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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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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辰时一刻在做什么?”

“这半日去了何处?”

“你在羹里下了毒,是吗?”

庭中人声如深夜里跃跃欲试的涌潮,伏跪在地的众人神色怆然,或嗫嚅呜咽或扼腕兴嗟,皆对着侍卫说个不停,除了她。

死了的雀儿般,低垂着头,任由别人抓着两翼,安静得可怕。

侍令霎时浑身紧绷,眼神略一示意那两名侍卫,大步走下阶来。他低下头,看着这女使,“回话!”

“是你下的毒吗?何人指使你如此做?”

她仍是一声不吭,身子又向内蜷缩了些。庭中的人忽而都沉默了,连带着侍卫们,他们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眼前的青灰色大地下降,旋即奔跑着向后,弥弥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褐黄的流纹松木地砌取代了原先的青灰,侍卫们将她朝着某个方向摆正。

侍令在屏风前止步,“夫人。”

这二字如鞭,将弥弥从混沌里抽醒,她抬起头来。屏风后,一张支骨雕有梅花的榻边侧坐着一人,耷肩曲身,如一枝遥向水面的枯枝,克制而凄哀地不去触碰隆起的一团白雪。帐边还立有一人,闻声迟钝地转过头来。

侍令道:“当着夫人的面,你如实招来!”

“你是何人?受谁指使?”

去岁冬,弥弥也曾这样跪在了一辆马车前,烘帘拉开,这二人一立一坐,如同今日。彼时她说自己是“裴小娘子,”她们就收纳了她,未有半分迟疑。如今,弥弥恨自己是细作,恨自己要说谎。

她的唇颤抖着,“夫人……”

侧坐在榻边的人一惊,暗哑低弱的声音传来:“放开她。”

侍卫们闻令松手,弥弥栽在地上,用胳膊支起身子,大口喘着气。眼睫早已黏糊,她不受控地眨眼,酸涩之感微缓后,与屏风后的那双眼睛对视。

弥弥艰难地开口,“夫人,我……”

枯竭的母亲泪光盈盈,吐字亦是艰难,却不是对她讲,“不是她。”

侍令有些为难,在盘查的人中,这女使入府时间最短,方才又是一言不发,分明疑点最大。他压着气息,朝弥弥迈了一步,“夫人……”

“绝不会是她。”

绝不会是她。

弥弥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裙上的兰花纹样在先前沾蹭了脏污,下摆处被她踉跄踩了数次,唯余依稀几瓣线迹清雅,随着她的奔跑剧烈地翻转、跳动,挣扎。

曲径通幽,小院竹影深。弥弥推开那扇门,风呜呜地涌入,数张米白的帷帘翻飞如符咒,于罅隙之中,见那一尊面容模糊的观音。

病了好几日的阿月衣冠整洁,静静地坐在榻上,仰头看向弥弥,就如初见那夜她望向皓月,温柔而静淑。

她们都心知肚明。

阿月轻声道:“是我。”

“为什么?”弥弥走近她,“你是谁?”

“我么?”阿月喃喃着,眉眼间溢出刹那的痛苦,随即又笑了。“真可笑,你也配问我,你呢,你又是谁?”

不等弥弥开口,她大笑道:“说啊!你是谁?你敢不敢对着观音发誓,说你只是安国侯府的女使,你敢不敢到夫人面前——”

阿月猝不及防地哽了一下,继而神色大变,双眸愤恨地瞪着弥弥;大滴的泪水却自眼尾溢出,缓慢地抚过她僵硬的脸。

弥弥道:“我不敢,但你什么都不配。刘琴月,从此我们弃你,观音弃你。”

她压下胃中的酸腥,就快要克制不住自己胸口的那面鼓;像是受伤的将士亲手取刀,将要挑开溃烂的一层肌肤。

不得不痛。

“我想知道为什么。”

阿月的目光涣散,一具木偶般,像是依照着命令露出微笑,全然不顾这是一出怎样的戏、戏中叫豺狼虎豹咬成了什么样。弥弥对此太熟悉,她见过这样的棋子,浑浑噩噩地走完自己的路,总是在最后一刻以执棋者的胜利标榜自己的牺牲、亦想以此来摆脱必然的恐惧、可能的罪孽。

她伸出一只手,竟想触碰弥弥的脸;弥弥一把攥住,“你……”

她怔怔道:“因为,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不用想,阿月说的是乌屏;乌屏甫一问斩,阿月便一病不起。弥弥的头痛起来,她早该想到。

“你是谁的人?”弥弥死死盯着她,“顾立?”

“阿弥,你害怕吗?”阿月突然问,笑意越发凄婉,“哦我忘了,你不会懂的。你不过孑然一身,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一人之事,断没有后顾之忧。”

阿月有个患疾的胞弟,弥弥想起吉娘子的话,手上的力大了几分,“他以你胞弟的性命相要挟?”

阿月充耳不闻,“须知,旁人弃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你有今日,全凭命好,遇上个还算宽厚的‘蜜饯果子’。”

弥弥脊背发凉,阿月不仅看出她也是细作,甚至猜到了她与孟念池联络的关键。阿月在府中蛰伏了六年有余,何人有如此城府、早早对陆氏伸出了爪牙?

不对,不是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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