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乔思朝说完就接着找了块地刨野菜,这玩意儿缩水得厉害,挖的时候嫌多,吃的时候嫌少。
徒留祁令在原地瞪着俩大眼吞咽口水。
这算啥?
摊牌啦?
她当即决定蹬鼻子上脸,“那小姑娘和你,或者小鱼儿有关系吗?”
“小祁啊。”乔思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我在休假,你在旅游,是可以不谈工作的。”
摆事实讲道理:“你就是个被迫顶班的,做好了是情分,做不好是成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搞砸了,又能怎样呢?”
……当然是怕嘎了啊。
祁令话还没说出口,乔思朝接着道:“又不会死,怕什么。不管最后是坨怎样的嗯嗯,也是强迫你干活那人拉的,这锅怎么都算不到你头上。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祁令瞪大眼睛,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有道理!”
把人说通,乔思朝露出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笑,“这次的工作内容不会难为你的,我保证。所以,咱就尽情摸鱼,享受美好假期吧!”
祁令感恩地和乔思朝握握手,干劲十足地在大大的野地里挖呀挖呀挖。
乔思朝临走时还带着刘晓莉给的辣椒酱和半兜馒头,约摸着野菜分量够三个人凑合一顿,收工回家。
小鱼儿没参与俩人的课外活动,独自在家里发光发热。
去摩托车里挑了一瓶玻璃瓶装的饮料,咕咚咕咚喝掉,撑得肚子歪歪着。
过滤了点生活用水,把玻璃瓶洗干净,法子锯成几截,挑出合适的部分再黏住。
在瓶盖上打一个圆孔,找了块废铁皮,用石头砸出形状,制成的灯芯模,插到圆孔里。
进卧室环视一圈,撕了一溜床单,念成细条,做成灯芯。
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大半瓶煤油,倒进手作玻璃瓶里,制作出个简易煤油灯,放在没水没电,太阳一落山就黑灯瞎火的观星屋里,是为发光。
晃悠到厨房熟练地劈好柴火,挑几根好烧的,剩下的码整齐。
绕到房后,在丛生杂草中跋涉,薅几根死得透透的干黄草尸,用打火石点了,扔进摆好柴火的炉膛,当引信。
长时间不干手生,小鱼儿引了三四次火才热烈地跳起来。
热锅烧水添柴扇蒲扇,是为发热。
屋外传来熟悉的对话声,不出多时,小鱼儿的名字被连着叫了两次,说:“我们回来了。”
小鱼儿点点头,又添了两根柴火保证饭做好前不会熄灭,把破蒲扇放到擦干净的灶台上,功成身退。
屋里没凳子,三人垫着倒干净的书包坐地上,在院子里就着苟延残喘的月光,和摇摇欲坠的一豆烛火摘菜洗菜,乔思朝在和祁令吐槽同事。
祁令感同身受,把前公司爹味十足的秃头主管拎出来遛遛。
小鱼儿安安静静听着,除了时不时以“嗯”回答“小鱼儿你怎么看”,全程存在感很弱,像热闹夜晚里转瞬即逝的吹拂额发的微风。
菜洗好,乔思朝让小鱼儿坐在此地不要走动,她们去炒菜。
小鱼儿彻底没了活,颓自发了会儿呆,拖着屁垫挪了个位置,抱着腿。
对造型严格要求的小鱼儿,在家里还戴着生人莫近莫挨老子的,等同于外置器官的高冷棒球帽,根本摘不下来。
摘掉黑口罩,月光将熄不灭的,只能看到小鱼儿用力咬紧牙关而紧绷的下颌线。
刚刚烧柴,口罩沾了不少灰,拍拍,重新戴好。
下巴抵在膝盖上,视线空落落地茫然在东南方向某处,坐等开饭。
小鱼儿背靠破瓦房,前后左右都是山,就连脚下踩的也是山。
只有向上看没有岩石,可惜也是黑洞洞的。
月亮偃旗息鼓,只有一条细细的弯,照亮不了几平方天幕。
像身处一座走不出去的牢笼。
牢笼之外的人在厨房忙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炊具时而碰撞,笑着吵吵闹闹。
是具象的烟火气,可惜小鱼儿融不进去。
小鱼儿内心有触动,但并不羡慕。
安静沉默地蜷缩在一处,像无尽山林里最平凡的一只野猫。
低光环境使得猫儿瞳孔放大,却没有东西映在瞳孔里。
无波无澜,宛若吞噬一切的黑海。
直到有声音破浪而出,提醒小鱼儿,自己在人间。
乔思朝和小鱼儿是两种人,她永远阳光明媚。
在黑暗的世界里,独属于她的光穿过浓稠黑水。
“小鱼儿,吃饭啦——”
还嫌不够,乔思朝还给小鱼儿带来另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