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消息一半真,一半假,他将阿爹在三羊里的排练当成了攻袭,还因此消息得了拓跋将军的信任。
她自不会纠正他,便由着他错下去了。
她现下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她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少年,这纸条的内容乍一看是封求助信,这也没错。
她是让她爹来救她,却不是从军营里救,而是......
李沙棠缓过几分劲儿,算着时间缓慢出浴。南音听到声音,骂骂咧咧地过来伺候她。
在南音低头系腰带的那一刻,李沙棠将南音一手刀砍晕,随后拔腿就跑。
她让她爹大开城门,用摩西城大捷来迎接她。
*
南蛮军队浩浩荡荡骑到摩西城门口,拓跋将军立于军队前方,冲着摩西城门,用生硬汉语得意开口:“尔等若是投降,本将军还能放过你们,若不能,尔等便如那李家小姐一般,挂于城墙日晒雨淋......”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利箭直射他脑门,吓得他拉紧缰绳,连连后退几步。
那支利箭若闪电般穿土,入土三分,羽尾还在微微摇晃。
这熟悉的箭法......
拓跋将军大惊,他抬头望去,只见李节度使李初雄赫然站在城墙上,双目赤红地盯着他。
他中计了!
*
另一边战场的血迹被多日大雨扫荡干净,崔杜衡骑着马儿,随着南蛮军队那支敢死队,摇摇晃晃地走进三羊里。
这支军队的主将仅是个校尉,还是向来不受人欢迎的汉蛮混血。他不敢得罪颇受将军宠信的崔杜衡,对崔杜衡言听计从。
三羊里压根儿没有陇右大军,仅有些陇右驻守军在这里,且大都是些老弱病残,经不起南蛮军队几下打。
崔杜衡盘算着路程,一路悠哉乐哉地带着错路。
军队众人还以为是他神机妙算,带领他们躲过众多袭击,那一个个的脑补之下,对崔杜衡是崇拜极了。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
崔杜衡瞟过在不远处义愤填膺的几个南蛮将士,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来。
拓跋将军为了展示他的爱才之心,走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仇少侠,此战结束后,本将必给你一个高职!”
他这么一个“单纯恶毒又有点小聪明”的下九流混混,怎么能不上当,不欢欣鼓舞呢?
于是他“高兴”坏了,拍拍胸脯就大包大揽,全然“没有”想到这背后的杀机
——这个拓跋将军,要拿他的头颅,去给他所谓的爹,那个代号“仇”邀功。
在他们看来,代号“仇”比“仇少侠”有价值多了。
既然如此,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崔杜衡翻身下马,独身往枯树林里走去。
那校尉视若无睹,反倒是刚刚那几个义愤填膺的将士,悄然跟了上去。
崔杜衡刚帮李沙棠递完纸条,准备运功来好好打人时。
毒发了。
该轮到他被打了。
该死的李沙棠,他恨。
*
三羊里旁的一个小村庄。
一家不起眼的农院里,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翻墙而入,随即跪倒在地。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早早等在这,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少爷,又叫人搬来瓷盆,好生服侍着。
“噗——”崔杜衡摘下银面,一口污血猛地吐进瓷盆里。
他抹了抹唇角鲜血,刚准备开口骂那不知好歹的李沙棠,一口污血又猛地喷出。
“少爷,你的身子......”赵管家暗暗心焦。
他家少爷这一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濒临病倒绝境。
少爷本该安生修养的,可路过陇右时,也不知少爷抽了什么风,硬要进去横插一脚,说什么助我朝扬国威。
可少爷着身子,本就是......
赵管家一想到那日场景,心底一颤,不由得收回思绪。
崔杜衡盯着满盆鲜血,心底暗恨。
他这身子本还能再撑几日,却不料李沙棠竟给他喂泻药!
泻药与他身体里原本的毒素发生奇妙的反应,倒把病症提前引出来了。
他若再遇到那小丫头......
崔杜衡眼眸微眯,暗自磨牙。
他不整死她,他就不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