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秘境的正中,那些烧灼的兵器便是在这里。琅韵御剑下来,轻轻敲了敲伞面。
墨绿色的结界把雨阻隔在外。伞面抬起,是晴云发红的眼。
琅韵一愣,本想说些什么,良久之后,只是轻轻叹气,才道了一句:“晴云。”
“我没事的,老师。”被这么一喊,晴云眼中的悲伤也随之淡去。
当下他们还是要先出去,白凤即死,夜九婴的箴言合该不告自破,其余人更是没有停留,借着兵器摆放与灼烧痕迹的指引,很快便到达了裂缝撕开的边界。
确是李望舒跪过的地方,也唯有此地魔气未曾盘踞。琅韵仰头看向天际百鸟,若有所思。
“师尊啊,仙人也会死啊?”靖羽兴致低迷,小手攥上琅韵的衣袖拽了拽。
琅韵一本正经道:“难说,有书写战死,有书写消散,唯独没有书籍记载仙人会有老死的,师尊我又没当过,不知道。”
靖羽见琅韵没拒绝,反倒扫去一层阴霾,认真回道:“剑仙不也是仙?凡仙也是仙,师尊怎么没当过。”
一声轻笑自后方传来,便是四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雨没有报停的趋势,远方的战火仍在绵延,一束莹绿色的光华自城中孕起,原先枯死梧桐旁边的小苗开始生长,蔓延,再壮大,近乎瞬间便越过了墙头。而树叶的躯干逐渐有白光涌动,凝结成一道乳白色的气晕。
百鸟振翅,成群结队去衔咬那绿树的枝叶,再尽数投往灵火窜动的旷野。
而那道气晕凝结,变化,逐渐有了鸟的雏形,而后再生出长长的尾羽,光轮转动,百鸟为之振翅,欢腾,尾羽点红——是白凤。
凤鸣九霄,随之振翅。
此前景色太过奇幻,而没有魔气相随那只凤鸟洁白无瑕,天边泛彩。
“那是……那是?!”
晴云心下震颤,不自觉用手指向了远方。
“他……!”
“那只是纯粹的灵气。”琅韵顿了顿,道:“最后的一缕吧。”
那棵小苗被栽下时他就知道白凤留了后手,护城守院?
但居然是这个时候用出来的。
——不够慈悲,是不能够成为一只凤鸟的。
那句话尤在耳侧。
灵力汇聚成的白鸟甚为巨大,它在梧桐中振翅高飞,身后带领着百鸟去扑灭丈高的灵火。在它身后又燃起数道蓝光,那是被魔气与灵火折磨过的灵魂,皆被一一洗净。
传闻中,凤鸟的轮回来自归墟,一切的伊始,一切的终结,而凤鸟没有了命火,力量无处安放。也仅仅在此时是普世的善。
这是什么同生共死的众生平等!
晴云突然理解了那句谶言的真正含义,夜九婴或是夜沁雅必然都是压不过白凤的,甚至他们从来不该正面相争。白凤固然祸世,但他留有一线故而才能称之为祥鸟。
而他留下的,不杂悲喜的那道力量,那才是生灵尽消的根源,若是万物引至归墟,那便是无生亦无死,正好对应预言中的因果错乱。
夜九婴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但他现在凝不出箭。
灵火扑灭,魔气消陨,□□在白凤的力量中被驱散,唯剩盈盈蓝光。
“原来这才是祥瑞……”晴云喃喃自语。
然而此时有一道黑影自他们略过,少年疾奔,一把金剑如残阳映血,直奔白鸟而去。
白鸟真的一视同仁,俯冲而下,直击李望舒的胸口,凡人难以与仙争,何况仙尚且仁慈,这仅仅是一团气了。
“白凤曾赠他翎羽,魔气不侵,灵火不灼,心偏到天上怎么好意思说慈悲。”琅韵嘴不饶人,视线却不曾离过。
夜九婴坦然道:“心脏本来就偏左,我觉得还好,居中的叫剑骨。”
“……。”晴云小小拽了一下夜九婴的衣服,让他别说了,这完全会错意。
琅韵淡淡道:“说的也是。”
白鸟与金剑相争,猛然间便被弹飞出去,李望舒后翻到几许,后背突然被顶上一道手印,这只手轻轻托上他的脊背,接的稳当,转而又压上肩头,便有荧绿色的灵力与灵火相冲,白鸟直击,墨色的尺剑一击尽碎。
琅韵丢掉手中的剑柄,一树残枝叶自他手心凝聚而出,尚有纤纤嫩叶。
李望舒瞪大了眼:“老师……不,你是莲花。”
“小子,我们不熟。”琅韵收手的瞬间便把李望舒丢到身后。
枝叶如剑,琅韵自风起剑,束发的玉簪不知何时断开,一个转身黑发铺散,如白纸点墨,而手中的枝叶又抽条,交错出一张密实的网。
晴云呆住了,他没想到琅韵会出手,而铁剑与金剑交错一瞬,形制完全一样,从李望舒的剑招开始他便隐隐有预感,但从没有往哪多想过。
究竟是巧合,还是琅韵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