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看着四个男人骑上了马,而男人们扫了一眼剩下的三个女人,拽着缰绳掉转马头跑了起来。
“这个你拿着吧,”王钟从马背上扔下了一个牛皮袋,燕凌晃了晃,里面还有一半水的样子,“殿下,抱歉了。”
说着,他一踢马腹,立刻向南边跑去了。
燕凌注视着他们消失,她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她心里没有任何想法,恐怕她自己也不会信。
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正悄悄爬上了她的心头,只靠她们自己,是无论如何找不到潼门关的,而依靠王钟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她是王钟,就绝不会再回来,一个死去的公主才是最保险的,不会有人告状,也不会有人手握决定人生死的权利。
燕凌只希望他们至少可以活着见到靖北军,然后把消息传给扈老将军,喀呐王去世的消息一定会引发骚乱,如果利用得当,那绝对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利益。
但这一切已经与现在的她无关了,她已经做完了她该做的一切,燕凌茫然地看向远处,虽然她早已做好可能一辈子回不去南齐的准备,可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她还是害怕了,她很想再见一次娘亲,哪怕只一面也好。燕凌回想起在南齐最后的日子,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柳氏几乎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而她为了赌气,居然也沉默了下来。
我好后悔,燕凌在心里忏悔到,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雀离开了哭泣地栗芝,她走到了燕凌的身边,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背:“殿下。”
燕凌转过头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边有几棵梭梭,咱们去那边坐吧。”
云雀拉着燕凌的手,回头招呼了一声栗芝,栗芝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她柔弱地打了个嗝,跟在了云雀的后面。
“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人,”云雀坐在中间安慰道,“其实咱们也跑了好几天了,就算跑偏,也应该离的很近了。”
燕凌对着她笑了笑,她反握住了云雀的手,低声说道:“咱们现在这样,如果他们回不来,算不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这句话一出,栗芝又哭了起来,云雀嗔怪地看了燕凌一眼,然后转身拍了拍栗芝:“公主说玩笑话呢,你瞧她,一直嘴角都没下来过。”
栗芝两只眼睛肿的核桃大,她怯生生地瞥了一眼燕凌,虽然她是跟着燕凌来的北荒,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现在瞧着燕凌在看她,心里没由来地有几分紧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我,我……”
栗芝话还没有说完,肚子就响亮地叫了一声,她又是难过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却听到旁边云雀拍巴掌的声音。
“殿下也饿了吧,不如咱们吃点东西?”
燕凌终于来了点很久都没有来过的兴致,装食物的袋子已经跟着马一起走了,难道云雀还私藏了不成?她好奇地盯着云雀,看着她把腰带解开,里面密密裹了好几块肉干,因为穿的厚,竟没有人发现她腰粗了一圈。
“幸亏他们没有搜身,急着就跑了,”云雀拿出一块掰成三截,给两边递了过去,“不然咱们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燕凌惊讶地看着肉干,她接过来捏了捏,然后放进了嘴里:“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藏了这些,看来是老天不让咱们死,若是你没有想着,恐怕成肉干的就是咱们了。”
栗芝噗嗤笑出了声,她手里捏着食物,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甚至生出了一丝回家的希望。为着这点希望,她们挤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薛乾带队巡视,一个先行兵骑马跑了过来,他刚走到他面前就说道:“大人,那边好像有两个人,穿着北荒的衣服。”
薛乾挑了挑眉毛,带着人赶了过去,那是两个满面灰尘的男人,身上还带着血迹,他们刚一照面,略高的那个就从马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喊到:“大人可是靖北军?在下王钟,华庆公主的陪嫁侍从。”
这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指甲在石头上刮,薛乾面无表情,他没有下马,而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华庆公主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公主已去北荒和亲,你该同她待在一处才是。”
王钟抬起头,他的脸又干又灰,但眼睛却烁烁有神:“公主带着大家逃出了北荒大营,但因为体力不支,只能中途停下派小人前来寻找靖北军,现在她正在留在西北方向等着大人救援,请大人速速派兵营救公主。”
薛乾并不信王钟说的话,他对着周围一点头,立刻有几个人下来擒拿住王钟,他拽着缰绳往回走,对着后面只丢下了一句话:“有什么事,先回潼门关审问了再说。”
“大人!”王钟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喀呐王死了!”
薛乾震惊地把头转了过来,他跳下马,在王钟面前蹲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喀呐王死了,殿下杀了喀呐王,”王钟一字一顿地说道,“她让小人只要活着,就务必把这个消息带给扈老将军。”
薛乾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副将说道:“你带着人回潼门关,把这件事报告给老将军。”
“而你,”他一把把王钟拽了起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