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旭北耐着性子:“那好,我不问是谁,你只说,是不是她撺掇你,要你替她出头?”
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他一开始只以为江自鸣是不满意林信,但她又说自己不打算申请了,那就没有实质利益上的冲突,没必要非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她这么坚持,反倒令他惊讶。
如果是受人蛊惑,替人当出头鸟,那倒又能说得通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一个,或是几个?
刚刚说他记得名字,那完全是诈她的。那么多人,他怎么能全部记得人家的名字?
但是……若想把人揪出来,也并不难。
江自鸣平时除了和她宿舍的关系较好以外,虽然也能和其余女生多说几句话,但明显关系没好到那个地步,只要有心多观察几眼,总能看出是谁来。
邵旭北一边想一边等江自鸣回答。
他很有耐心,可以慢慢等。
江自鸣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是打算一个人去做这件事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不像叛逆期逃课、不交作业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
不告诉邵旭北,真的是为他好。
但邵旭北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让她又觉得棘手。
思前想后,她才开口说:“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样,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件事。”
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心虚。
邵旭北又想不通了。
他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桌面,问:“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
那就是真的有“她”这么个人。
江自鸣即想替人家出头,还不想人家知道……
邵旭北不由得看向江自鸣,有点想把她脑壳撬开,看看她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这样会得罪人吧?”
江自鸣点点头。
“甚至,你得罪了人,被你帮助的那个也不一定能感激你的好。”
江自鸣又点点头。
邵旭北无语了,真的上手,点了点江自鸣的额头:“那你图什么?这件事办好了,你不获利,但是要是办砸了,吃亏的只有你。”
江自鸣不介意他的触碰,也听出了他软下来的语气,有些高兴,但语气还是很倔:“林信也会吃亏,起码他拿不到钱了!那我就高兴。”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如果他知道是你,那你将来四年未必好过。”
邵旭北深深地看着她:“江自鸣,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江自鸣非常坚定,“我早就想好了。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拿了别人需要的钱去潇洒,这不应该。”
“……其实一开始我也挺失望的,他那么有钱——起码比我有钱,别的同学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就算不了解,那也不能给他评个一档啊,难道别人不比他需要的多?我真的想不明白。昨天晚上可给我气坏了,觉得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
“我只好安慰自己,就算这不公平,又有什么办法呢?结果已经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江自鸣一拍脑袋,“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办法很多,就看能不能豁得出去了。有人觉得无所谓,有人觉得事不关己,但我不行,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蒙住眼睛当没看见,要不然以后多少年,我都会后悔的。”
“你如果这么做,未必以后会不后悔。”邵旭北说。
她拳头攥紧了,目光灼灼:“我不会。我早就想好后果了,最差的无非就是事情曝光,他找我麻烦,同学们觉得我爱打小报告,不愿意理我。但我仔细想过了,我能承受。我真的想好了,做一件事,得到一个结果,付出一些代价,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邵旭北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干涩无比:“哪怕你什么好处也得不到,甚至还要付出很多代价?”
江自鸣扬起下巴:“没错!我就是要个公平!”
公平!
霎那间,好像有很多人在振臂高呼。
邵旭北扭头看向荧幕,张麻子手里拿着枪,“……只办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电影看过很多遍,没有一次如此振聋发聩。
邵旭北蓦地笑了。
这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赌局。
江自鸣将自己的身家全部押上,只为了与黑心的庄家较个高下。
赢了,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原样拿回自己的筹码。
输了,那可真就要倾家荡产,一败涂地。
他可没有那么傻。
“你也太小瞧我了,”邵旭北轻飘飘地说:“我跟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江自鸣僵了片刻,心如鼓鸣。
她结结巴巴地问:“跟、跟了,是什么意思?”
又劝:“你还是别了,最好装作不知道……”
邵旭北截断她的话:“我说了,你太小瞧我了。你打算怎么做?我帮你分析分析。”
江自鸣沉默半晌,“我写了封匿名举报信,想着先交到辅导员那里……”
“这一招行不通。”邵旭北直接说。
江自鸣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给林信打了零分。”
江自鸣没懂什么意思。
邵旭北为她解释:“评议小组会给每个申请者打分,最后综合起来,取平均分。分数越高,补助也越多。”
“我给林信打了零分,而且我也留意过,给他打低分的不在少数。那他为什么最后还是拿到最高档了呢?”
为什么呢?
江自鸣瞪大眼睛:“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