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才伸一半,崔屿便立即扭头躲了过去。
“你……”
贺浔的眉毛皱起,右手滞在半空没有收回。
他觉得又些不对劲,因为崔屿的目光躲闪,而且背部立即弓起来,这显然是防卫的姿态。
像只因为性命受到威胁然后龇牙立尾的野猫。
贺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究竟是这么了?
也就在贺浔疑惑的时候,崔屿抬眼,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动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惹人怀疑了,崔屿也不好干什么,他默默用手搓袖边,一双晶莹的黑眼珠慢慢挪到贺浔身身上,欲抬不抬,睫毛投下一片半圆形的阴影,把他闪烁的瞳光都给遮住了。
贺浔呼了一口浊气,“怕我?”
贺浔显然是对自己在外给别人展现的“魔鬼”形象不自知。
崔屿默了默,很想说:“侯爷你说呢?”
还说不杀我,之前那抹脖子的前一世还历历在目,说不怕那都是狗屁。
当时,那剑锋是那么冷,如同巨蟒绞紧他的脖子……
但这件事情能同贺浔说吗?
他同师父都不曾讲过。
这是崔屿心下害怕的种子,经过成年累月萌芽成长茁壮,终于形成魔障。
崔屿是真的害怕,他那时贺浔做出动作时他根本来不控制自己的动作,便条件反射地躲了过去。
但反应过来时,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他愣了愣,嘴里吐出一节气音,但终究没说出些什么。
贺浔眼睛直盯着崔屿,他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破绽。
他到底在怕什么?
还是出了一些事情。
气氛焦灼着,崔屿紧张得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胸膛上下起伏着。
可能是被灯光照着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一片苍白。
崔屿惊魂未定,在贺浔探索的目光下脑袋飞快地转着,心跳骤然加速,但是他的手脚却是发麻的,好像是供血不足的症状。
“呵!”崔屿突然之间痛呼一声,打破这粘着凝滞的气氛。
“你……”贺浔刚要问些什么,却见崔屿向自己倒了过来。
一时间,怀里一片温暖。
贺浔一瞬间就懵了。
懵惨了。
同一只呆大鹅一般。
呆大鹅的一双扑棱“翅膀”一时不知道搭在哪里,眼睛睁大。
“你……”
啊?
这又是干什么?
贺浔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猝不及防了,贺浔甚至没做出任何准备,就这么被顺势给拿去当人形软垫。
崔屿呵气,尾音带颤,说不来的虚弱,“我……病又犯了。”
“头疼……啊,好痛。”
那声气音渐渐缓了。
崔屿抓着贺浔的袖子,“我身上有一个药瓶,里面有缓解药,拿给,我。”
“在哪里?”贺浔当即应道,大手往崔屿袖兜去找,碰到一个坚硬圆润的东西,他立即把他拿了出来。“这个?”
是个白瓷小药瓶,应该就是崔屿所说的缓解药。
见崔屿点头,贺浔但即打开红布包着的草木塞,倒出两粒红褐色花生大小的药丸,手掌平移到崔屿面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意识可还清醒?”
接着手心一片湿润。
贺浔双眼微微睁大,“好……好了么?”
透过他的视角,是崔屿的唇/瓣贴着自己掌心,柔软红润的唇蹭动着。
崔屿的鼻头擦过贺浔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鼻息喷上来,让贺浔招架不住地弯了弯手指。
暖的,湿润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大脑,便好像引起了海啸山崩,使他的思绪崩塌、溃败。
崔屿仰头,从层层交叠的衣领里伸/出来的脖子后仰,如奶般细腻光滑白皙,它看起来是那么纤细脆弱,他太白了,脸脖子透上青色的筋脉。
虽然看起来脆弱得可以轻易拧开,但是,有谁会舍得呢?去破坏这美丽的东西。
贺浔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似潺潺春水一般。
但他心口又十分酸涩,因为,他好像看不得崔屿那么难受痛苦地去遭受折磨。
这个药只是缓解药而已。
“怎么样了?”贺浔低声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柔和。
崔屿已经闭着,嘴里含/着药丸,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想先,先歇息一会儿。”
在贺浔往门外走去时,崔屿悄悄睁开眼睛,眼底是带着一抹狡黠。
看吧,还是得靠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