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远山之外的夕阳像伤亡惨重的战场。
冰冷的圆形贴上太阳穴。
倒映暖橙的金属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我问,你想干什么?”问着,金属管重重按下。
男人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杀、杀杀杀……人犯、犯法——”
“……你说什么?杀人犯法?噗嗤——哈哈哈哈哈……”乔思朝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笑得水痕漫出眼角,笑得身体发抖,握枪的手却始终很稳。
她乔思朝忽地敛住笑意,转瞬间脸便黑下来,声音带了冰碴,“杀人犯法,你、也知道啊。”
尾音像在叹息。
脖子被扼住,脑袋岌岌可危。
男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曾经在村子里的说一不二风光无两,让他还没进入到谨小慎微的“人质”状态中。
男人吞咽一口唾沫,瞄了一眼疯狂的陌生人——女人而已。
女人而已!
学士硕士博士,他可是男士!
男人趾高气扬起来,说话有点打磕巴:“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哪怕一根头发,休想、休想全须全尾地走出村子!”
她看起来不太信,男人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这个村里没人敢忤逆我,我、我要让警察来抓你!一辈子待牢里!”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下来,胜利的笑容攀上男人的嘴角。
看吧,压制一个发疯的女人,都不用动手,一句话的事儿
然而下一秒,男人笑不出来了——
他看清了乔思朝手机拨号界面如雷贯耳的三个数字。
“喂?警察吗?”乔思朝把手机放到男人头顶,冰冷的手宛如游蛇,滑向欲图不轨的男人颈部,倏地收紧。
男人开始挣扎。
常年只动嘴皮不动手不干活,他的力气徒有其表,根本挣脱不开束缚,手机轻轻晃动。
“我要自首。”乔思朝说。
挣扎幅度小了些,男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女人还算识相。
“犯了什么罪?嗯……”
她劫持我!
男人嘴巴开合,只发出一点气声。
乔思朝笑了下,更加用力扼住他的脖颈。
灿金色晚霞烫红群山。
“我残害了三条生命,还……劫持了夕阳。”
脑细胞渴求氧气,异常活跃,男人大难临头死不悔改,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在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还有,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金明山顶,日出时,这里能第一时间照到光。”
乔思朝坦坦荡荡的报了位置,视野里,推着自行车的夫妻已经消失不见。
挂断电话前,乔思朝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这里能接受最长时间的光照,也能埋葬最长时间不被发掘的尸骨。”
“请来逮捕我。”
警笛响彻云霄,长久的对峙中,男人从志得意满,到心急如焚,再到怀疑人生,最后万念俱灰。
这次是真的碰到硬茬——遇见真疯子了,这疯子似乎还有些背景。
“你看见没?”乔思朝早就松开对男人的桎梏,悠哉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黑色的小型方块,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他们没法靠近我。”
男人两眼呆滞。
脑袋本来就不灵光,如今神志也不清醒,根本没办法理解乔思朝话中隐含的深意——
什么叫没法靠近?
男人瘫软在地,下半身泥泞一片,喃喃道:“这就是犯法了,证据确凿,你们要为我伸张正义……”
为首的女警和劫持男人的疯子年纪相仿,长得还很像。
女警第无数次重复相同的话术,乔思朝对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如数家珍,连同标点符号烙印在大脑,与她异口同声:
“案子年代久远,证据无从考据。更何况,被举报人已无法被传唤。”
太阳已经落山,余烬被墨蓝天空吞噬,像一声短暂的呜咽。
“好吧。”乔思朝似是叹息。
捞起面条一样虚软的男人,乔思朝从怀里掏出手枪,枪口紧按向邹金涛太阳穴,随后又松开。
男人语言系统宕机,用眼神哀求,一如二十多年前,无助站在家门口的某个孩子。
乔思朝看着不远处的女警,扔掉掌心微型摄像头,笑得像哭。
下坠无声,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砰——”
枪响之后,谁是赢家?
不知道——受害人家属不再深究。
人质成功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