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亲昵,拥抱才算的上最好的交托。只要手臂起落,那几乎能抚摸到大半,信任的交付也是如此。但司九婴很少这样,如今怀里冒然出现,他有些恍然。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搂过腰身,好像是意料之中,那人没有回抱,而是软绵绵腻在了他怀里,口齿含血。
说着抱歉。
抱歉什么要拿命来偿?
还有余温。司九婴哑着嗓子,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是,他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润泽,逐渐冰冷的尸体下掌心却是愈发滚烫,唯有唇齿间是低沉的喘息和抽咽。
苍茫大雪落了满身,眼瞧瑞雪兆丰,却有说不出的凄凉。
到了这里,便再没有其他了。司九婴终于不再被强控着左右,放眼望去四周空空荡荡,他原先吹落的红稍,还落在地上,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若不是司九婴现在手脚未被捆束,不是君王。那他会觉得,同刚刚所看的或许他同晴云都相识相交才都不真实。
“姻缘既定,情系三生。”他把那段绸子捡起来,才发觉摸起来格外细软,比起挂树祈愿短了些,似乎像是用来束发的发绳。
但他一个不知来处,不问归期的人,还真不知道这世间,他能有什么情。只是他忽视了一件事,梦中是没有触感,仅有感觉。
红绸离地的瞬间,一粒桃核掉了出来,落入土中,从抽芽到生长,再到盘成得以庇荫的参天大树,不肖片刻。
他骇然,而身侧流水潺潺,清澈照影。
水中有落花清波,繁华如旧。
——这不是梦!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如烈火浇油一般灼上他的全身,那他刚刚看见的是什么!
未来?过去?还是一种可能?
想到一半,却听到背后有动静。
他转过身来:“你?”
那点响动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多了两个人。
一个抱伞而立。另一个跪下树下。
司九婴愣了一下:“是祈愿的那个……”
原本以为是梦中无心,加上镜象模糊,他并没有太看清楚,如今才发觉,这人穿着一身儒袍,他正跪在哪里,即便是祈求,大多时候也是笔挺的。
而那个抱伞的人,便站在伸手可及的地界,偶尔抚去落下的花瓣。直至在司九婴出口半句后,抬起伞面。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只是不论司九婴作何努力,他都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样貌,只能依稀的辨出口型。
‘你来了。’
这句话,不像是彼此生疏的人说的,司九婴再是迟钝,看见他这样说,霎时明白,立刻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是命运把你带到了这里。”
这人说起话来也轻轻的,长发披散,虽然看不清,却听听出有些意味。
司九婴大抵明白过来,忙把发带叠放整齐,寻了个净处放下,说道:“还给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你应该有别的要做?”
所谓客随主便,没有招待便罢,物归原主之后应该再无瓜葛,偏偏还要问他来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案几上有冗长的规条,繁琐的公文,还有未学通的占星问卜……
“安逸会淡去对时间的感知,天命透彻就会变成既定的轨迹。而我的生命太过漫长……”
他像是透析了司九婴的想法,话便如草般飘飘落下 。这种话司九婴其实听的不多。一来是觉得有些神神叨叨,其次是安阳寒瑞偶尔也说。
这便在烦上多了几分厌弃,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效果也是一样。司九婴索性不同他说,转身便走。
本来就是稀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莫名其妙受了控制,现在又问他要做什么,简直蛮横,难以置信。
但是若说全然忘却,也是暂时办不到的。
尤其是他发现不论如何都走不出去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到达顶峰。
再一次路过时候,那人又道:“我本是妖魔,遇难后委身一株枯木,因缘际会渡劫飞升,却因为久留尘世而消弭化灵,本想日夜假繁聊异度日。不知何时传出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歌,就有了如今,你所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