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只有学生才会有开学焦虑呢,没想到家长也有。”她笑吟吟的,拿起白瓷杯送到嘴边,咖啡煮得香浓,十分合她的口味。“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叔叔您都分不清瑰夏和蓝山,有时候还把盐块当方糖放,现在您做的咖啡已经可以去街口开店了。”
“梅林啊,我现在在自己家都要给那一大帮子人泡咖啡。”他轻笑了一声。
“家养小精灵呢?”路德维希问。
“布莱克家都是疯子,家养小精灵也不例外。”他啧了一声,“与其听它骂个半天,倒不如我泡了了事。”
一顿早餐吃得路德维希有些惋惜,经过一个暑假的相处,她真心实意地和小天狼星产生了一种默契,平淡如水的生活,闲暇时候做些烘焙,等他从凤凰社回来,他总会带点面包或者水果,有时候是还沾着夜露的花苞。
如果忽视那些周围的暗潮汹涌,其实这就是路德维希想要的生活。
虽然周围的人都怀疑她要走西里斯的后尘,但她其实并没有把握自己和他到底是不是一类人,几年阿兹卡班的生活让他变得在一些时候有些灰暗,她从安德烈的只言片语里才拼凑出一个少年时意气风发的他。
她以为他会讨厌她。
路德维希垂下眼睫,淡淡地想。
因为她是斯莱特林,因为她是一个纯血。她和他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愉快,她完美无缺的外壳露出一条缝隙,他聪明地沿着缝隙把面具一点点扯开。所以她索性不装了;也没有心力装了。
她有时候也想停下来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心甘情愿走上这条道路。她有时候也想问他,他怎么有勇气出走,又为什么唯独和她父亲这个典型的斯莱特林做朋友,又为什么知道罗齐尔夫人给她的昵称。
不过生活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停下来喘息的机会。
西里斯比她先走,他出门前把钥匙放在岛台,压在一瓶白兰地底下。路德维希刚好看到这一幕,于是立刻追了上去。
“布莱克叔叔!”她气喘吁吁,扶着路灯。
西里斯双手插兜,高大的背影正在往道路尽头走去,任凭路德维希怎么喊都没有停留,仿佛充耳不闻一般。她往前跑了几步又喊了几声,声音惊动了清晨的鸟儿,停在树梢的云雀好奇地探头探脑,停了满枝。
眼看着西里斯快走出她的视线,要往一边拐去了,路德维希福至心灵,大声喊着:“小天狼星!”
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后那双羊皮切尔西靴终于停在了红砖路上。高大的男人放松了肩膀,似乎有些无奈。当他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路德维希才发现他在笑,笑得很张扬,乃至阳光似乎都提前亲吻这座城市。
“这才对嘛,小路姬。”他笑着说,影影绰绰像年轻时那般洒脱。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伸手把什么东西抛给了他。西里斯被抛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接到,手一摊开,发现是自己刚刚留下的钥匙。
“如果在老宅待着很难受的话,”她还有些喘不过来气,因为运动而涨红了脸,“欢迎你随时回家……”她顿了顿,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红着脸,“……小天狼星。”
西里斯愣住了。
这个女孩双手撑着膝盖,正不太雅观地弯着腰调整呼吸。海藻一样的金发在她身后毫无章法的披着,制服裙因为跑动而移位,有一条背带都坠到了小臂。她微微出汗,不再是素日里那种完美的、矜贵的表象。在她身后,旭日缓缓升起,为她打上一层暖光,像维纳斯刚刚上岸。
钥匙在他手心铬得发烫,他感觉到胸前刺青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寸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
这样的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几年前?
在她这个年纪,他是否也曾拥有过这样剧烈搏动的心跳?
她比他小了足足二十一岁。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就是对小辈的照顾,连带多一些对她的欣赏,和对她命运的怜爱。直到她抛过钥匙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是想捉弄她别再和他相敬如宾,端着长辈晚辈的架子,像是他又给谁当了爹。只是没想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开始怀疑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否把这种感觉叫做“心悸”“胸闷”还是……
……“心动”。
南京锁冰凉,贴在胸口。他的钥匙就在手心,放进去轻轻一拧,枷锁就会自动松开,他重见光明。不是越狱,不是逃避,是正当的自由,孩子气的叛逃。
但是不对,西里斯·布莱克。你已经造成了你最好的朋友一生的悲剧,你现在是无用之人,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哈利。但是不对,西里斯·布莱克,这是你教子喜欢的女孩。
另一道声音却在尖叫质问——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一次?你的爱就比他的拿不出手吗?你就确定自己不能给她幸福吗?
够了!西里斯。你的想法真恶心。
她比你小了21岁,她是你盟友的女儿。她母亲曾和你在图书馆险些大打出手……够了。西里斯·布莱克,你只是一时失去理智,也许是摄魂怪的后遗症。
“那多谢你了。”他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把这些疯狂的想法甩到脑后,尽职尽责地叮嘱着,“圣诞节见,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经常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