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车厢里的摄魂怪

穿过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金属墙壁，霍格沃茨那辆鲜红色的特快列车正在喷吐着烟雾。离火车开启还有一刻钟，纳西莎为她的儿子最后整了整衣领。

她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紧紧拥抱了德拉科，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德拉科脸上表现得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些高兴。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龙，知道吗？”纳西莎哽咽地说。她在儿子口袋里匆匆塞了一个钱袋，里面沉甸甸的。

“多给妈妈写信，缺什么就告诉我，明白吗？”她摸了摸德拉科的头发，眼睛里闪着湿润的光。

“行啦，别人都在看着呢。”卢修斯不耐烦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杖，板起脸说。

“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不要冒险，注意安全。身边一定要有同学在，不要单独行动。”卢修斯对他的儿子说。话毕，他急匆匆地把一个刻着马尔福家徽的小手提箱递过去。

“里面是你祖父让我给你捎的糖果，蜂蜜公爵家的。”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似乎突然对研究特快列车喷出的烟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谢谢您，父亲。”德拉科说。

他再一次拥抱了自己的父母，假装没有看到他们担忧的眼神。德拉科硬下心肠来，转身走进冒着蒸汽的霍格沃茨列车。

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已经在车末尾的位置占据了一个空隔间，忙不迭地帮他把手里的行李接过来。

一个暑假不见，他们长高了一些。

“你还好吗？我父亲说，你可能有危险。”高尔对他说。德拉科从他惯常迟钝的脸上难得地看到了一丝关切的表情。

“放心，假如小矮星彼得要来追杀你的话，有我们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克拉布很有决心地嚷嚷。他的新发型有点像锅底，显得他的脸更圆了。

“没关系。”德拉科懒洋洋地说，“我不怕他。”

克拉布和高尔敬佩地看着他，被他这话给吓呆了。

一声响亮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透过列车的窗户，德拉科看到警卫沿着列车走了过来，看起来是要关车门。

没过一会，几个拖着行李箱的熟悉身影从他隔间的窗户中一闪而过。从眼角的余光，德拉科似乎看到了一抹属于赫敏·格兰杰独有的棕褐色的影子。

他猜想，哈利他们应该是在找空隔间。

“哦，他们要失望了，”克拉布幸灾乐祸地说，“咱在倒数第二间，倒数第一间已经有人了。”

“一个看上去病怏怏的大人，我以前从没在霍格沃茨见过。他的巫师袍子破破烂烂的……”高尔说。

病怏怏？破破烂烂？德拉科越想，越觉得他可能是那个狼人教授卢平。

这话题没有延续太久。克拉布和高尔被德拉科手提箱里各式各样的糖果盒子吸引了。

“别痴心妄想了。”德拉科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是我祖父特地给我买的。”

他俩对视一眼，讪讪地把巧克力放回去。纯血巫师家的孩子几乎都听过阿布拉克萨斯的传说，他们可没胆量随便吃那位“影子部长”给他心爱的孙子买的东西。

他们羡慕地看着盒子上蜂蜜公爵的标签咂咂嘴，开始大谈“蜂蜜公爵糖果店究竟有多少种糖果”。

“霍格莫德村开放日的时候，我一定得去转转。”克拉布的圆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果冻鼻涕虫，毛毛牙薄荷糖，乳香四溢的牛轧糖，鲜血口味的棒棒糖……700多种口味的比比多味豆……可以让整个房间充满蓝色风铃草颜色泡泡的吹宝超级泡泡糖……让人喷火的黑色胡椒小顽童……吃了在胃里活蹦乱跳的奶油薄荷糖……”

一旁的高尔吸溜了一大口口水。

“还有胖嘟嘟的大巧克力球，里面全是草莓冻和奶油块……”克拉布如梦似幻地说，“我可以在蜂蜜公爵里待上一整天！”

“我发现了你的才能，克拉布。”一旁的德拉科突然说，“你列举这些糖果的时候，堪称记忆超群。”

克拉布对他游离地笑了笑。

“而且，总是能用嘴就把人说饿了……”高尔补充道。

中午一点的时候，推着小推车贩卖食品的那位女士终于出现在门外，德拉科急忙走出隔间，打算每样都来一点。

正当他指挥着喜滋滋的克拉布和高尔把一大摞坩埚形蛋糕抱回去，准备回到隔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女孩惊喜的声音。

“——德拉科？”

赫敏刚好从旁边的隔间走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堆钱币，看起来是打算买点什么吃。

德拉科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一件灰底红细纹的毛衣，橄榄绿色的裤子，棕褐色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

他得承认，这些古里古怪的麻瓜衣服从来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之内……但搭配在她身上，他倒也对它们反感不起来。

“我都不知道你就在隔壁！”她笑容欢快，走廊窗户所折射的亮光透在她瞳仁上，“你要来我们隔间里玩吗？”

透过隔间的玻璃窗户，德拉科瞥了一眼里面：哈利、罗恩，还有那个熟睡的浅棕色头发的男人——果然是那个狼人——莱姆斯·卢平。

顿时，被她清澈眸子所呼唤起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又飘散了。

“不了，你们的隔间已经很拥挤了。”他慢吞吞地说，神情里不免带了些警惕，“我要是你，我就离陌生人远点。”

“哦，我猜他可能是新来的教授——R.J.卢平教授——我在他的行李箱上发现了他的名字。”赫敏没有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反而得意洋洋地说，那神气就像一个等着被表扬的小女孩。

她明媚的面孔让他淡淡一笑。而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沮丧。

德拉科来不及去推敲自己反复无常的情绪，因为推小推车的女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赫敏赶紧要了几个南瓜派，打发了那位急着下班休息的、疲惫不堪的售货员。

“观察力很敏锐。不过，就算他是教授也不能代表他就是个无害的人。我以为，你该更有警觉心的。” 等她准备回包厢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叮嘱她，“对了，你们没在他面前说些不该说的秘密吧？”

“当然没有了。”赫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那么，我要回去了。”

她心急火燎地抱着南瓜派走掉了，看起来似乎是赶着要去提醒哈利和罗恩。

德拉科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近乎于无的微笑，回到自己的隔间里去了。

火车缓慢地向北方驶去，天色逐渐阴暗下来。窗户玻璃上，零星出现的雨滴变成了沉重的鼓点，然后化为湍急的水流。

德拉科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新巫师长袍。走廊上忽然亮起了银灰色的灯笼，透过隔间的窗户透进来朦胧的光。他揉揉自己有些乏累的肩膀和腰，忽然想起暑假里赫敏向他介绍的一种被叫做“高铁”的麻瓜火车。

他若有所思地问大吃大嚼着高尔，“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更快的火车，不到三个小时就能从伦敦开到霍格沃茨了？”

高尔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嘴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刚刚往嘴里倒了一大把比比多味豆，正准备来个嘴中乱炖呢。

“算了，算了，你吃吧。”德拉科冲他摆摆手，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天色——它正逐渐转变为完全的黑暗。

火车开得越来越慢，活塞的噪声停止了。

已经到霍格沃茨了吗？

车厢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德拉科把门打开，发现几乎所有的隔间都有人向外看。他看到哈利在隔壁门口向外探出头来，看样子准备朝他打招呼。

德拉科还来不及对哈利做出回应，就被一个大震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赶紧扶住隔间的门框。这时候，过道里的灯光熄灭了，整列火车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学生们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吵嚷声，所有人都在问：“发生了什么？”

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在这不详的黑暗中被唤醒。德拉科忽然想起了这辆列车上曾经发生的事情——摄魂怪快要上车检查了！

不知为何，他竟然完全忘记这件事，也忘记提醒哈利了！

德拉科急匆匆地对着车尾那边的黑暗喊：“哈利，我能去你那边吗？”

“当然。”哈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待会解释。我可以带上克拉布和高尔吗？”德拉科问。

“……行。”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不要问问题，跟我去旁边隔间，带上我的巧克力！立刻！”德拉科对身后瘫坐在座椅上的两个黑影急促地说。

克拉布和高尔当然不会问什么问题——他们对德拉科唯命是从。

“罗恩，你得把那个宠物篮子往行李架上放一下，德拉科要过来——”他们听见哈利在隔壁说。

一行三人，在凄冷而微弱的月光下，顺着车厢的墙壁小心地摸索着，很快就挤进了哈利他们的隔间。

黑暗里模模糊糊能看到几个人影。德拉科急忙说，“是我，哈利，我们来了。”

“我好像看到车尾有什么东西上了车——”有一个人影正扒着窗户往外瞧，听声音是罗恩。

“德拉科，是你吗？”赫敏忧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我。”他说。于是她精准地在黑暗中找到了他，抓紧了他的衣袖。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声音里有很多不安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是摄魂怪，他们要上车检查。”德拉科并不能浪费时间去铺垫什么——摄魂怪随时都可能出现——他把话说得很直接。

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哦，不！”赫敏和罗恩接连说。高尔和克拉布则发出了一阵牙疼的声音。

“摄魂怪？它们不是阿兹卡班的看守吗？”哈利还没摸清状况，他问。

“它们是来搜查彼得·佩迪鲁的。哈利，你得离门远一点。”德拉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静。

“你踩了我一脚。”哈利痛苦地说。

“噢，对不起。”德拉科敷衍道，他一只手拉着赫敏，另一只手艰难地去掏袍子里的魔杖，“哈利，你往卢平教授旁边挤挤。赫敏，你先坐进去……克拉布、高尔，你们去罗恩那边坐。”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门终于被紧紧地关上了。

“为什么他们要坐在我这边！”罗恩不满地抱怨。

“哦，闭嘴吧，韦斯莱。”高尔说。

“是啊，你想要打一架吗？”克拉布不怀好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