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武活下去,亦因为武死去。
语毕,他抽出长子攥着的那一角披风,转身上马,千里烟尘翻涌,舍下身后太多人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陆归明内心挣扎着,将“云麾将军”这四字默念了几次。
“濯白,”他唤长子的字,“你走明路。”
集议毕,众将各自散去,裴同衣拿着卷好的边防图与陆澄一起出了营帐;明暗两路人马既定,当务之急便是让军中的画师再绘制两张只有一半的边防图。
陆澄愉悦道:“我明日要给阿佑寄生辰礼,你有没有什么要给你那‘妹妹’的?我可以做一回好事,让人顺便捎上。”
裴同衣在听见“妹妹”二字时一激灵,但紧接着反应过来,嘴皮上绝不甘落后,“好哥哥,快告诉我,你给佑儿准备了什么?”
他清楚地看见走在前面的陆澄肩膀一抖,心满意足了;再悄悄摸摸耳廓,还好还好,没那么烫了。
陆澄自知说不过他,无奈道:“停!就此打住,话说,裴小娘子可有消息了?”
裴同衣摇摇头,“再等等吧。不过,我确实有东西想给弥弥……”
“你都要去上京了,若不急的话,何不亲自给?”
“不,”裴同衣果断拒绝,眼锋流转,意味深长地笑了,“就随你给陆佑的生辰礼一起送去。”
“也罢,”陆澄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揶揄道:“看来裴副将等不了了。”
裴同衣作势伸拳便要挥去,陆澄轻松躲开,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画师帐前。
*
天刚破晓,来安济坊看病的百姓便排起了队。弥弥耐心地候了近一个时辰,跟那秃头老郎中之间终于只隔了一人。
前面的妇人整理着包袱起身,弥弥迈步上前,不等老郎中开口就问道:“请问老先生,可有什么病表面看似是寻常风寒,实则凶险,让人虚弱无力时常梦魇的?”
那秃头老郎中道:“小娘子把檐帽摘掉。”
弥弥一面摘掉檐帽,一面坐下来。老郎中本伸出了手要摸脉,但眼观了弥弥一番后面上显出几分烦躁,“你无恙,就不要来耽误老夫的时间罢。”
“实在抱歉,”弥弥连忙解释,“是我家里人有此症状,之前请了郎中,说是寻常风寒,可几天了还不见好;我听闻老先生您……”
“寻常风寒,患者又表现得异常,”秃头老郎中面无表情,“敢问小娘子所言的家里人年齿?”
“若是五至十二三岁的就不必担心了,多半是不愿去学堂,装病,忽悠你们的。”
“不是不是,”弥弥脑门有些冒汗,仍不死心,“老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呢?”阿月是安国侯府的人,弥弥觉得不能排除有人加害的可能,但在她没有确切证实这点之前,她不愿声张给府里添乱。
秃头老郎中眯起眼,古怪地看着她,粗声粗气道:“那小娘子去报官吧,官府的人在处理这类事上可比老夫得心应手。”
弥弥本想与这老郎中再周旋几句,怎料他像是个放久了的核桃,如何都撬不开口了,只无动于衷地坐着,还用饱含鼓励的眼神暗示后面的人上前来。
弥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生,默默戴好檐帽,“多谢您,此前叨扰了。”
也不怪这老郎中,她叹了一口气,掉头往城北走去;求这不寻常的答案看来还是得用不寻常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