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拐了一个又一个弯，似乎永远找不到尽头。

“你说，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哈利还撑得住吗？”罗恩喘着气说，语气中带着忧虑。

“我不知道。那条蛇怪并不是好对付的。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对付它的办法。”德拉科疲惫地说，“我寄希望于哈利的蛇佬腔能帮点忙，希望那条蛇能看在语言相通的份儿上，能通情达理一点，起码不排斥讲点儿道理。”

他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声的巨响，仿佛是蛇怪醒了，在与什么人战斗。

“我猜——”罗恩颤抖着声音说，“那蛇怪大概不想讲道理。”

“赞同。我们得快点！”德拉科急促地说，“我猜已经不远了。”

他们对视一眼，朝前方奔跑起来。

最终，德拉科和罗恩气喘吁吁地来到那堵墙门口，上面雕刻着两条互相缠绕的蛇。他们听见门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那蛇怪似乎发了狂。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罗恩绝望地问。

“Aberto（快快开）……Portaberto（开锁咒）……”德拉科没搭理他，尝试着继续施咒，直到无计可施。

“不！”德拉科瞪着那两条蛇的眼睛——那两颗绿宝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萨拉查这个老爬虫，一定得是蛇佬腔才能打开这个该死的门！”

“那咱们怎么进去？”罗恩惊愕地睁大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咱们俩又不是蛇佬腔！”

而后，他扑到门上，试图冲门那边喊，“哈利，哈利！哈利，你还好吗？”

门那边并没有传来哈利的回应。

“省省劲儿吧，他听不到的。让他立刻教你蛇语来开门，恐怕是种妄想。”德拉科说，脸色已经煞白。

门内非常吵闹，哈利多半听不到他们堪称微弱的拍门声或者喊叫声。

罗恩锤了一会儿门，终于不得不承认，德拉科是对的——拍门完全是徒劳。

于是他把耳朵贴近门，企图把里面的动静听得更加清楚。

他想听听还有没有哈利的声音。

德拉科不发一言，他靠在一旁的墙上，再次体会到许久未曾有过的无力感。

一种他只能旁观却不能施加任何影响的无望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罗恩停止了附耳倾听的举动。

他脸色惨白地坐在门前的一节石板上，对靠在一旁墙上阖眼休息的德拉科说：“听到了吗？密室里——安静下来了”。

“我注意到了。”德拉科睁开眼，走到门前，犹豫不决地看着那门。

安静。

死亡般的安静。

“你猜，哈利还活着吗？”罗恩颤抖着声音问。

“我不知道。”德拉科说，语气僵硬得像是周围的石头墙壁，“我猜，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没过多久，门出现了一丝响动。

罗恩一跃而起，德拉科也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站在我后面，快点！你没有魔杖。”德拉科急促地对罗恩说。

他竭力保持冷静，杖尖微微颤抖，指着门口的方向。

“不！我才不想做个胆小鬼，躲在你后面！没有魔杖，并不代表我就不能战斗！”罗恩顺手捞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举在头顶，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是蛇怪，我就用石头锤烂它的头。”

“不错。”德拉科惊讶了一瞬，而后轻声笑了，“勇敢又愚蠢的格兰芬多，就这么办吧。”

罗恩涨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曾经冷漠的灰色眼睛里并没有浮现出嘲讽之色，而是闪烁着赞许的光。

于是他也对德拉科笑了笑，随后扭过头去，举着那石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门。

门开了。

那只凤凰先飞了出来。其后是哈利的身影。他搀扶着晃晃悠悠的金妮·韦斯莱，也跟着出来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杂七杂八的东西——魔杖、一本灼穿了洞的日记本、那顶破破烂烂的分院帽还有一把血迹斑斑的银色宝剑。

“金妮！”罗恩松了口气，把石头摇摇晃晃地放下，扑上去，接过了自己的妹妹。

他对金妮欣喜若狂地说，“你还活着！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搂抱金妮，可是小姑娘哭泣着，不让他接近自己。罗恩只得把她领到一旁坐下，慢慢地哄着自己的小妹妹。

德拉科则低垂了握着魔杖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接过了哈利手中的日记本。

他小心地避开了中间那个快给的烧灼的洞，瞪视着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问哈利：“你把蛇怪干掉了？还有日记本？”

“是的，都干掉了。”哈利擦了擦自己脏污的脸，对德拉科说。

德拉科如同游魂一样，飘飘忽忽地问：“你怎么做到的？那蛇怪——”

“你曾说过，要找它的薄弱环节，对不对？”哈利笑着说，“是眼睛。它的薄弱环节，是眼睛。”

“真不赖。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德拉科夸奖他。

这一向严肃的斯莱特林男孩的不同寻常的认可之语，让哈利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这个日记本？”德拉科抖了抖它，瞪着那个洞，一个猜想逐渐漫上心头。

“如你所见，我用蛇怪的毒牙把这日记本戳了个对穿。”哈利咧开嘴笑了。

当然！德拉科想。

据格雷女士所说，蛇怪的毒牙连黑魔王的魂器都能消灭，又何况黑魔王年少时所随手制造的黑魔法物品呢！

“干得不错！”德拉科欣赏地说。

哈利这一招干得挺漂亮，竟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种就地取材、四两拨千斤的意识，值得被每一个斯莱特林欣赏。

“还有这把宝剑？”德拉科打量着那颗显眼的红宝石和剑身的凌凌银光，意识到，这分明就是格兰芬多的宝剑。

他曾经在马尔福庄园见过一把类似的剑。

那时候，古灵阁的妖精拉环说它是假的。但德拉科觉得，它很可能是真的。

因为前世那把剑与面前的这把剑一模一样。

一样的精美绝伦、一样的华贵大方、一样的杀气腾腾。

“我不知道，这是从分院帽里掉出来的。”哈利对此也有些不解，他对德拉科说，“我用它跟蛇怪打了一架，把蛇怪杀了。”

“你没用魔杖？”德拉科惊讶地问。

“那会儿，我一个不留神，魔杖被日记本里的人给拿走了。”哈利脸上浮现一丝阴郁。

“他能拿你的魔杖？”德拉科不解地问，“他不是一段记忆、一段思想吗？”

“没错，但是后来，他开始吸取金妮的生命，逐渐有了实体。”哈利说，“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他把我的魔杖拿走了。”

“你真得对你的魔杖多留意一点。”德拉科若有所思地说，心中隐隐感到不详。

“幸好有宝剑在，否则还真是危险。”哈利后怕地说，充满感情地看着那把宝剑。

德拉科默默瞥了那宝剑一眼，莫名产生一种感叹：

哈利怎么总是爱跟对手近战？他怎么总是不把自己当巫师，把魔杖乱丢，反而偏好跟人肉搏？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赢了。

他用冷兵器杀死了成年巫师用魔杖都不可能制服的超级怪物！

难道，哈利能克制黑魔王的天赋在这里？！

难道，他应该是一个扛着宝剑的战士，或者说，一个令人讶异的近战巫师，而非那类普遍意义上拿着魔杖远攻的巫师？

说到这里——哈利对于黑魔王的魔咒好像也挺能抗的，怎么咒都没事。

面对黑魔王的魔咒，他似乎比那些魔抗属性高的巨人、狼人还皮糙肉厚。

话说回来，前世，他会不会观测错了方向？

德拉科默默地看着哈利满脸血污却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盘旋着无数震碎三观的念头。

难道，对于哈利而言，真正能够发挥一根魔杖的杀伤力的办法，在于戳别人的鼻孔，而非施咒吗？

梅林啊，这想法越来越离谱了，还是打住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德拉科打了个寒噤，提醒自己。

有一件德拉科期待已久的事情，必须抓住当下来之不易的时机去做。

“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或许有些奇怪，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德拉科犹豫着，斟酌自己的语言，试图摆出一个二年级学生该有的好奇表情，“我想进去看看那个密室，看看那条死掉的蛇怪。”

他摆出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最诚挚的表情，面对哈利，“你知道，这毕竟是斯莱特林学院历史久远的传说，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看看传说中那些东西的真实样貌……”

“请便。”哈利朝德拉科理解地笑了笑，他替德拉科拉着门，“蛇怪的眼睛都被福克斯啄瞎了，你看也没关系。只不过，得小心点，蛇牙有毒。”

“谢谢，哈利！五分钟就好！”德拉科对哈利感激地点点头，飞快奔入那间长长的、光线昏暗的房间。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那些刻着纠缠盘绕的大蛇的石柱，也只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丑陋雕像，便将全副精力放在蛇怪身上了。

他急急地跑向那条瘫软在地上的蛇怪，背对着哈利，飞快地戴上龙皮手套，从它大张着的嘴里拔下几根他心心念念的毒牙——薄薄的、闪着寒光、含着毒液的毒牙——用一些水晶容器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

然后，他站起身来，大模大样地围着蛇怪转了一圈，欣赏了一番。

蛇怪全身都是宝，这是多少上好的魔药材料！德拉科的目光流连在蛇怪身上，惋惜极了。

可惜时间有限，不能细细地把它给剥皮抽筋！

可惜，太可惜了。

然而，德拉科深知不能贪得无厌。最重要的毒牙已经被他掌握手中，为免节外生枝，他看了不多时，就急忙跑回密室门口。

哈利正在门口等他。

“如何？”哈利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

“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干掉这样一条蛇怪的！即使用了这样厉害的宝剑，我想也非常人能及！”德拉科由衷地称赞。

他没有提蛇怪毒牙的事情。拿走毒牙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种危险的武器会遭到有心人的觊觎。假如某一天，黑魔王果真复生了，恐怕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手持毒牙，随时可能对他那些“小玩意儿”造成威胁的人。

说到底，德拉科还是不信任任何人。

即便是此刻对他笑得无比友好的哈利·波特，他依然不确定自己能完全信任他。

没人会真正理解他的，德拉科暗暗叹气。

在这世上，他的灵魂将永远孤苦无依，他不奢求能得到任何的救赎。

“罗恩已经带着金妮往回去的路上走了，咱们也快点吧。”哈利对他说，对他笑得毫无戒心。

德拉科内心有些羞愧，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哈利的信任。

可他不能冒险。

任何一点小小的风险，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德拉科·马尔福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亦步亦趋地跟在哈利身后走着。

他沉默不语地、满心疲惫地、跌跌撞撞地走着，似乎永远走不到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