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这点,可一闲下来,肺腑就像被虫啃食,难受至极。
魔尊等待时有些无聊,她在尉迟汀对面坐下,打量了番整个房间的布局。
视线扫过依偎的两人,迅速略过,浓情蜜意的场景真叫她牙疼。
谢今恃身上的布料被幽火燃尽半数,躯体大致恢复正常,白花花的肉重新生长。
尉迟汀默默转身,背对魔尊,臂弯尽量阔张,衣袍把谢今恃遮盖的严严实实。
待伤完全好了,她再给阿恃施法换上新衣裳。
朱延蕴和孔序在疏散的人堆里找到了唐荨,她驻足在四处奔走的人流里,看样子在等其他弟子。
他箭步上前,拦腰抱起唐荨往回折返,生怕时间迟了大魔头要反悔。
唐荨惊叫一声,发现是朱延蕴,松懈地靠在他怀里。
现在时间紧迫,他长话短说。
“你是天神转世,等会那个魔头会封印你的神力,你照她说的做。”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他的下巴蹭了蹭唐荨的额头。
唐荨未回神已被朱延蕴放在房间的地板上,掐过她脖子的魔尊悠然自得坐在对面。
她扯着朱延蕴的衣袖,喉咙仍处于半哑状态,发出细小的嗯啊声。
朱延蕴强忍着忽视她的求助,朝魔尊拱手,“人带来了。”
唐荨在原地踌躇,他扶着她的手臂往前送:“记住我先前说的,去吧。”
谢今恃痊愈后钻出尉迟汀的怀抱,在相邻的座椅坐下,虚弱的靠在师姐肩侧。
她抿着唇,眉眼怵起。
尉迟汀和她无二,神情紧张注视魔尊的一举一动。
魔尊冷言:“打坐。”
唐荨嗫嚅嘴唇,在地上坐好。
魔尊从木椅起身,围着唐荨绕圈走
唐荨听着充斥在耳畔,威压十足的脚步声,忍不住回望朱延蕴。
魔尊扬起嘴角,她随口一说人就带到面前。
她违约把人杀了,他们又能如何。
倘若不带人来,他们亦无法抵挡她的步伐。
蝼蚁的挣扎,天真,又夹杂无可奈何。
她伸出一只手掌覆在唐荨的天灵盖,五指的力量均衡受力。
唐荨感觉那只手随时都能把她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
“延蕴。”她惶恐地呼唤。
“我在。”
朱延蕴立即应答,脚步上前,停在他认为魔尊能接受的范围内。
魔尊轻笑,无数缕白气萦绕唐荨的头颅四周。
白气穿过脑袋后变成黑气,持续好一会,直到白气再没有变黑。
魔尊收手,黑雾涌现笼罩住她。
雾散,人已经离开了。
朱延蕴冲上前,搂着抽泣的唐荨细声安慰。
“你的灵根被削掉了。”孔序说。
魔尊将唐荨灵根化作力量夺走,这做法的确比封印来的更实际。
在唐府不受器重的唐荨被禁止接触大道,和朱延蕴成婚,他教她修行。
灵力触发了体内的天神之力,被魔教人察觉,惹来无妄之祸。
天神的眷顾并未给她带来好运。
她的不幸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连神仙都始料未及。
“我们谈谈吧。”
尉迟汀起身,扶起倒下的椅子,摆正,简单收拾了下乱七八糟的场面。
大小适中的圆桌,从左数起,依次坐着谢今恃、尉迟汀、唐荨、朱延蕴、孔序。
木椅与木椅的空隙分布均衡,整齐排列。
大家敛起思绪,将这场延迟多年的交谈进行到底。
知情最多的孔序率先开口:“两张请帖,其中之一是朱延律给我的。”
朱延律知晓弟弟仰慕孔序,希望他能亲临现场,阴差阳错下他收到了两份请帖。
谈及兄长的名字,朱延蕴觉着有些口干舌燥。
朝歌绝弦楼,孔序失约,他托谢今恃和尉迟汀问清缘由。
在朝歌等了两三年不见孔序人影,他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怒火涌上心头,他跑到武陵,蹲守一段时日,逮到下山的孔徐。
质问孔序,他故作高深地摇头。
“并非我不想来,是有人不愿我去,你知道了只怕会伤心。”
朱延蕴顿时泄了气,当时他心里有了两个答案。
朱延律和朱裘,一位是他的兄长,一位是他的叔父。
如今孔序说朱延律赠予了他请帖,那阻止他的人只能是朱裘。
多年之后知晓真相,没有了新奇劲,他只是平静地点头,听孔序把话说完。
“绝弦楼的曲乐宴本就是朱延律一手安排的,为你奠定基础,日后好接手音召派。若不是他做了那么了准备,你现在不一定能坐上掌门的位置。”
他的话一针见血,朱延蕴垂眸。
若不是兄长,叔父定然要篡位。
若不是兄长,音召早溃不成军。
孔序身为旁观者,时间的沉淀,他在反思中将朱氏兄弟的事情看得透彻。
“行了。”孔序双手撑在桌面,支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事情你都知晓,便也别在追着她们喊打喊杀了。”
朱延蕴忽然绷紧神经:“她们和魔族的关系还没说清楚呢。”
唐荨扯他的手腕,受伤的喉咙小声说:
“方才是她们帮了我,不然我已经死在魔物手下了。”
尉迟汀手掌搁置在谢今恃膝间,眉眼不悦地瞧朱延蕴。
谢今恃则向投来友好目光的唐荨回以微笑。
孔序抬手劈朱延蕴的肩膀上:“臭小子,人家才帮过你。”
朱延蕴身子往后,靠在靠背上,挠了挠额头。
转念间,他忽然意识到,一场风波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他和孔序的隔阂。
“走吧。”孔序朝尉迟汀她们勾手。
双方互相拱手作别。
木魔尊摔碎了木门,三人畅通无阻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