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捧着定亲诏书,穿过人群,呈给大夫人。
“唐家主呢,他的意见如何?”朱父难得上心。
大夫人揭开下人一并呈上都印泥的盖子,“放心,家中子女婚配皆是由我掌管。”
朱延蕴感慨这次交朋友的过程比平日都要复杂,要在白纸上写下自己都姓名,再按下手印。
残留指腹的鲜明朱色一时半会搓不掉。
晚间的小型宴席,唐荨的座位从角落搬到朱延蕴右侧。
唐家主听说了定婚的事情,并未发表意见。
朱延蕴一个劲的往唐荨碗里夹菜,也盯着来来往往端盘子的下人,莫要再粗心大意落掉了人饿肚子,还不知晓。
姨母贺寿结束,京城巡游的音召弟子行程还未结束,朱家三人在唐府多留了些时日。
签下定亲文书那天,两个小孩钻出大人堆,跑到池塘边,揪了好多草喂给鲤鱼。
朱延蕴说:“我叫朱延蕴,你叫什么名字呀?”
“唐荨。”唐荨回答,头轻轻靠在朱延蕴的肩侧。
要共度一生的人叫朱延蕴,她在心中反复默读这三个字。
数日过去,离别总是来的那样快。
长老来唐府寻朱父,一行人要离开京城了。
朱延蕴在母亲和兄长的叮嘱下,和唐荨好好道别。
“等你及笄之后,我带你来我家玩。”
“好。”唐荨轻轻拥住他,蹭了蹭他的肩。
朱延蕴向外走,父母和哥哥在外廊等他。
朱延律手搭在延蕴的肩上,笑着和唐荨摆手。
长老弟子已在城外荒野停留,大家陆续登舟。
朱延蕴长了记性,佝偻着躲在朱延律身后,避免脑袋遭受弟子们的摧残。
仙舟扬帆起航,朱延蕴靠在船尾,京城的城墙渐行渐远。
几只孤雁在城外徘徊,他靠在侧壁,迷迷糊糊睡着了。
船身忽然剧烈震动,甲板上的人全都跪摔在地,罗列的货物箱子不少落下。
朱延蕴惊醒,他踉跄走到甲板,朱延律从人群里找到他,朱母朱父也赶来,四人互相搀扶。
察觉异常,长老们匆匆赶来操纵仓。
朱父安抚好母子三人,推开操纵仓的门,长老们对状况有了基础判断。
仙舟的灵力不足,出发前不知检查储备灵石的是谁,竟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仙舟行驶时速度极快,灵力燃尽后,会以相同的速度坠落。
更不妙的是,设计仙舟时,考虑有人坠船身亡,在舟身设有巨大的防御罩包裹。
感应有人在船上,收起舷梯防御罩自动打开。
他们如同被裹挟在铁盒里,不能及时脱困,就会被铁盒子带着摔成一摊烂泥。
长老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
“灵石匮乏,仙舟驶到韶州仙台才能隔空补充灵力。”
“从此处抵达韶州要半时辰左右,仙舟至多再称一刻钟。”
“那现在降落呢?”
“迫降本身就十分危险,何况四周是山峦,找不到平地,迫降都降不成。”
朱父疾步走到熔炉前蹲下,底下堆积的灵石雄雄燃烧,火光冲天,映红他半张脸。
“谁检查的灵石储备?”朱父的怒声震慑在场每一位人。
嘈杂的操纵仓顿时寂静无声。
长老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担这个天大的责任。
朱父就地打坐,平复神情。
“我们给仙舟输送灵力,争取撑到韶州。”
身后没有动静。
“快啊!”
朱父咬牙,就近抓住长老的手搭在肩上。
长老蜷缩五指,犹豫回望诸位长老。
传输灵力,愈是站在前面的人承受的压力愈重,搞不好,要丢掉性命。
门又开了,朱母匆匆进来,眼前的兵荒马乱以及独自坐镇的朱父,她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她走上前,把手放在朱父身上。
熟悉的气息引得朱父回眸,夫妻对视一眼,两人相识相知的点滴浮光掠影从脑海闪现。
两人嘴角漫上笑意,夫妻几十年的信赖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一段时间后,一位长老上前,把手主动放在朱父身上。
“来吧,不然全船的人都要死。”
人群寂静,唯有低沉的脚步声。
众人以朱父为中心,分作两列,手搭肩,一层层传输灵力。
朱延律搂住朱延蕴,朱母离开前叮嘱他们不要乱动,在原地等她,话毕头也不回进了操纵仓。
兄弟两人的目光紧紧聚集在那方小小的仓门,直到仙舟抵达仙台,悬浮在半空,渐渐下降,舷梯落下,仓门仍没有动静。
稍有辈分的弟子壮着胆子敲门,过了好一会,门开。
开门的长老虚弱叮嘱弟子率领大家返回门派。
朱延律见状让延蕴等他,他快步上前,在长老合上门前,手掌扒开门缝。
“长老!”他喊道,心头环绕许久的坏念头此刻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
长老见是他,没有阻拦,等他进门后落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