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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七章 深 渊(续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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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个姓林的老干部嘛。”阿文接下烟,顺手就一把点起。他知道姐夫所说的那个老领导,其实就是姐夫的伯乐。

当年姐夫还是医生的时候,就是这个林姓老干部把姐夫提拔为医院的管理层。后来,老领导一路高升到市卫生局,姐夫也就跟着青云直上。甚至是,当年姐夫被人抓进去审查,这个老领导也是托人相帮,给姐夫说情。

按照何金雄自己的说法,老领导就是自己的再生之父。

想你姐夫这样没背景的医生,整个汕城一抓一大把;要是没有后台扶持,你姐夫早就被人发配到那个山里的村卫生院当头头了。姐姐学梓曾如此总结姐夫的扶摇直上。

“嗯,是的。他退下来老了,这里又没什么熟人陪他,我就顺路来看看他,陪他坐坐讲讲话。”何金雄倒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阿文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一半认同何金雄的说法,一半也知道这里面还有着其他的内情。

“对了,前几天我在电话里说,要你帮我准备五箱茅台和中华,你准备好了吗?”何金雄凑到阿文的脑袋旁,眼神狡黠,细声问道。

“准备好了,茅台中华都是五箱,另外还有五万的购物卡。你现在就要?”阿文淡定自若。这种事情他向来拿手,毕竟自己也常常备礼送人。

“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找你就是了。钱的话,等我回去了你给我一个数目,我就安排让人转钱给你。”何金雄也不是什么不讲口齿的小人,知道这种事不能亏了阿文。

“没事,钱以后再说。”阿文大方,对于这点钱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哎,没办法,老家那里的烟酒实在不敢拿,你都不知道那个是真,那个是假。连专卖店里的烟酒都是假货,哎,不说了。”何金雄道出了为何要阿文准备礼物的缘由。

阿文知道,老家所造的假烟假酒,早就闻名四海、畅销全国,国家多次抓查,也止不住下面造假销假的猖獗。

只要利润率超过三百,资本家愿意卖出绳索吊死自己。马克思诚不欺我。

“姐夫你放心,我这里都是老熟人拿的货,没有假的,就是贵。”阿文吐出一口烟雾。

“有你在我怎么不会放心。”何金雄看着一脸严肃的阿文,自己倒是露出了笑齿。

“你这次来省城,怕是要花费不少吧。”

“是啊,老家又开始人事调整了,市局新来的领导早就看我们这帮本地老人不顺眼,我不得提前先备好后路。”经历过几次风浪的何金雄,自然深知后台的重要性。

“这次你打算找谁?”阿文知道,何金雄在省城不止老领导一个关系户。

“不就是老领导的一个学生,在省卫生系统当处长。他对我们那里有点影响力,出来打个招呼还是做得到的。”何金雄也吐出一泡烟雾,脸上的神色跟着云里雾里。

“那你也算是下重注了。”阿文知道,何金雄这次打点的成本不一般。

自己准备的那点东西,只能当个敲门砖。

“除了给我自己办事之外,我还帮老领导办事。”何金雄挑着眉毛看了阿文一眼。

“哦?”阿文放下手里的烟,他知道有故事可以听。

“我那个老领导有一个儿子,比我小大概十岁左右,现在在省/委工作。这次来,听说省里在大搞干部年轻化的工作,老领导就让我帮忙想想,找找门路,给他儿子找个干部岗位提上去。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去努力一把。”何金雄不是一般的人精。

“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啊。”阿文听着何金雄的话,双手抱胸,脸色深沉。

想给省里打点,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干。能这么干的,若不是神仙本人,也要是神仙下面的各路小鬼,而且还得是和神仙关系不一般的那种。

“好在省里也有不少胶己人。我这次就找我们当地一个做工程的老板,他阿爸之前是我的病人,我和他们家关系还不错。这次他也愿意帮忙,给我联系了一个在省委工作的胶己人,要我自己去找人家谈。我现在想,你还要再给我多备一点礼物,估计后面还要再多花钱开路。”何金雄也深知,这种逢山开路的工作,耗费算得上是个无底洞。

“姐夫,这个我懂,我听你的吩咐就是。”阿文心想,姐夫既然能够攀上省里的关系,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说不定将来也可以为我所用。阿文再掏出一根烟点着,他表情淡定之中又多了几分得意。

得意之余,阿文狠狠地丢下烟头,双手激动地搓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开始有些燥热。眼神得意而飘忽的阿文,似乎幻想着自己将要再次起飞,腾云驾雾。

一次家庭成员之间的闲余聊天,让阿文迅速悟过来——他家再也不是从前省边缘地带小县城里毫无资源的农家人,而是一个已完成阶级跃迁、资源日渐丰满的城市家庭。

姐夫攀上省里的关系,自己在省城算是打下一片天地,弟弟也准备到省城大展手脚,无论怎么看,更好的日子就在未来等着郑家。

“好,好,好。有你办事,我确实放心。对了,阿爸的病怎样了,他的主治医生有什么新的说法没有?要不要我找他们科主任说说?”何金雄见阿文如此笃定,知道该自动中止这个有点忌讳的话题。

“这个,你还是问阿姐吧,她天天在这里跟着阿爸,她知道的多。”阿文对着姐夫耸耸肩。对于郑如松的病情,阿文不是不问,只是他不好多问,也不愿多问。

何金雄似笑非笑地拍了一下阿文的肩膀,然后双手撑着上半身,压在窗沿上。他瞥了外面细雨迷蒙的世界,又回头望了望走廊里的挂钟,似乎想有所表达,似乎又欲言又止。

“反正我爸的问题不大不小吧,医生也是正常的查房,没说什么事情。这个我也是听我妈和我姐说的。”阿文有的没的说着,他不想冷了何金雄的场。

“嗯,阿爸身体没多大事,但他最大的病在这。”何金雄将阿文拉过来,用手指了指他的心脏。

心病。阿文自然知道姐夫是言有所指。他怂拉着头,眼睛顾着四周,想着如何逃避何金雄的追问。

“阿文,说实话,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何金雄凑到阿文的耳根前,小声质问。

“没有,没有,我才不干这种事。”阿文差点把何金雄给推到墙的另一边。

“真的?”何金雄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姐夫,你要说逢场作戏这种,那我一个星期三五次,我承认。但是你说我去包二奶这种,坦白说,我不会。吃吃喝喝、打情骂俏,我可以接受;但是要近身入身,我是绝对不可能。”阿文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口气也凶狠了许多。

阿文不知道,这是姐夫奉了姐姐的命来打探自己,还是说,他想撩拨些什么。

“阿文,不是我说你是什么人。而是说,作为过来人,我提醒你,你现在和你老婆小魏的情况,保不住即将会发生些什么事。你和她再不好好沟通,可能,我是说,可能,你们之间的婚姻,大概,就真的保不住。”何金雄望着窗外,语气平缓而肃然。

“这种情况,我和你阿姐以前也遇到,但我们都知道要坐下来一起沟通。工作忙不要紧,重要的是夫妻两人之间要懂得背靠背,你支持我,我支持你,要默契合作,而不是反复无常的拆台。”何金雄转过身,眼神没有落到阿文的身上,而是仰望向上。

何金雄的淡定,来自于他是过来人。过来人的建议不一定都合适,但过来人的经历一定可以借鉴。

“道理我都懂,就是,就是,哎,我也说不出。”听着何金雄的道理,阿文唯有苦笑。

阿文是一个爱在心里不开口的人,他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对家庭的贡献和感情,都应该用事业和金钱来衡量。那种整天把感情挂在嘴上而从不照顾家庭的人,才是最不负责的。阿文也不懂,为何入住别墅、出门香车的魏芸如此抵触自己的贡献,明明这种富太太的生活足够让绝大多数人艳羡不已;而魏芸居然觉得厌恶和不适。

说我没时间陪她陪孩子,说我对孩子的教育就是大道理说教,说我是大男人主义的霸道。难道她魏芸就没有一点错吗?她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时候,我的委屈又有谁懂?

阿文的内心犹如五味翻沉,甜酸苦辣的感触,顿时让眼角多了些湿润。他转过身背对何金雄,张大嘴巴沉重地呼吸着医院里那沉闷而潮湿的空气。他过于压抑的情绪,又再次被重重压抑起来。

“最后就一句话,家和万事兴。一个家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夫妻,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何金雄把眼神从天上转到阿文的身上,他的话听起来虽然古板,但阿文依然受用。

阿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朝着何金雄点了点头。

“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我就知道是你们两个。”何金雄刚话毕,姐姐学梓就神出鬼没般地显现在两人的背后。

“我刚到,和阿文在这里抽几支烟,说说话。”何金雄笑笑,他看了学梓一眼,然后把目光再次投向阿文。

“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我不能听的话?”学梓朝着丈夫撒娇。

“是咧,在说你的坏话,说你霸道不讲理。”阿文跟着姐姐起哄。

“我霸道?我要是霸道,他何金雄那有今时今日?是不是,何局长?”学梓的脸上犹如一朵刚刚绽开的花。

“就是,郑学梓同志要是霸道不讲理,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何金雄说完,就把妻子的腰揽在手臂里。

郑学梓带着一脸的嗲笑,用手捏着何金雄那粗糙的脸。何金雄不介意,反而把妻子揽得更深。阿文看着姐姐姐夫这番亲热的景象,一时间居然脸都被涨红了不少;他想哈哈笑起来,但又觉得于情不妥,只能憋着笑把头转过去。

“阿文,进去吧。一家人凑一起不容易,再有什么急事,也要吃了这顿晚饭再走。”学梓出手拉住阿文,神情霎时间变得温润安详。

“听你姐说,大家一起进去陪陪老人家开心。”何金雄也跟着妻子相劝。

看着相亲相爱的姐姐姐夫,阿文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酸楚。他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掩饰着自己稍稍露头的情绪,然后又开始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服。

“走,老公,阿文,一起走。”学梓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挽着弟弟,迈步向前。

“走,一起走。”阿文擤了擤鼻子,呼出一口重气。

窗外,细雨依旧,那恼人的潮湿依然缠绕在省城的每一个角落中;窗内,灯火明亮,那温馨的情感总是洋溢在医院的每一间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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