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屿的身体在地上摩/擦,回答:“去了镇上 ,没,没走多远。”
半道就发作了,灰溜溜回来。
这十几年的师徒情分,让药老对崔屿的弯弯绕绕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若是没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就不回来的。”
他可能跑出去中途再良心发现地跑回来吗?
这腿长在崔屿身上,他自然能蹦能跳的挺快活,还不是因为之间那病有发作了。
否则,就算在他的耳边耳提命令地劝着,他也不会反悔一分。
这孩子就是一个纯粹的大犟种。
崔屿:“……”
崔屿能屈能伸,这个时候便不再反驳些什么东西了。
该什么说呢,每个孩子都会经历翅膀硬了这一段时间。
等长大了就好了。
好巧,他现在翅膀刚刚硬,没来得及软化。
药老拖一段距离就歇一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了阿平。
就在拐角处,阿平探出个圆脑袋,他正抱着扫帚呆立廊下,活像只被雷劈叉了毛的鹌鹑。
“过来。”药老将人往石阶上放,同时伸出手掌在崔屿后颈处垫了垫。
阿平:“啊?”他接着后知后觉问,视线缓缓移到一瘫泥似的崔屿身上,小心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崔医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崔屿简直是自暴自弃了,恐再惹药老生气,赶忙打嘴道:“我自己作的。”
他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特别像一尾被晒得蔫巴的咸鱼。
药老用手扶着让阿平背着他。片刻后,又忍不住提醒崔屿,“老实点吧。”
崔屿瓮声瓮气:“老实了。”
他以后将会是这方圆百里最老实的孩子。
“啊!”阿平不小心把崔屿一颠,这一下差点将崔屿的脑浆给晃匀乎。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阿平的背,扶着头进气多出气少地哼唧着,“可以,稳重一点吗?”
这句话其实崔屿早就想说了。
阿平后知后觉,他赶忙“好好好好”地应和着。他急冲冲地向药老道辞,背着崔屿离开,“那我就先带崔医走了。”
药老点着头,还不忘叮嘱阿平一句,“看好他。”
崔屿:“……”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他又不会在跑温养泉时一个猛栽将自己淹死。
再度来到温养泉,崔屿已经能轻车熟路地将衣服脱得只剩下里衣,将自己往水里送过去,只炸起了小小的一朵水花。
他突然间疑问道:“阿平,你说这里泡死过人吗?”
阿平回答:“我连这里泡没泡过死人我都不知道。”
崔屿手指一甩将晶莹的水珠弹到阿平的脸上,“你还是别说了。”
再说下去,崔屿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具浮尸。
水面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咕噜声,那是崔屿将半张脸压/在水里,他胳膊一抬,状似无意道,“你知不知道冯管事怎么样了?”
阿平抬眼,用袖子胡乱地擦脸,“崔医不问问侯爷,不问问霍将军?”
就关心冯管事吗?
“啊,懒得问。”
崔屿掐指一算,他们肯定都焦头烂额的。
这还用问?
“冯管事应该挺好的。”阿平猜测,毕竟这个老头的为人处事方法就是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
但阿平还是猜错了。
远在侯府的冯管事在侯府大门来回踱步,眼见着贺浔上了马,他不确定地再次问:“陛下真的邀你去围猎?”
完了,苦心经营的伪装彻底暴露,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侯爷,用不用我陪你?”
“嗯,我还用不着一个老头来陪葬。”贺浔高踞马上,大/腿一夹马腹,“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记得叫人捞我。”
没有人会捞你的!
冯管事腹诽,侯爷平日里浑,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我行我素的。
本来就没什么人脉还经常得罪人,一招下马,他们不见机踩一脚已经算是不错了,还叫人来捞你?
“去了。”贺浔骑着的马抬了后腿便跑动起来,“在家好好呆着,碰到陌生人别让他进来。”
冯管事:“……”
这是大人离开家时叮嘱小孩的惯用话术。
他不知道贺浔到底是没心还是没肺,或者是没心加没肺,这种时候了不说些有用的话还一个劲地开玩笑。
就算交代个遗言作他以后的墓志铭也好啊。
一上了马才说几句就赶紧走,生怕送死送得不够快,怕阎罗殿收人超了时。
个不怕死的、没良心的莽夫!
贺浔之前在侯府称病时,陛下根本没有理由让侯爷去参加围猎,现下突然间就叫人,肯定少不了某些妖人的掺和拱火。
可能是当初贺浔回京都是被张都安望见了的缘因,这背后肯定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
张都安这人怪不安好心的,够狠。
等人走远,冯管事一个人站在侯府门前良久,正要回去,突然看到前发有一辆马车。
马车上挂着的铃铛丁零当啷,好像是……车里的人在车夫的馋扶下慢慢出现在冯管事的视野中,他寡淡如水的脸是那一对眼睛夹着野心。
他端着副高傲的姿态走过来,“欸?”
冯管事恨不得抄起家伙揍他一顿,“你还敢过来?”
是张都安。
张都安见状,笑意不达眼底地明知故问,“老管家,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