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名其妙的一天过去,崔屿同胡同彼此之间相安无事……鸡飞狗跳地相处着。
“拜托,大厨子,你行行好吧,能不能给这锅菜加点盐?”期间胡同因为刻苦被转去了排头兵,而且据说他在那里深受重视,崔屿在后方默默挑起大任——做炊事。
他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禀,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他做出来口感和卖相是其次,因为崔屿根本无法将它做到色香味俱全,但是,最最重要的是他能把东西做成一锅勉强能入口但是又十分顶饱的杂烩,让这些冤死的食材能够稍微死得其所。
这一点,如果他在普通的饭馆里干活的话,他一定是促成饭馆倒闭的扫把星,但他现在在军队里,那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兵长的心尖尖,因为他可以极大程度促进了食材资源的利用率。
所以他便被慧眼识珠的兵长看中,将他一步到位地安排进了厨房。
“糊了!糊了。锅里的东西都黑了啊喂。”其他人皆是叫苦不迭,面对着崔屿那正在挥舞的大锅铲,没忍住提醒。
崔屿慢慢地转过头,真诚:“我其实是在炒糖色。”座下各位的表情同便秘一样,他的坦白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屁用,说糊了就是糊了,怎么可能是在炒糖色。崔屿看着锅中的不明状物,可能因为这其中包含着他的努力,所以,崔屿对它格外地宽容。
“没办法,做都做了,就将就吃吧。”
还格外地自信,“放心,能吃,绝对吃不死。”
核心原理是:一堆没毒的东西加一块又没有相克,怎么会有毒呢?
他们的表情从“便秘”变成了“吃屎”,甚至还十分怨念。
但崔屿就是不看不听,继续颠锅。
直到李拐走到崔屿的身边,“二蛋啊。”
其实崔屿根本不会听,含糊地应一声“嗯”。
李拐说:“我刚刚练刀时,手被割到了一下,你可以给我包扎一下吗?”
关于二蛋通晓医术,是中医大手世家的消息是胡同传出来的,起初,众人并不相信胡同绘声绘色的描述,对此事抱有怀疑的态度,但被时局所逼,在大事所趋下,崔神医还是迎来了他在军中的第一位患者。
没办法军队里头专业的医生最厉害的医术其实是治疗保养马匹,对,在那位资历极老的军医过来这里之前,他的职业其实是兽医!
在他的手中,充分体现了马人平等,万物平等的观念。马能怎么治疗,人就怎么治疗。
所以,当马人太多治疗不过来时,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人不管有没有灵性只要不是聋子都听能得懂人话,所以这些人听得懂“胡同”的话,于是死马当活马医,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崔屿。
但万万没想到啊,崔屿的手法十分专业,甚至比那位军医还要好,被他治疗的兄弟头一次觉得自己终于被当作人来看待了,对崔屿的医术赞不绝口。
以至于在口口相传下,虽有人并不相信,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勇于尝试一下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人的医术到底怎么样,这一来二去的,崔屿其实算得上半个军医了。
但凡来找崔屿包扎治疗的,崔屿都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在崔屿展示自己登峰造极的厨艺的关键时刻,他低头看着李拐伸出来的粗臂,真的有在流血。
“看着锅。”崔屿带着伤员离开,身后不约而同传来一阵欢呼雀跃之声,甚至还有人不忘叮嘱,“二蛋,记得包扎仔细点。”
崔屿所在的兵队并不属于定远军,边境的战况已经紧张,陷入持久的焦灼之中,崔屿这支另外分出来的队伍在后方作支援。
在半夜时,值班的人吹响了哨子,崔屿惊起,这些天他和衣而睡,身旁总是摆放着长剑,他下意识将手放在剑柄上,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打量,耳朵敏锐地将周围任何可以的风吹草动都听进去。
“怎么了?”是胡同拿起了火把抵达崔屿身边。
“上头传来命令,在官道那边过来的是汨罗的人,现在,凭借着地形优势,将他们一网打尽!”胡同一面说着一面抓住崔屿的胳膊,发觉崔屿的眼神飘忽:“官道?官道可是有霍将军守着,他怎么会放敌人从那边向这里攻打过来?”
“不知道,但是密令就是这样说的!”胡同不待崔屿想来想去,拽着崔屿向弓箭台跑过去,“不管了,我们先去看看。”
崔屿狐疑,却还是被拉走了。
崔屿站在弓箭台上,才把箭矢搭在弓上,烽烟四起,直到下令,他也没有放箭,这里粗粝的风吹得他的脸生疼。
“怎么回事?”声音在崔屿的耳内震荡。
崔屿一愣,“不对不对!”
他们根本没有拿盾抵挡,而且,居然没有抵抗,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般情境一样乱了阵脚。
崔屿微讶,“停,停下,不要放箭!”
但他人微言轻,谁会去理会他说的话,全当崔屿疯了。
出去。出去!
风灌进崔屿张开的嘴巴,崔屿嗓子发干,像是里头在窜火,“啪嗒”手里的弓掉了下去,崔屿后退好几步,冲弓箭台的阶梯跑下去。
玄铁大门被拉开,倾巢而出的人扛着盾甲提着刀枪剑戟,扭打在一处。
崔屿认出来了——定远军的旗帜。
他在侯爷那里见过,肯定没有认错!
定远军的旗帜就在前面,弓箭所指的地方,那个所谓的敌人的方向。
崔屿的眼睛瞪得圆溜,信仰在顷刻间崩塌成废墟。
啊?什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旗帜可能平头百姓不认识,但将领绝对认得它,它那么显目地飘扬着,沾染血迹!
崔屿头疼欲裂,躲在玄铁大门旁边观察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