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轶送走楚离,支开林浮予,一路飞奔。风擦着他耳尖,他早有预料,他哥回来的日子就是他被放出来的日子,果然事无反常,如他所想。他又算对了一次。
“赵轶!”
扭头瞬间风迷了他的眼睛。
钱闲站在从将未楼大花园过来的月牙门下,声音又急又喜。远远张开臂膀稳稳接住他,“怎么了?”
“哥。”
或许是赵轶用的力气太大,钱闲声音也颤抖了,“你到哪儿去了?青青他们说你跟着被抓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赵轶。”
赵轶喉咙痛得厉害,埋在钱闲的颈间,湿气一片,“哥,我好想你。”
“没事了没事了,”钱闲拍了拍他的背,“哥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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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上。
青青翻一翻那叠契张,“就连小问的也给了?”
窦槊接了过去,看着上面有些斑驳的字迹,“这是真的?”
“秦湘蔷还真是毫无保留。”沈遇道,视线转到躺椅处,赵轶偎在那儿。“你真是楚离的儿子?”
赵轶没想回,在毯子里转着手腕上的平安珠。一个把戏用两次,她是笃定他怕死么?
又听沈遇道,“赵轶,问你话呢。”
钱闲声音放轻问,“睡了么?”等人贴近了,赵轶才笑着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段房梁,还记得那晚他守着青青也是这样看着头上,祈神又怨神。赵轶伸手拉住了他哥的手,“是不是又怎么样呢?我们都出去了不好吗?”
回他的是一片寂静。
“我不知道。”窦槊的声音悠悠。
“你决定好了是不是?”沈遇问赵轶。
“他认了楚离作母亲,自然要去的。”钱闲道。
“你们都要去。”沈遇话说一半也不继续讲下去了。
赵轶坠入睡眠那一瞬,习惯性地绷着神经,十分害怕之时,突然想起来他拉着他哥的手呢。
睡梦里不太清晰,他还以为睡在那间封闭的小屋,怕门外的两个姑娘听见,身子团缩着转向一旁,强行压下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痒意。将醒未醒的时候,一只热手炉塞进被窝里来。赵轶顺从地抱着它,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自己没做好,扯一下嘴角,却也累得没能想清楚,又沉沉睡过去。
“哎,我不行。”有个陌生女子的欢笑声。
叽叽喳喳中,碗碟落地,清脆一响。赵轶抖了一下,蹙眉扭头眯看了一眼。
暖灯里,桌椅和着各色碗筷,一团人欢欢乐乐纠缠在地上。
青青忍了半晌笑意,才“嘘”一声。
沈遇阴悄悄道,“他睡了多会儿了,也该醒了吧?”
赵轶挣扎着眨了眨眼,重重叠叠的人影里,有人走上矮阶来,“赵轶,要不要吃点东西?”
赵轶搂了一把毯子挡在脸上。
钱闲又道,“还难受吗?我给你煎了药,醒醒神,得喝呢。”
“他要喝药吗?”窦槊扯着嗓子问了句,招了旁边女子的骂,“你怎么这么坏啊?”
窦槊呵呵笑两声。
赵轶听出来了,窦槊是故意的,专门吵他耳朵的。于是一鼓作气掀毯子坐了起来,一个圆滚滚的手炉随之掀落掉在地上。钱闲就在旁边顺手拾了,起身还探了探他额头,温热的手贴着他额头。赵轶看着他哥,一副乖乖等着听结果的样子。直到钱闲笑了笑,撤了手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段日子没见了,总觉得你瘦了。”
窦槊在远处接话道,“瘦了?那快来吃饭。”
赵轶这才看见木千暖也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位姑娘,坐在那儿瘦瘦小小的,脸上印着一旁的烛光,像一块上好的玉。赵轶刚刚听见的陌生声音应该就是她的。
“赵轶,这就是小问。”窦槊一面笑嘻嘻说着一面过来,拉他一起围坐过去。
“啊,真是,久仰久仰。”赵轶刚坐下就抓了一杯酒准备敬莫拂揾。
莫拂揾一躲,依在窦槊身旁漏小半张脸眼睛弯弯看着他,不说话只咯咯笑。
“哈哈,你,”窦槊还在吃菜先笑了出来,偏头看她一眼,手上利落丢了筷子替她举了杯酒给赵轶,“哈,什么这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