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钟你放开!”
何处枝厌恶的甩开脸上的手,却在睁眼之时看见了万池白哀伤的眼睛。
“结束了?”
何处枝回头看向身后的观众席,一个一个的小人整整齐齐地排列坐着,像假人一样不甚动弹。
可借着舞台上的灯光,何处枝似乎看见了他们之中,亮盈盈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光。
“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悲剧,我要去找申有时。他在哪?”
似乎笃定万池白会知道申有时的行踪,何处枝毫不避讳地问他,就算他之前不知道他们弄到了空白剧场群演的座位号,这次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在剧场里将一切坦白了。
“巨幕厅二十排十八座……”
得到了自己想听的信息后,何处枝急忙站起来想走,小臂上却受到了来自右边那人的桎梏。
何处枝被磐石一般的力量定在座位上,挣扎不开也甩不掉。
她气得侧坐过来恶狠狠地盯着万池白看。
“等落幕了再去,不要影响观众观影……去早去晚,也没什么差别……”
大幕落下,身边的观众熙熙攘攘,他们的视线驻足在二十排十八座前那个呆立着痴笑的女孩身上。
“怕是傻了吧?”“她不是电影里那个女的吗,这咋回事儿?”“管他呢,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快走快走,别惹事儿……”
何处枝仰头大笑着,脸上的肌肉硬邦邦地挤做一团,不曾松开。
她看着面前坐得端正的那人,心里五味杂成。
何处枝原是不相信空白剧场里裘钟说的那番话的。
什么不停下落却触不到底,什么他永远不会在空白剧场死去永远不会在现实世界醒来……
她原是不信的。
她不相信一个剧场,区区的剧场,能够把人迫害到这种程度,这无异于谋害了。
而他们这么对待一个籍籍无名无足轻重的申有时,意义又何在呢?
对于之前,空白剧场对她们一行人精神上的压榨,何处枝还可以劝服自己说,那是用牺牲小人物的精神秘密换取上流社会资本的一种方式。
她是被牺牲的其中之一,但也算是受益者。
用隐秘的精神世界换钱,再用钱换妈妈醒来的希望,何处枝毫无怨言。
可是现在,申有时的牺牲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如果醒不过来了,也没有人从中获益啊!
难道只是为了博得现场观众一两滴眼泪吗?
那么现在,观众们的眼泪早已干涸,申有时呢?
申有时如佛像一般端坐着,头上也不见电磁帽。
星野大剧院的技术在这几个月里不知道又迭代升级了几次,何处枝在他的脖颈后方摸到了一根连接座椅靠背和他神经的透明丝线。
没有丝毫犹豫的,何处枝像揪掉衣服上的线头一样,毫不留情地扯断了它。
可脑海中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没有出现,申有时没有依她设想的那般,在丝线断掉的一瞬间,意识重回身体,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问她为什么红着眼睛。
他沉睡着,像她妈妈一样。
“申有时……”
她抚上他的脸。
再次有记忆时,何处枝已经站在申有时的床头了。
他穿着病号服,盖着被子,躺在小得可怜的病床上。
“申有时的家人,您交完费了吗?”
护士拿着病历本路过的时候,看着那个在床头站了一刻钟的女人,忍不住问道。
而何处枝是怎么把申有时拉起来,怎么把他送到医院的,怎么和医生交代他的情况……
这中间一整个晚上的记忆,何处枝已不知将它丢在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