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我早就想问你了。我总觉得你对狮院的格兰杰，态度不一般。”克拉布的脸上最近少了点肥肉，脑子里似乎也少了点洗澡水。他甚至学会了发问和质疑，“有人说，你们两个手上的戒指是一对情侣戒指。”
“是潘西这个长舌妇说的？”德拉科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信她，是不是？”
克拉布愣愣地点头。
“还有，我们俩在蜂蜜公爵糖果店看到过你们——抱在一起。”高尔说，把一颗太妃糖含到舌头下面，预备趁德拉科不看他的时候再嚼。
“那——是个意外！当时——人太多了！”德拉科语气有点迟滞。他的脸上微微泛红了。
当时，究竟有多少人看到了？
“可是潘西说，男女朋友才会拥抱在一起。男女朋友才会互相照顾。”克拉布还在纠结这件事，“难道她不是——”
“不，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才多大年纪？”德拉科打断他，慌忙说，“我——把她当成我的小妹妹。”
他这话实际上没错，心理年龄上，他已经20岁了。
可她，不过才14岁而已——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这并不是谈情说爱最好的年龄差。他的灵魂已经苍老了；而她还太年轻。
况且，他顾虑重重。他隐忍避让。他想守护她，并不想伤害她。
与她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安全距离，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守护方式。
他的人生里已经掺杂着太多的黑暗和秘密。
他还需要全神贯注去对付黑魔王。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喜欢他的。
她有的是人可以去喜欢。
她最近对他那样疏远，都不怎么搭理他了，不是吗？
那又何必，何必徒增烦恼呢？
德拉科注视着余晖照耀在草地上的样子，觉得这场景有些引人伤悲。
“走吧，回去吧。”他叹了口气，打住这个话题，停止虚浮的思考，打算走回到现实的城堡中去。
他们从身后的石头转过去，正预备往走廊那边去的时候，德拉科发现了石头后面的哈利。他正惊讶地瞧着他们，手中握着火弩箭，似乎刚从赛场上归来。
他身后还有两个人，是罗恩和赫敏。
赫敏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她冲过来用魔杖指着他的鼻尖：“德拉科·马尔福，你这个混蛋！”
德拉科似乎一个世纪都没见过她了。
近一段时间，她堪称神出鬼没，哪里都看不到她。这会儿，她怎么会从天而降、突然现身了？
当然，他更没见过的，是今生她如此愤怒的样子。
今生，她从未对他如此气势汹汹过。
“赫敏——你是在拿魔杖指着我吗？”德拉科讶异地看着她，用一种受伤害的语气说。
“别这样，赫敏。不至于吧？”罗恩不安地说，试图劝说怒气冲冲的赫敏。
如果那位钟爱复仇的美杜莎有实体形象的话，罗恩敢打赌，她一定是赫敏现在的样子。
“你不明白！”赫敏回头对罗恩嚷了一句，她重新怒视着德拉科，眼睛里汹涌着海水、燃烧着火焰，“你这个恶心人的小蟑螂！在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竟然说把我当成妹妹？”
“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德拉科听见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在小声交流，用某种兴奋的口吻。
“什么事情？”事实上，德拉科也有些疑惑，于是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早就觉得，她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很古怪。
疏离、闪避、躲藏。
他们之间，怕是存在什么误会吧？
“你——你吻了我！”赫敏一忍再忍，把脑子里那些引得她心悸的记忆滤了一遍，终于没忍住，涨红着脸，说了一个最过分的。
他们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声音来自哈利、罗恩、克拉布和高尔。
在今天以前，他们四个人的态度从未这样高度统一过。
然而今天，他们同频共振了。
“什么时候的事？”德拉科有些目瞪口呆了。
他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吻了我，然后你就随便给忘了？”赫敏的脸涨得更红，表情显得更气愤了。
那个额头吻，他是打算不认账了吗？这个混蛋！
前一阵子，他们之间的所有碰触、牵手、拥抱，他都毫无感觉吗？
他甚至都搂着她，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睡了一夜，他是在戏弄她吗？
“我确实不记得这件事。而且，我认为这不是讨论此类事情的绝佳场合。”德拉科微拧着眉头说。
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讨论吗？
被一群吃瓜群众围着看，讨论的又是这样涉及女孩子隐私的话题，太不体面了。
赫敏气势汹汹地瞪着他，魔杖的杖尖缓缓地垂下去。
这一幕，与上辈子何其相似啊！德拉科想。
只不过，她想要攻击他的理由却完全变了。
亲吻她？他有做过吗？如果有，又怎会不记得呢？
亲吻。
德拉科看着她愤怒的微张的唇，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样一个词汇，咽了咽口水，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一丝笑意。
然而，这笑容让试图平静下来的赫敏重新失去了理智。
这个笑容！他一定是在嘲笑她！
于是她猛地伸出拳头，怒不可遏地冲他的鼻子狠狠来了一拳。
喔，这宿命轮回的拳头，它重重击在他的鼻子上了。像是把他击晕了，又像是把他给揍醒了。
“你不该戏弄我的！”她眼里含着泪水，冲他直嚷嚷。
她轻蔑地把手上的银色指环摘下来，猛地扔在他脸上，转身大步离开了他，朝山坡下海格的小屋奔去。
哈利和罗恩向捂着鼻子的德拉科投去了震惊又同情的一瞥，在灰紫的暮色中，一路小跑去追赫敏了。
“不许告诉任何人。”德拉科阴着脸看那三个急匆匆移动的小黑点，对高尔和克拉布威胁道。他们显然已经被这刺激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慌忙对德拉科点点头。
赫敏·格兰杰的自尊心从未被摧毁得如此彻底过。
那些隐秘的心思，经过了长久的发酵而最终被她确认的感情，就这样被该死的德拉科·马尔福无情地抛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碾碎了。
一走进海格的小屋，她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这让大块头的海格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他搔搔头，慌手慌脚地给她端过椅子来，叫她坐下。
哈利和罗恩小声地对海格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德拉科·马尔福。”他板着脸说，不认同地摇了摇毛发蓬乱的大脑袋。他严肃地说，“有那么多好的格兰芬多男孩可以让你去喜欢，你偏偏去喜欢一个斯莱特林！”
赫敏颤抖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马尔福，他们全家都是黑巫师，非常坏，坏极了。神秘人当道的时候，他们是最忠实的信徒。”海格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唾沫，把一杯新泡的热茶放在赫敏面前，“跟他混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赫敏眼泪汪汪地说，打了个哭嗝，“他不是——”
“他都害你哭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海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赫敏一眼，“马尔福家的臭小子就是个胆小鬼，眼光也不怎么好！他甚至都不敢骑巴克比克，它是多么漂亮、多么有趣的小宝贝儿！”
哈利和罗恩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敢提醒海格，他对于一些神奇动物的危险性有着不切实际的理解。他们从没完全赞同过，海格对他所谓“有趣的动物”的看法。
“好了，好了，错过了你这么聪明优秀的姑娘，我敢说他哪天一定会后悔的。毕竟，咱们赫敏不会使的魔咒，他们还没发明出来呢！”海格自豪地说。
赫敏终于停止了哭泣。她被海格一通夸赞，羞得脸上红艳艳的。
她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大口热茶。朋友的陪伴让她感觉好多了，虽然她心里还是会一抽一抽地疼。
她还是会想到那个男孩。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男孩。
海格站起身来，从炉子上把煮开了的热水壶提起来，想要再给他们加点茶水。
“哦，对了，赫敏，那只姜黄色的大猫是不是你养的？”海格从炉子前的窗户往田地外望过去，“它今天老围着我这屋子外头转悠，我猜，它可能是饿了……”
突然，海格桌子上的茶叶罐被不知哪里来的石子打碎了，茶叶撒了一桌子。一只带着秃斑的老鼠吱吱惊叫着，从茶叶罐里滑了出来。
罗恩打量了它一眼，脸色忽然变了。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老鼠长得有点眼熟？你看它像不像斑斑？”他抓住奋力挣扎的老鼠，举到有光线的地方查看它。
它的样子很吓人，又瘦又秃，掉了很多毛，在罗恩手里疯狂扭动。透过还未完全陷落的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他们看到了那老鼠残缺的一根脚趾。
“小矮星彼得！”哈利忽然跳起来，桌子上的茶杯被他猛地碰翻了。
“是他！”
这时，那只躁动不安的老鼠突然狠狠地咬了罗恩一口，罗恩惊叫一声，下意识把老鼠甩到了地上。
而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老鼠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路顺着海格开了一条缝的后门钻了出去。
“不！”哈利大喊，“抓住他！”
他顾不上别的了。他把魔杖抓在手里，跟在老鼠背后狂奔而去。
“海格，快去通知邓布利多！”赫敏总算顾不上自己的糟糕心情了。她转头朝愣在原地的海格嚷了一句，就同罗恩一道，追随着哈利的脚步，奔入了暮色沉沉的田地里。
【高尔日记（一）】
1994年5月1日天气：晴
今天只吃了十包果仁脆糖就没胃口了；文森特这次没比过我，他的第十包被德拉科给没收了。
话说回来，德拉科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偷偷摸摸地去看院队的训练的？
他竟然没像其他人那样嘲笑我，而是让我和文森特去练习魁地奇？
1994年5月2日天气：晴
话说回来，德拉科昨天说的那句话——“尊重是自己赚取来的”——是真的吗？
他那么厉害的人，说的话肯定是对的吧？
挥棒击打了五十次游走球，累死。
1994年5月3日天气：阴
我——格雷戈里·高尔——真的可以吗？
有朝一日，我真的能穿得上院队的队服吗？
我拿这句话去问德拉科，德拉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冲我的肚子直皱眉头。
他忽然勒令我去跑步。
跑完又让他押着击打了五十次游走球。
倒霉！我就不该多嘴问那句话。
1994年5月4日天气：阴转小雨
我昨天真的不该问那句话的！
德拉科决定，让我和文森特以后每天围着训练场跑十圈！
还不许我们再吃果仁脆糖！
跑完还要击打游走球五十次！
1994年5月5日天气：忘了
我们今天一早就跑完了十圈，完成了击打游走球五十次！
正准备休息休息，德拉科却来检查我们的变形课作业了！
等等——麦格教授布置作业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赶作业赶到凌晨12点。
1994年5月6日天气：晴
如期上交作业，和文森特在礼堂大吃大喝庆祝，被德拉科抓包。
德拉科嫌我们吃得多，让我们以后跑十五圈，击打游走球一百次。
晦气！
1994年5月7日天气：雨
今天是周末，我和文森特都想休息一天。
得找德拉科谈一谈。
我们跟在他后面，去了男生盥洗室，想趁人少的时候说说这件事。
可是，一推开门，我们就发现德拉科拿魔杖击晕了一个昨天对他出言不逊的格兰芬多高年级男生，把他的头捅进了马桶。
听见我们推门进来，他抬起头，瞪了我们一眼。“怎么了？想试试？”
他的表情太可怕了！
算了。
我们俩谁都没敢进去，把门关上，守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出来。
然后在他阴沉的目光的注视下，乖巧地跑了十五圈，击打了游走球一百次。
吃块枕头底下藏着的太妃糖压压惊。
1994年5月8日天气：阴转多云
今天，帕金森路过训练场的时候笑话了文森特。
文森特大受打击，饭都少吃了两碗。
德拉科却说：“哦，你早该少吃点儿饭了。”
继续跑十五圈，击打游走球一百次。
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文森特就后悔了。
他苦着脸说：“我不该少吃那两碗饭。”
唉！
我偷偷给他递了一块自己私藏的太妃糖，让他含着解解闷。
1994年5月9日天气：多云转晴
文森特闹脾气了。
他抓着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不放，死活不肯去训练场。
路过的扎比尼嘲笑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烂泥就烂泥！就算把我变成鼻涕虫，我也不想爬起来了！” 文森特生无可恋地说，“我又累又饿，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一挥魔杖，击飞了三个企图触碰他的斯莱特林学生。
那几个学生的朋友从墙上往下抠他们的时候，德拉科把玩着魔杖，回头问文森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文森特没再说话。
他抖抖索索地站起来，跟着我们去了训练场。
于是，德拉科在落满夕阳的看台上坐着玩魔杖，我们俩在看台下哼哧哼哧地跑圈。
文森特哭着跑了十五圈，击打游走球一百次。
我没哭——我的眼泪都变成了汗水——累得哭不出来了。
1994年5月10日天气：晴
我猜昨天文森特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德拉科击飞到墙上，才那么听话的。
可是他今天还是没逃过一劫。
中午的时候，他大概是打算从拐角那边跳出来吓唬我，却不知道身后的德拉科比我走得快。
想要吓唬德拉科·马尔福，他怕是不想活了。
没错，文森特嵌到了墙壁上——我抠了好半天才把他给抠下来。
德拉科瞧着我们，似笑非笑地说：“我不该小瞧你们的。原来你们还有多余的力气折腾别人啊！”
他让我们以后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击打游走球两百次！
生平第一次觉得文森特比我还蠢。
累死我了。
1994年5月11日天气：随便吧
照例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击打游走球两百次！
照例被路过的斯莱特林们冷嘲热讽，被路过的格兰芬多们幸灾乐祸！
可是我们不能停，因为德拉科说，如果我们不完成练习，就把我们扔到摄魂怪堆里去！
他不是说真的吧？
1994年5月12日天气：雨
扎比尼跟德拉科的关系那么好，今天竟然也被德拉科给击飞了！
震惊全院！
无差别攻击啊！
帕金森差点心疼死，可是她不敢替她男朋友报仇，只能在看台上跳着脚骂街！
德拉科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她就忽然哑了火。
后来，帕金森铁青着脸，走了。
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击打游走球一百九十九次！
嘿嘿，趁他们吵架，偷了个懒！
1994年5月13日天气：阴
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击打游走球两百零一次！
没错，德拉科发现我偷懒了——他让我今天自己补上。
“下不为例。”他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我读不出名字的大厚书，冷笑着对我说。
我觉得他还不如不笑！
不过，幸运的是，他今天没空来管我们。
他今天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击飞了妄图偷袭他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被一群斯莱特林女生围着强烈谴责。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应付那群得理不饶人的女生的。
总而言之，等我们训练完，大汗淋漓地走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他已经悠哉悠哉地同西奥多·诺特下起了巫师棋。
周围的女生都不敢再围攻他，甚至不敢再看他了，似乎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1994年5月14日天气：普通
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击打游走球两百次。
明天是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比赛。
终于——平日里训练用的魁地奇球场被比赛占据——我和文森特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一天了！
期待明天。
1994年5月15日天气：还行
我们已经盘算好了，今天得找个机会，跟德拉科讨论一下击打游走球的个数问题——每人两百次，也太多了！
可是，早上我们刚下楼，就听见他骂哭了一向刻薄的米里森·伯斯德，让她不许再叫格兰杰“泥巴种”。
看来他心情不好，不是谈话的好机会。
走向魁地奇球场的时候，我们想走上前去跟他聊聊，他却忙着跟扎卡赖斯·史密斯互相撂狠话，把那个赫奇帕奇的脸气成了个大李子。
看球的时候，德拉科似乎短暂性地聋了。我们怎么叫他，他都不搭理我们。
他一直在看格兰芬多那边的看台。
球在天上啊！他在看什么呢？
我觉得很奇怪，就问旁边的文森特。文森特神秘兮兮地说，他八成在看格兰杰。
哦，德拉科的学习搭档。
一个格兰芬多的泥巴——伯斯徳的哭声还在我耳边回响呢——可不敢乱说。
那场球赛结束后，训练场还需要清理。
我们今天有望逃过一劫，不必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也不必击打游走球两百次了！
德拉科今天似乎没想起“我们还需要训练”这件事。
他利索地教训完一个准备往他身上扔龙粪的格兰芬多——把龙粪填进了对方嘴里——说要带着我们在城堡附近散步消食。
我和文森特谁也没敢拒绝他，把那格兰芬多绑在树上，就跟着他走了。
然后，一切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我们还没消化完“德拉科吻了格兰杰”这档子事；就又眼睁睁地看着德拉科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让格兰杰揍了他一拳，还不敢还手。
不敢还手啊！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德拉科·马尔福这么怂！
把斯莱特林全院治得服服帖帖的辣手小少爷去哪里了？
我和文森特对视一眼，都想再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他却凶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让我们去击打三百个游走球。
三百个——每人三百个——还有谁比我们更惨吗？
格兰杰揍得好。
今日完成击打游走球三百次；由于德拉科没要求，我们没跑圈，嘿嘿！
1994年5月16日天气：晴
完成二十圈，完成击打游走球三百次。
德拉科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竟然没来监督我们。
但我还是完成了；文森特也是。
我们头一次完全自觉地完成了当日的训练，尽管累得要命。
今天的晚餐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