的哪一种。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怎么说也是空白剧场的老演员了,死亡、晕倒、失去意识……只要大脑在空白剧场不转了,这幕戏就杀青了,申有时他杀青了不是吗?”
“杀不了一点。”
裘钟抱着手臂绕着何处枝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她面前,抬起脚狠狠地跺了几下地面。
何处枝这才发现那个凭空出现的地坑又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
“那,是个无底洞。”裘钟可怜她,做出一副蹙眉撇嘴的委屈样子,“死亡、晕倒、失去意识……哪一样他都没法儿做到……”
“他就这么一直落啊落啊落啊……永远触不到底……”
裘钟踢着地上的灰烬,漫不经心地补上一句:“他在空白剧场死不了,在现实世界里醒不过来,你也没法儿去陪他。”
他张开怀抱,等着何处枝。
他知道她不会过来,可是他想看她痛苦又无措的样子。
“怎么办啊!”裘钟故意带着哭腔说,“你只剩我了……”
何处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感受却是如此的陌生。
她后退着,又发了狠冲上前去,将他撞翻在地。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裘钟。裘钟不是你这样的人!”
何处枝骑在他身上,露出她在空白剧场唯一的爪牙——她的长指甲——揪住他的耳朵,抓住他下颚上的皮肤就往上扯。
“你到底有几张脸?密室剧场,那个叫小葱的是你吧!飞机剧场,那个靠窗女人也是你吧!这次,又先是变成申有时羞辱我,试图离间我和他的关系,被我识破之后,你又顶着裘钟的脸……”
“回回都有你!回回都是你!挑拨离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申有时跟你有什么仇?你次次都要置他于死地!?”
锋利的薄指甲有如她一直佩戴的银针戒指一般,何处枝划开了裘钟的脸。
可除了几道深深的血痕之外,何处枝没能如愿看到他的真面目。
裘钟似乎觉得何处枝的愤怒只是小猫一样的挠痒,他享受的笑着,纵容着她的疯狂。
他大笑着,笑声在无尽的旷野里如巨浪一样跌宕出去。
也不知道,在无口的深坑里不断下落的申有时,有没有听见他得逞的宣告。
何处枝觉得自己被裘钟的笑声嘲弄了。
她手臂充血,指甲也劈了,可身下这人的真面目,她依旧未见分毫。
裘钟笑语盈盈地看着她,终于抬手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这声清脆的弹响声像一个号令,何处枝只觉得一阵音浪席卷了她的耳蜗。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雪花噪点像迷眼的灰尘一般,闯进她的眼睛里,给她眼里的旷野世界蒙上一层不透光的纱。
“别结束!我还没看到他的真面目……”
一只柔软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何处枝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