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轻轻晃荡发出沙沙响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霍邱玉的身影,崔屿才深吸一口气让身体放松。
谁曾想,才半柱香的功夫,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突然而至,恍若天降灾厄一般,打得崔屿一个措手不及,贺浔敲门,“崔医师,你在忙吗?”
这是一个及其惊险的时刻。
藏起来!
如果贺浔发现这些话本的话……崔屿想象一下贺浔从轮椅上利索地飞身而起,仅用一刀了结自己性命,庖丁解牛般分/尸的惨烈情形,顿时间寒毛倒竖,开始七手八脚地把东西藏起来。
“崔医师,你在吗?”
门外的声音还在催着。
崔屿一听,手上的动作快出残影。
“那我进去了。”话音刚落,崔屿猛一抬头,一下缩小的瞳孔映照出俩道人影。
是冯管事推着贺浔。
贺浔肤色极白,薄唇薄鼻骨高,但就被他浓黑色双眼这么盯着,就如同被箭矢锁定心脏,压迫感强烈得倾泻而来。
尽管这种情况已经经历多次,但崔屿还是扭头打算避开贺浔那带着打量和审视的可怖目关。
“你在干什么?”贺浔的视角下是崔屿做贼心虚地趴在桌角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着,想不被发现他存着小心思都难。
在听到贺浔的提问的时候,他就反应过度了,慌了阵脚一激灵站起来辩驳,“没有。”结果太激动额头与方桌尖尖的桌角触碰,“嘭——啊——”叫声绝对是真实不含水分的。
崔屿倔强地把自己的手举起来,“我,呃,没事。不用……扶。”
贺浔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自己现在还是个半瘫:“你还想我扶你?”
“……”
不用。
哪里敢劳烦您。
崔屿快速起身,揉了揉额角,“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这地有点滑,哈哈哈。”说着,右脚假装无意地把话本往桌角下踢去。
“侯爷,你来干什么?”
“看你啊。”坐在轮椅上一片端正的贺浔用意味深长的表情说着温柔的话语。
“想着崔医师在侯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饭就用一副碗筷,睡觉的床小小一张,不用当心以后有手汗,因为你只能自己左手握右手……所以来看看你,免得你一个人太寂寞孤独活活被闷死。”不知道为什么,贺浔说的话夹枪带棒的。
“我给你带了点心,是荭阳楼出了名的梨花酥。难订得很,不尝尝?”说着,就见冯管事一本正经地走上前,把点心盒子打开,表情严肃侍立一盘。
“那就,谢侯爷赏赐。”这怕不是鸿门点心。
崔屿与冯管事目光交接——我是又怎么招惹候爷了?
冯管事缓慢移开目光——别问我。我不知道。自己悟吧。
崔屿的瞳孔震惊地抖动,就在此时——
“这么大一盒点心,一个人,吃得完吗?”贺浔语气平淡,但表情阴测测的。
崔屿被他那怨鬼一样的表情照一脸,“那还有……阿平。”
“哦。那也吃不完啊。”贺浔耸肩,仿佛真的为崔屿着想。
崔屿:“啊?啊……”
贺浔意有所指:“不该拿一盒来的。”
堂堂定远侯现在已经这么抠了?
崔屿瞪大眼睛,听他接下来能说出什么话,“算了,我帮你吃一点,免得待会剩下的去喂野猫。”
崔屿:“………”
他的表情似有不甘。
贺浔皱眉,似乎对崔屿的反应不满,手指往桌面敲出清脆的一声,直到崔屿懵然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不去冲茶吗?”
他倒不含蓄,因为当大爷当习惯了,这就使得他叫唤起人来手拿把掐,相当熟练而且心安理得。玉指往那里一指,那里就是他的领地。
“要太平候魁的。”
崔屿:“……”
见崔屿不动,贺浔暗暗扬起嘴角,暗暗搓绣着金色太阳烛照暗纹的衣角,“没有就去库房里拿,不要让人以为侯府亏待你。”
谁稀罕喝你家好茶啊?!
“六安瓜片可以吗?”
贺浔姑且能容忍,遂点头。他懒懒地倚着轮椅上垫着的软枕,余光瞥见崔屿烧水泡茶的身影,薄肩削背,腰很细,被绦带勒出漂亮的腰线,像一只青花瓷瓶,典雅而高贵,脱去了花花绿绿的俗气,倒是韵味十足。
其实不用别人说,光就贺浔那及其擅长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眼光来说,崔屿的长相都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他的五官更加清润,有着说不出的贵气。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骗子,但就是给人一种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感觉。
看着比贺浔更像一个小公子。
所以才会仗着这张看起来单纯无辜的脸,随意欺骗玩弄他人。
正在思索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桌子里头掉下来,重重砸到定远候的脚背上。
这是,贺浔低头,目光落在封皮上——《霸道侯爷狠狠爱》!
这是什么?
他,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