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苑中,白雪覆于娇艳的梅花之上,一红一白交相辉映,谁也没有压过对方的风采,反倒是把冬日盛景彻彻底底的表现出来。
在寒梅苑中,梅花的香味是最不缺的,待寒风吹过,梅香四溢开来,略带清淡的香味穿过薛令玉的鼻尖,梅花收敛的味道与寒风交杂,倒是给人平添一份镇定的心境。
薛令玉没有忘记娴嫔交代的事情,只是寒梅苑中梅花不止一种,而是红白梅花交错生长,红色梅花恍若烈火娇艳欲滴,白色的则是傲立于枝头,各有各的好。
刺骨的凉风席卷而来,穿着的衣棠布料单薄,薛令玉此刻只觉冷的很,想赶紧将那梅花摘下。
薛令玉小心翼翼踮起脚尖,抬手抚住梅花的花瓣,花瓣娇弱如卷轴,仅是轻轻一碰,便落到了她的手心。
四下无人,薛令玉看着掌心的梅花,想起自己的前世的遭遇,莫名有些酸涩,她双手合十,轻声道:“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①〕”
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有青玉落盘般的声音传来——
“谁?谁在那?”
薛令玉忙收回了手,朝着声音发出去的地方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玄衣,身高八尺,剑眉星目,眉眼中自带清贵之气。手执一把青伞,立于不远处。
他是谁?
似乎不像是王爷之类的……但看此人衣着不凡,又能随意出入这里,显然深得圣心。
薛令玉正要细细看来人的衣服配饰寻求蛛丝马迹,但是却因男子的不断靠近到底是慢慢收了眼。
她又没做这么亏心事,不过是问个名字,回答便是。
薛令玉朝着来人屈膝,掩了眸中的神色:“奴婢万秀宫宫女,薛……”
薛令玉想到今日娴嫔才给她取了名,显然在外头,‘薛令玉’这个名字是不是说出来的,见男子微微挑眉,她忙止住话头,继续道:“妄月。”
来者似乎对她的出现很惊讶:“万秀宫的宫女我都见过,没有叫妄月的。你是新来的?”
“是。”她垂眸应道。他怎么会见过万秀宫的所有宫女?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薛令玉对眼前人生疑。
“你是才进宫的吧?是陛下将你带回来的吧。”裴瑾安作为萧赫祁身边的宦官,自然知道皇帝做了什么决策,还没等薛令玉报上家门,就知道她的身份,他接着说:“你的到来,倒是让颂妃生了好大一出气。”
他对宫中的消息掌握的倒是灵通,不免让她心里猜疑起来。目光徒然停留在他腰侧佩戴的白玉之上,心里的疑虑全然散去。
薛令玉知道萧赫祁身边有一位名叫“神算子”的宦官,她本以为这位“神算子”年纪应当不小,所以刚开始没将眼前这人和“神算子”联系起来。
谁能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裴宦官,裴瑾安啊。观其貌,倒是比传言中的还要年轻许多。
薛令玉在入宫之前早已耳闻裴瑾安的手段,也知晓他为人处事一向狠厉,原以为不会这么早就与他产生交集,没曾想竟这么快就遇上了他。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于此?想到这她不禁抬起头来,恰好和裴瑾安的眸相对上,裴瑾安深棕色的眸极其深邃,仿佛仅仅一眼就能够看穿他人的想法,生生让她打了个寒颤。
薛令玉虽未跟这种人打过交道,但也深知在这种人面前最好不要耍那些明显的小心思,免得落下一些不必要祸患。
“伸手不打笑脸人。”薛令玉将此话于心里默念了三遍。
随后她朝着裴瑾安笑着开口道:“久闻裴大人盛名,我现下正在万秀宫中当宫女服侍娴嫔娘娘,这往后的日子还望裴大人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裴瑾安听见这句话也跟着笑了,他轻轻挑眉接着说:“妄月姑娘入宫是有些手段的,我本来还以为你能有一番作为,日后能够对我多多关照。”
裴瑾安的话略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清润动听,一字一句中自带温玉般的儒雅,丝毫没有其他宦官那样尖细。
薛令玉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心口处不由自主地收紧,就像鹅毛做成的流苏,在慢慢挠着她的心。
“裴大人说笑了。”薛令玉定了心神,想了想自己要说的话,慢慢道,“我和陛下的羁绊不过是绣球招亲缘分,我没有奢望能够当陛下的宫妃获得陛下的宠爱,我左右不过只是想履行诺言罢了。”
裴瑾安听闻她的话,没有露出那种赞叹的表情,眉眼之间倒是带了些审视。
“妄月姑娘有所不知,如果你真是这样清高淡泊没有丝毫真心的话,陛下是不会在我这提起你,颂妃娘娘也不会因为你的到来大发雷霆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薛令玉听到这些话肯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但是此番经过了生死,再难应对的事她又有何怕!
可是……薛令玉投向裴瑾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她如今只是万秀宫的奴婢,身份卑微不说,更是不能给眼前的宦官带来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