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点头搀住赵令鸢让她慢慢躺下,黄宗海则走向前扶住侯因,青年的皮肤冷得像是千年寒冰。
黄宗海:“我带仙长出去去上药吧。”
侯因朝他无害一笑,道:“黄大夫,便在这里给我上药吧。”同时拦住了赵霞,“这位姑娘也是,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方才门开,他从赵涟岁身后往外一瞥,发现情况不是很妙,沂水城的冤魂多到不正常,还全都往黄家这边来。
“这,男女有别……”黄宗海一怔,下意识看向妻子那边,给这仙长上药怕是得脱光衣服,“况且我妻子生产还需热水……”
“拿屏风挡一下便是。”侯因催动储物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变出一个温润通透的玉壶,“我这里有从前在灵山中盛的泉水,可滋养温补身体,夫人今夜所需的水源便从壶中取便可。”
赵霞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握着玉壶倒水进水盆,待加满水便伸手去摸,水温正好。她不由安暗叹修士真会享福,小小的水壶不仅能倒出热水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候因又说:“外面的局面不太明朗,还是大家都在一起好一些,至少我在这里还能替你们挡一挡。真的不要出去,如果想让你的孩子平安出生的话。”
赵令鸢本就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冷汗直冒,听到这风雨欲来的话,五指猛地收紧抓住那厚实的被子,问出自己的疑问:“仙长,你们此程为何而来?”
侯因沉默半响,道:“为我师侄而来,为我而来,亦是为你而来。”
赵令鸢瞳孔骤缩,既有不解,也有害怕,怕他亦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来的。
“我们能活下来,对吗?”
候因哑着声音,道:“嗯,就是为了活下来我们才来到此处。”
旁边的王婆子听到这诡异的对话,打了个寒颤,来前信誓旦旦跟家人保证不会出事,如今看来食言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屏风后,黄宗海卸下候因的衣裳,里衣紧紧黏在腐烂生脓的肉里,狰狞的伤口遍布他全身,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修士也并非金刚不坏之身,受了重伤也有好不了的时候。
他拿过剪刀剪掉候因的衣衫,不让伤口再经过二次撕扯,而那些烂掉的腐肉则是一点点的割掉,不然伤口会长不好。
赵令鸢的肚子也开始闹腾了,王婆子塞了一条毛巾让她含着,赵霞则在旁边打下手。呜咽哽咽声在黄家宅子中连绵起伏,被赵涟岁设下的阵法符文截住了声音,半点也没传出黄家外。
赵涟岁执剑守在黄家大门外,灵符镇守宅子不受外界邪气侵扰。她执剑而立,天地间风雨翻涌,黑云低沉,再仔细一瞧哪是什么乌云,是铺天盖地的万鬼冤魂。
它们面容狰狞,无声呐喊,森森死气扑向黄家宅子,赵涟岁催动了灵符的防御,灵光波动闪烁将它们灼烧。只是这庞大的怨气,却是连绵不绝,不停地朝着黄家袭来。
赵涟岁想到了侯因那一句“沂水城已经两年没有新生儿出世了”,鸡皮疙瘩乍起,她御起灵剑辅以灵符,劈向那万千冤魂。
带着净化的灵符符文闪动,灵光一闪骤然泯灭在黑云中。赵涟岁心下大骇,双手捏诀,口中往生咒不绝,但效果甚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们被击退后又如同潮水般涌来,顷刻间来到赵涟岁面前,亡灵不甘的哀嚎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罡风骤起割破她白嫩的脸颊,将她掀倒在地。
赵涟岁一口血喷了出来,狂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袍,她艰难抬眼看向天上滚动的怨气,左掌捏诀抵御,右掌伏地沾着鲜血召唤忘川的力量。
狂风乍停,亡灵动作骤然一滞,赵涟岁大喜,但下一瞬她懵了——
忘川没有回应她的召唤,她本以为稳妥的底牌在此刻彻底失效。赵涟岁不可置信,怎会如此,刚才她明明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为何突然会失败!?
罡风再度袭来,势不可挡直破赵涟岁防御阵法,她双手交叉做了个格挡的动作,奋力抗争。
忽然,沂水城东南西北四处降下金光,刹那间冤魂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分神了。一道身披红色袈裟的身影闪现到她面前,金掌拍出一掌击溃聚集起来的诸多冤魂。
赵涟岁抓住这个机会,回身凝聚灵力加固布在黄家周围的防御符文,一层又一层。一直到她灵海枯竭,喉间骤然涌上腥甜,才被人从地上一把薅起。
她欲开口说话,剧痛却撕扯着肺腑逼出一串呛咳,血沫混着破碎喘息溅上对方的僧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