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没进宫,就如此嚣张,什么姐姐妹妹的称呼,分明就是笑里藏刀!
她正想出言打压一下夏珠气焰,不想夏舒只是轻轻推开她手:“本宫不胜酒力,撤下吧。”
夏舒没有使力,夏珠却哎哟叫了一声,杯子应声而落,铛的一声,酒洒了一地,众人听见响声,齐齐望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夏珠突然跪下,楚楚可怜地抖着身子:“姐姐可是恼怒妹妹进宫没让姐姐知道?可这是太后叫的,妹妹也没办法。姐姐如天上明月,妹妹只是萤火,怎敢和日月争辉?妹妹只求姐姐能高抬贵手,给妹妹在宫中留一小片栖身之所,再无他求。”
她字字示弱,却无中生有,把夏舒塑造成咄咄逼人、善妒、不顾姐妹情谊的恶人,这点手段谁看不出来?
杨琬没想到夏珠竟敢如此挑衅,心中恼怒,上前维护夏舒,不想夏珠哭得更加梨花带雨,像是杨琬仗势欺人一般。杨琬气得想打她,又怕打了她,更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倒是夏舒开口:“珠儿,你可知本宫身为皇后,平日最看重的是什么?”
“什么?”夏珠一时不解,抬头看夏舒。
“是规矩。你可知本宫平日最不看重什么?”
夏珠眉头蹙得更紧。
“是非议。”夏舒道,“偌大后宫,没有规矩,便不能赏罚分明,以致众人不服,乱象丛生。而若要用规矩约束众人,必然会让一部分自以为是的人丢脸面,从而被非议,可本宫为了后宫安宁,不得不这么做。”
夏珠还是不解,夏舒已然知晓这夏珠并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喊道:“来人!太尉府女眷不知尊卑、宴中失仪、无视皇后指令,乃大不敬罪。念其初次入宫,不熟宫规,罚掌嘴十下,即刻遣送回府,于府中罚跪三日,闭门自省三月,每日抄《女德》《女诫》各一遍,不得出府。”
夏珠本来仗着宫宴上皇后不会想多事,给夏舒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夏舒竟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一时慌张,叫道:“我是太后娘娘叫进宫的,你敢关我——”
“太后让你进宫,太后让你冲撞皇后么?”夏舒微微倾身,劝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回去,免得再丢脸,让太后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随即退开,让身后嬷嬷上前,噼里啪啦掌掴十下,夏珠脸上又红又肿。她本是精心打扮、擦香抹粉,想着若是能偶遇皇上,定让其惊艳,哪里想过会被打脸?
恍惚中看见太后身边的宫女,叫道:“我是冤枉的,快让太后娘娘救我!”
可那宫女只是迅速走开,并没有帮她。
她咬牙狠狠道:“夏舒,你一点没变。”
夏舒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在后宫要毁掉一个女人很容易,就比如这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你说皇上还会不会喜欢你?皇上不喜欢你,你在太后那里又能有多重要?”
这话别人说或许像是恐吓,但夏舒说出来,却像真的会动手,夏珠身子抖了抖,惊出一身冷汗。
夏舒满意道:“本宫不是容不下人,可也决不允许别人挑战皇后的权威。你乖乖的,本宫自然照拂你。毕竟,你是本宫的妹妹不是吗?”
夏珠不语,忍住恨意,被拖走时,心中暗道:“夏舒,少年时你瞧不起我羞辱我,抢我的男人,长大还是如此。你果然是个狭隘善妒的女人,怎么配做这后宫之主?总有一天,我要抢走你的男人,让你失去地位和名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人!”
夏珠这么一闹之后,整个宴会都似带上了一层阴霾,虽有人尽力装作无事发生,但众人到底惧怕皇后权势,不敢再多放肆。
柳音音也因此酒醒了大半,夜风一吹,只觉得身上很冷。再看四周的红墙灰瓦,远处高耸的楼阁,在夜色中,宛如张开大口的巨兽,吞没一批又一批宫闱女子。
她不想再呆在宫中,告辞王氏,匆匆离开。
夏舒远远望着,杨琬走上前道:“娘娘不去会会那柳小姐?”
夏舒道:“不用了,杀鸡儆猴,她是聪明人,自会权衡。”不只是柳音音,夏舒刚才那一幕,是给所有在场贵女看的,让她们知难而退。
杨琬担忧:“要是她铁了心想进宫怎么办?”
夏舒道:“那就是她愚笨,看不懂时局,进来也成不了气候。”
杨琬虽不懂夏舒这话有几层意思,但此时并不适合讨论这事,只暂且按下,提起另一件事:“我派人盯了玉衡五日,昨日查到她每天夜间会把药渣偷偷扔入永寿殿附近的水池。”
夏舒皱眉:“药渣难免会浮于水面,她不怕被人发现?”
“她把药渣包在布中,缀以石块,扔入水中。”
“那水池是人工挖的,不深,你找个水性好的下水看看。”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自幼长在汉水边,我去。”
夏舒想了想:“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晚便去。”
杨琬有些担心:“可今晚皇上必定陪太后一起用饭……”
夏舒道:“所以才让你今晚去,我们来个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