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意思。
太奇怪了。
莫承厌呆板地一手牵着温若卓,另一手摩挲着木偶,情不自禁回想自重生以来自己见到的温若卓的所有举动。
上灼魔锁,下毒,在魇间还想杀了自己呢,虽然在邱山又逼他要一直苟活于世,但魇间里确实是实打实下死手了,他还记得的。
——啊,懂了,死是不能自己去死的,但可以是被温若卓杀死的。
这样看来也还是以报仇为根本目标,以它为轴心展开其他无关紧要的一些事情罢了。只是怎么感觉怪怪的,温若卓的态度太古怪了。以前不都是……不喜欢跟他呆在一块的吗。
因这一点,这一世他差不多总是贯彻着能避开就避开的原则的,只是温若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顺势走远,这很不对劲。
好吧,一定是怕仇人跑了,那些血海深仇又不得不不了了之,让仇人得以两世侥幸躲过,这么一想确实让人很是不痛快。可是他都带灼魔锁了诶,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做尽引颈就戮的姿态,反倒一门心思想跑,温若卓才不放心吗?
嘶,玛雅简直是太有道理了!!这么一想,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呢!
这就对了,难怪明知前路蹊跷还想一起过去。
莫承厌恍然,心里一块石头重重放下,他吐出一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唉,这年头连死又不能自己做主了,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于是莫承厌步子变得轻快了许多,把心思转移到眼前,观察着那奇怪的三个木偶。
那三个木偶呈三角站立,底下有若隐若现的符文,那符文一弯一绕,一停一顿,了无踪迹。望着那些残留部分,灰扑扑的看不太清,莫承厌瞧着有些眼熟,但他一时记不清在哪儿见过了。
但残符到底是个残符,作用只会大打折扣趋近于无,够不上什么威胁。莫承厌望着站在最前方那最破损的木偶,东一掉皮西一缺块的,一副使用过度的模样。
他又看了下其他两个面相稍好的小人。
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要换哪个。莫承厌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正待把手里的木偶放上去,就听温若卓忽然急促道:“慢着。”
莫承厌依言停下。
温若卓语气有些急切:“你手里那只木偶呢?”
莫承厌:“在我手上,我正要去换。”
温若卓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心稍露。
这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莫承厌一顿,而后把木偶尾端塞到温若卓手里,自己也没选择放开。哪知一触掌心,那纤长五指忽地收拢,覆在莫承厌手上,握得死紧,温若卓道:“你就这么换吧。”
哇靠,这么……这么不给自己留退路!
莫承厌小吃一惊,选择不再过问,也不再多劝,而是带着那股轻微的力度,缓缓移到桌上那破旧木偶旁边,微一碰撞,将那木偶移开了原位。
咚的一声,把崭新的木偶放下去,取而代之。
来不及多想,莫承厌急忙攥着温若卓的五指,一起从木偶身上抽回,然后豁然一笑:“你看,啥事没有……”
喀喇一声。
那木偶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碎裂的声响。
莫承厌一个激灵,迅速看过去,却见它身体外表毫发无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裂缝。
哪知下一瞬,飓风骤起,以那木偶为中心,眨眼间就席卷成猛烈的漩涡风浪,像是从那小小的新生木偶体内爆发出来一般,在暗室内风残云卷,带动得满屋子的傀儡随风而转。
那桌上的残文好似在一片灰霭下亮起了细微的光泽,莫承厌看不太清,因为脸被刮得生疼,眼睛也睁开不了多少。忽然意识到温若卓头上那块布轻飘飘的,被这风一吹哪还会在原地呆着?
温若卓也意识到了,很快就吝啬地松了一只手去按它。莫承厌连忙带着温若卓后退开来,企图逃离狂风中心,哪知那又轻又小的木偶此刻却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于暴风中如山岳般岿然不动就算了,竟还能产生强大无比的撕扯力,还真是如漩涡一样,疯狂地吸食着他们,想把他们全都吞进肚里。
风浪之外,三位同门静静站立,如隔岸观火看戏人,莫承厌看着他们那身在局外的淡定感,眼神一闪——也只来得及一闪,因为眼前霎那间白光一片,刺人眼球,脑海嗡的一声,也跟着一片空白了。
这种鬼境地,想逃也逃不出去,还得担惊受怕妖风把人刮跑,落了个不知所踪的下场就完蛋。莫承厌没想到自己真得牢牢牵着温若卓的手了,他只凭着本能去使劲,意识随之恍惚化无。
再度有身体知觉的时候,莫承厌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刚好膝盖底下满是粗粝的碎石,那重重的一下直接给他膝盖带来尖锐的疼痛,他疼得弯下腰去,差点磕头拜黄天了。
没拜成全是因为他另一手还被人扯着,直直吊着他才没完全把腰伏下去。
温若卓还真跟着他一块儿来了。
感知在挤压穿梭中迅速回拢,莫承厌才发现自己的手特别特别痛,好似骨骼已经被尽数碾碎痛楚,于此刻进行异位重组。
仿佛两人都下了死手,争着要把对方的手骨给捏碎了才肯善罢甘休似的。再握下去两人的手都要废了,莫承厌趁着温若卓此刻无暇顾及这小细节,赶紧松开。
许是在漩涡里呆得久了,忽然踏上厚实的土地,一下子不太适应。温若卓先是踉跄着稳住身形,但以失败告终,腿一软,竟也一头就栽了下去。
直起身来的莫承厌赶紧大手一捞,免得温若卓重蹈他的覆辙。温若卓像是意识昏沉,头垂了下来,那白布便往下滑了开去,好在莫承厌眼疾手快,又是一捞,那布才不至于落在地上。
可这么一来,温若卓的脸就暴露出来了。
这吓了莫承厌好大一跳,他手忙脚乱扶起温若卓,想给他重新戴上,却见怀里人蹙眉闭着眼,唇色苍白,脸颊失色,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内心噶的一声,莫承厌快被吓死了。
说了让你别来,干嘛要跟着找罪受啊……莫承厌心疼地轻声唤他:“温若卓,温若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