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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Chapter.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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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飞星困于莲枝,脱逃不见踪影,玄凝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还会回来。

不知何时何地,不知身份姓名,玄凝只好主动留意,身边不同寻常的人或事。然而渡河北上,征伐沧灵以来,她身边不同寻常的,唯有隐去仙力,以剑仙身份出没军中的镜释行。

直到初到沧岐的寒夜,于虎穴唯一幸存的白虎幼崽,泡在温暖的药盆,在略带力度的一下下梳篦中得以苏醒。

刚醒来的小白虎,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被人攥着尾巴玩还毫无察觉,只躺在掌心,懵懂地盯着她看。

盆中水位偏高,玄凝一直托着它的脑袋,刚想给它翻个面继续梳虱,倏尔金光从左手指尖绽开,她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身上,究竟是何时被仙人设下了禁咒,她只知道,镜释行要来了,而且,来意不善。

“求我救你”“它本就该死”,仙人的话如滚滚山石,砸在身心,激起层层圈涟。

能让镜释行动怒挂念的,绝非是一条普通白虎的命。

是他——也不一定,万一是别的东西。

玄凝想,无论白虎是否为棠宋羽,除非镜释行拿说出确凿罪证,证明它十恶不赦,非死不可,否则她绝不能弃之不顾,任由他带走。

为此,玄凝不惜冒着得罪美人的风险,覆上了镜释行的脸庞,主动将他所求的温寸,占有唇齿。

镜释行大抵是过于震惊,瞳孔上的纹路颤动变幻,时而是危险的乌红,时而是温暖的金晖,无论是哪一种,那包裹在纹路周围的雾色从未变过。

走火入魔的仙人,身份成谜的美人,没一个让她安生省心。

小白虎躺在臂弯,鼻间探不到一丝气息,镜释行否认完是他所为,施法净除了衣上污渍,冲她递出掌心,“它尚有心声,我可以救它。”

“仙人方才还想掐死它,转眼又要救它,未免假惺惺。”玄凝将小白虎放平在桌子上,检查着嘴巴又道:“这次就不劳烦仙人施救了,我说过,它的命由我。”

岑煦想起医队中有人曾医治过家禽宠兽,刚想去请,见她侧身俯首,按着下颏,张嘴对准白虎的鼻子吹气,她立马上前,好奇道:“我只见过给人做,还没见过给老虎做的。小庄主,你这招,庄主教的?”

它腿上还有微弱脉搏,玄凝起身道:“母羊是不是还在哺乳?”

岑煦愣了一下,点头道:“是还在……”

“你去挤点。”

“小庄主……你可真看得起我。”

“羊在哪,我去。”

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响起,岑煦一回头,正对上仙人的眼睛,她干笑了两声道:“那还是我去吧,不劳烦仙人你亲自动手了。”

她匆匆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试探摸了摸,镜释行瞥见后,闷声道:“结界已撤下。”

岑煦一声不吱地溜走了,房间里,便只剩呼吸的声响。

反复几次后,小白虎醒了,却也不算醒,只是微眯着一条浑白眼缝,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好在它重新有了呼吸,玄凝移开手,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凳子上,镜释行一直站在身旁盯着,俨然比她还要关注小白虎的情况。

“这里只有你我,说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镜释行缄口不言,玄凝又问道:“是那颗飞星?”

他还是沉默,回避的目光,仅仅一瞬,却也足以应证,她的猜测是真。

“我知道。”玄凝正摸着小白虎,镜释行忽而开口道:“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

她装糊涂,故意不知他所言,镜释行也不戳穿,只道:“你身上似有一股不详的力量,我需要回昆仑一趟,待我得出结论,便会来找你。”

“师甫来去如风,徒儿就不送了。”

熟悉又隔阂的称谓,令镜释行紧了紧眉眼,道:“阿凝,我可以再留它些时日,但我无法保证,此身,永远为我。”

他留下那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于金光消失在原地,玄凝搂紧了怀里的小白虎,又怕憋着它,只好抓紧了自己的胳膊。

“没事了,没事了……”

“仙人已经走了,棠棠……”

她的指节,用力到绷起一座座褪去血色的山丘,温凉砸落时,玄凝闭紧了双眼,不敢将心绪,宣之于月洞。

原谅他,是这么一件轻易的事情吗。

明明他只是短暂的出现,什么话都未说,什么事都未做,玄凝却觉得,心中的沉闷和郁结,在知晓是他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飞作月云,泼洒满身思念。

他会回来吗?——恐怕要等他消气了。

以棠宋羽的脾气,这次,她不在身边主动和解,他独自生闷气,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可玄凝还是低估了他的脾气。

眼算着生辰将至,而小白虎一天到晚扒拉她,除了要奶吃就是要肉吃,绝大部分时间,它都在冬眠状态,每次玄凝回来,它连起身欢迎一下都不曾。

因隆冬严寒,医队救助的行动大都在白天,而当地乱匪猖獗,不但煽风点火,还屡次劫掠行医点,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杀害了包括医佣在内,共十五位医者。

在玄凝眼中,令沧灵子民闻风丧胆的[鸦神众],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行恶的贪鬼,当晚率着重组后的王城军,顺着情报线摸到鸦神众匪窝,凡持械不降者,悉数杀了个干净。

烈烈寒风吹得火浪嘶吼,卷起万丈高墙,玄凝望着火光,脑海再次闪现水下那一张张憎恨面孔。

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玄凝默默驾马远去。——四岁那年,她第一次用暗器杀人,至今早已数不清了。

木屋亮着昏光,应该是岑煦来喂过,空气中残留了一股淡淡的奶腥味,玄凝关上门,一低头,小棠花围在她腿边,来回转圈圈。

她以为是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它,蹲身解释时,小棠花忽而跃起,搭在她的腿膝上,凑近舔去她眼角冻结的血渍。

她那时候戴着面具,许是收剑时溅到了几滴。

大猫的舌头舔得似砂刮,玄凝皱眉推开了它,正想教育它不要什么血都舔,小棠花收起爪子,跳在她腿上,脑袋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蹭得被坚冰冻结麻木的心,在他梅花垫下,迅速回温。

“你……”

小白虎从未这么与她亲近过。

玄凝猜测是他,又不敢打草惊蛇,为了证实心中猜想,她设下了一个又一个圈套,等他自投罗网。

她说老虎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小棠花卧倒在胸口,闭眼就睡。

她说老虎嘴巴臭,她再也不亲了,小棠花半夜打翻牙粉,呼她一脸皂荷香。

她说人养的老虎学不会狩猎,日后放回山林也是死路一条,小棠花被鱼连扇了数十下巴掌后,一脸愧疚地叼着死鱼放到了她面前。

她说了很多,虽不是次次都能套中,却也足够确定,那只与她亲近的小棠花,时常在午后或夜晚出没。

镜释行出现的那天,小棠花守在外面,听见动静,偷偷溜了进来,它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它一进来,玄凝就注意到衣架后,那竖起的白尾巴尖。

镜释行应该早早就发现了,隔着一段距离,玄凝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她索性站起来,以身遮挡住敌意视线。

“小棠花,你别藏了,尾巴都露出来了。”

“……”

声音隔着浓浓水雾,翻山越岭而来,棠宋羽从她手里夺回了一绺发尾,垂声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美人并不擅长装傻充愣,来来去去就这一句,玄凝好不容易抓到把柄,才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老虎睡觉并不会发出鼾声,它和猫一样,醒着感到愉快和满足就会打呼噜,一旦入睡,便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诈你的,笨蛋。”

方才与灰璃的对话,她不知听去了多少,棠宋羽闷闷不乐道:“所以……殿下说他像小老虎,当真是觉得他可爱。”

玄凝一愣,下意识就顺着他的话想去解释,“我……”

“那我呢?”

棠宋羽枕在了她腿膝上,宛如小白虎般,在她心上轻挠。

“睡态不作小老虎,就入不了殿下眼吗。”

玄凝反应过来,这招是美人调虎离山,瞒天过海之计,她险些上当。

“你……休想岔开话题。”

被识破的美人一不做二不休,沉默装死,任她手轻抚乌黑脑袋,拨开青丝弄红芍。

“我原本一直在等你主动坦白,但据我观察,你并没有这个打算。我想,与其煎熬的等待,倒不如主动发问。”

心口传来的酸楚,远不及他眉眼躲避来的滋味难言,玄凝苦笑道:“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瞒我。”

不知由谁头骨雕琢而成的蝴蝶面具,被岑煦一语点破后,玄凝再未曾佩戴。

温雪飘落的境域,有关与系统的对话,她的记忆,出现了大片空白。不同往日,这一次,玄凝能感觉到,那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足以串联先前所有遗忘之事。

可每当她试图回想起来,都只会陷入焦躁的空白境地,这些记忆不像是被遗忘,更像是被人凭空删去了,到头来,一无所获。

命悬一线,神天降恩雪,于世人脑海中消失的神旦萨耶,再次出现,虽为惩罚,却成为她失而复得的唯一记忆。

尤其当那颗从记忆中消失的飞星,再次出现,玄凝的心跳几乎都要跃出胸口。

这不正说明,棠宋羽和萨耶,曾在某些时刻,是同一人。

她还没回去把人关起来审问,他就一个不留神主动暴露,简直,笨得令人堪忧。

岑煦是个醉后不吐不快的酒蒙子,只半杯玉酿,她就语重心长地拍着肩膀,把玄家庄主千叮万嘱,万万不可告诉的秘密,告诉了玄凝。

她走后的第一个贺岁夜,降雨雪,棠宋羽在回庄的路上,不慎滑跤,从山阶上滚了下去,虽只磕破了皮肉,却陷入了长达四个月的昏迷。

“连巫祝都救不醒的人,居然自己醒了,小庄主你说,这是不是神天显灵?”

月斜小院藤架,烛火轻晃的房内,岑煦拎着酒壶,边说边说往自己杯中倒酒,“小庄主大难不死,画师多灾又多病,真不知你们二人的命,到底是相生相克,还是此抵彼消……”

她人半醉着,手却稳如泰山,玄凝趁她不注意,悄然拿走了她的酒盅,囫囵饮了一口,这才强压下心中翻涌的苦涩。

“哎?我的酒呢……”岑煦拿着她的空盅,困惑张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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