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得端正,他还记得那只凶狠的杜宾犬是怎么对他咆哮的,要是一会它扑过来他可以随时起身逃跑。
远处隐约有一个黑色的撒着欢的影子,梁珩川抱着手说:“来了。”
杜宾身后几米远,梁巍漫步而来,样貌和五年前几乎没有分别,衣服下隐约可见的肌肉并不输于梁珩川。梁巍远远地看到他们,嘴角挑起,连哼一声都不屑,还是那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父子二人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交战,两张神色淡然的脸下暗藏冷意。
杜宾嗅出梁珩川的气味,朝梁珩川飞奔而来,林静树脊背僵直。
梁珩川看着梁巍渐行渐近,用不大的声音对林静树发号施令:“你进去。”
林静树求之不得,站起身火速离开。
“呵,”梁巍扫了眼林静树离开的背影,“你以为我还对他有兴趣。”
梁巍嗤之以鼻,梁珩川耀武扬威地将人带来,现在又怕让他看,真把这个omega当成谁都稀罕的人物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我的人,我有权支配他。”梁珩川不理会梁巍的轻蔑,冷淡地摆出事实,林静树早在五年前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围在他们身边转的杜宾精力充沛,蹦蹦跳跳,梁巍闻言弯腰挠了挠它的下巴,笑了:“这人和狗还是有区别的,我给它肉吃它就对我摇尾巴,你呢?你好吃好喝地供他,人枕头下还藏着把杀你的刀。”梁巍说话时故意往梁珩川额角带了一眼。
梁珩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愧是他的亲生父亲,戳他痛处又准又狠。
梁巍很满意看到梁珩川脸色的变化,但这种满意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多愉悦。梁珩川带着梁巍赋予他的使命出生,并不出于“爱”这种梁巍没有的东西,梁巍对梁珩川更多是冷漠的旁观。
梁巍和梁珩川见面并不是联络父子感情的,为的只有一个梁氏集团。
梁氏集团是梁巍一手建起来的,梁巍年轻时虽然睡过很多人,但亲生子只有梁珩川一个,给梁珩川省去很多争夺家产的麻烦,所以梁氏早晚要交到梁珩川手里。
这几年梁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则光景大不如从前。如今同行业后来者势头正猛,梁氏内部矛盾愈演愈烈,各种问题堆积已久,积重难返,等待梁珩川的是一个烂摊子。
要想拯救落伍的梁氏,必然要想出新的对策,这很考验领导层的智慧和决心。最早和梁巍一起打拼的人现已成为梁氏高层,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他们表面一切心向梁氏,背地各怀心思。
梁巍这个年纪再和老伙伴明争暗斗就不好看了,恰好梁珩川回国,将位子逐渐转交给他,以后的斗争不再由梁巍直接出面,由梁珩川当这个靶子,梁巍间接地操控梁氏,那他梁巍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与其说梁珩川是梁巍的儿子,不如说是一把趁手的工具。
主楼客厅宽敞明亮,转角就是侧厅,光线暗了许多,嵌在墙壁间那台的鱼缸散发出幽深的光,一只纯白的斗鱼静静地在水中潜伏。
林静树的手抚上鱼缸,斗鱼的寿命是多长?这个鱼缸换过多少批鱼。
玻璃鱼缸上反射出一道渐渐走近的影子,随后林静树的腰上搭上了一只手臂,梁珩川微微低下身和林静树的脸靠得很近,目视鱼缸中的鱼,说:“你喜欢斗鱼?”
梁珩川的声音有种隐忍的平静,手指触碰鱼缸,往鱼缸底部划下去:“其实这里不止一只鱼。”
林静树随他的手指看去,缸底的水草和石子之间沉淀着几块斗鱼组织,像是被咬断的尾巴。梁珩川继续说:“斗鱼不能群养,但梁巍喜欢看它们自相残杀。”
林静树升起一阵恶寒,再看那条活着的斗鱼,它摆动的尾巴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残缺。林静树站直转过身不忍再看,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梁珩川揽着林静树的肩膀往外走:“我们回家。”
刚才梁珩川和梁巍谈话之间的不愉快,从林静树身上得到一点补偿。梁珩川很厌恶梁巍,却不能阻止他与梁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