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的字叫承意,而我爹喊我承凛吗?”
“嗯?”
“从小我就有根随身的竹萧,听说是娘留下的,上面刻着承意,但我爹发病时被掰断了。他就对着我喊承凛,好在老头子好的快,赔了根玉制的给我,以后这件事便随风而去了。”顾长云顿了顿,又道:“可我根本不会吹萧,再之后,我便只叫承凛。”
晴云微不可查的叹出一息,随后道:“……我知道了。”
这对晴云而言倒也算是一种释怀,他本以为即便是梦魂石对此世的顾长云影响应该也是很小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再遇到,顾长云的心魂已经不是此世了。
但同真正的事实比起来,此世能弥补到如今的地步,晴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哪能样样好处都能让他得呢。
在前世,顾长云是半魔的消息不胫而走,凌云阁饲魔的名声逐渐也传的沸沸扬扬,再后来,就逐渐脱离出了道真十八门之一。
似乎凌云阁不是好地方便是这样落下的。耳后某次大战中,北境危机,凌云阁备受孤立,死战一场,全门受戮。
这是在顾长云求亲前一夜晴云在药坊听到的,一同听到的还有另一条。
几个打杂的弟子悄声探讨道:
“你有没有看那个最新的丹药偏方,靠灵药压制魔气感染早就有,但说能洗净被感染的筋脉还是第一次。”
“你重点搞错了吧,别人都在看拥有魔血的顾长云,你却真的在研究那个匿名药方,到底你是想当修士还是药师啊?”
那弟子又说:“罔他剑道奇才,竟然同那些个懊糟东西一个样,凌云阁也是大胆,怎么什么都敢养。”
晴云闻言手一顿,笔墨随即在雪白的纸张上落了个污点,那污点不大,却落在纸的正中,足够污了整张纸。
他的心思却无法再集中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几个弟子不敢耽搁,赶忙拿了个印本。
熟悉的配比,熟悉的字迹。这药方,曾是他写的。
他原想回馈这位少主的赠剑之情,或者以备不时之需。但药方是未试的旧稿,可以说是突发奇想,也因为顾长云一类的人极少,药方不了了之。
只是还没等晴云搞清楚其中的状况,顾长云便提着聘礼来了。
正四月的天气,昆山位高地冷,春桃开的正盛。青年一身红装,带着森冷肃杀的寒意一步一步走上昆仑山的玉阶。
晴云一直都知道道魔不两立,但他觉得万剑宗兼容并包,应该无伤大雅。
可惜现实是,在对魔上这件事上,道门所有门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琅韵更是显少的召出了尺剑,架在了顾长云的脖颈上。
在他来之前,长老与弟子已经在他身上留了或大或小的伤。仔细看看,大红衣料也已经被染深浅不一。
他的经脉也和现在一样,被血脉中的魔气烧灼,只是他早已没有真气去抵抗了。连缺月剑压在红装上。
“师尊,他虽是魔,却从未听过有过劣迹啊。”晴云赶忙去压琅韵的剑。
琅韵怒喝:“你当真以为我只是杀魔?”
只是当时晴云太心急,并未在意过这句话。
而顾长云迎着尺剑,却看向了琅韵身后的晴云,许久未见,顾长云身上也有了晴云身上的霜寒,但他眼眸依然纯净。
他说:“晴药师,我们结亲吧。”
“晴云,不许。”还没等晴云应声,琅韵便一记掌风把顾长云吹出了山门。顾长云远不及琅韵,自然不敌。
只是顾长云远不死心,还是原路走上来:
“我不会当阁主,师门已经被我遣散了,也不会帮魔域的人。”
“我只想结完契,治好病,然后到去边境之外的地方,也不行吗?”
“晴云,其实我用过你的药方了,但不好用,客观的说还很难吃。”
他每次上来只说这么一句话,便会被琅韵再丢出去。晴云听不过耳,朝门外吼道:“我们什么交情,你就能轻信世道流传的药方,还敢说是我的!”
“对于我们剑修来说,能赠剑,你便能明白吧。”顾长云淡淡笑过,说完这句便不再说了。
“你真敢说,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吧。”晴云轻笑一声:“但你能吃我的药,又能跑这么多回,不用理我师尊,我同意。”
他听到顾长云轻轻说:“心诚则灵。”
若是有人不信他,那么沦落到这种境地,晴云还能心安理得说一句真是自讨苦吃,活该!偏偏顾长云是信他的,甚至没来由的信,这便是他歉意的源头。
而这歉意,晴云上辈子是如何也还不了了。
在他的认知中,依托于血脉的力量,有两种方法可以改变,一种是飞升,靠天道自然的力量去洗脱,一种是死,然后死而复生。夏家的起死回生或许有这个力量,但失传已久。
晴云便着眼于前者,而飞升也分多种,有妻便杀妻证道,无妻受雷劫加身。顾长云一直都是剑上奇才,这一点不会改变,而他当时筋脉焚毁,但确实有了渡劫的修为。
二人道婚之后,他被顾长云带回了寒山,灵草将养,很快便恢复了过来。顾长云手执长剑时,他还有所犹豫。
晴云:“你信不信我?”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