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开除威胁
“好了,好了,你安全了。”他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
赫敏轻轻颤抖着,至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幻觉吗?
或许她已经死在狼人的尖牙利爪下……这一切都是她灵魂的想象……
可他脖颈散发的清新味道那样真实。如梦初醒般的真实。
她紧紧地搂着他,渴望嵌进他怀里,远离夜的冰冷;而他,再没有闪躲,再没有犹豫,再没有若即若离。
他充实地回搂着她,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姿态,把她整个儿都给包裹住了。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剧烈。有力。响亮。
他好闻极了。她嗅着他,逐渐从恐惧中抽离出来,内心重归安宁。
他是温热的。她蹭着他,把搁在他肩膀上的脸抬起来,去蹭他的脸。
那是比幻想更真实的温热。
没错,他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出于她的妄想。
当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一些真相像夜风一样呼啸着吹过她的心,声音高亢到令人无法忽视。
德拉科,他挡在她面前,在可怕的狼人面前护住了她。
赫敏内心震动——她对他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用生命去维护?
为什么他愿意用生命去维护她?为什么他这样不顾一切?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找到无助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她?
为什么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缩回去,同她保持某种距离,而是反常地回搂着她?
仓皇失措间,她的脸迟疑地离开他的脸。她试图仰头去看他,心里交织着讶然与无助。
这会儿,德拉科也正转过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不再流淌着温暖的色泽,而是漂浮着凄楚、心碎、不知所措的浮冰,这让他的眼睛差点被冻伤。
“德拉科——”她的脸颊上残留着湿意,鼻间埋藏着哽咽的、破碎的气音,“为什么?”
“什么?”他的灰眸里释放着柔和的色泽,企图安慰她凄惶的灵魂。
赫敏瑟缩着。
她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当他与她对视的时候,似乎那些问题都不重要了。他的眼里闪出珍惜的光,他的手在轻柔地拍打着她,他火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
“没什么……”她抽泣了两声,忧郁地垂下眼睛,神情委屈得像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猫。
德拉科轻叹一声,被她的神情打破了最后一点伪装。揉着她柔韧弯曲的头发,他主动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她立刻发出了一声小动物般的哀泣,把脸重新埋进他的肩窝里。
他怜爱地抚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安慰她,不停歇地告诉她:“别害怕。我在了。没人能伤害你。”
赫敏揪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温暖里,无法对他松手。
某一瞬间,她再也不想放开他了。生死之间,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没办法顾及任何事。没办法顾及他们上一刻是否还在争吵。
不管他是否喜欢她,是否把她当妹妹。起码现在,她想被他好好地抱着。她想他一直抚着她,永远别停下来。
这真是糟糕的想法,可她对自己无能为力。
“赫敏,我想,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到城堡去。狼人还在禁林里游荡,这里并不安全。”在她小小的抽噎声里,德拉科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浓厚的担忧。
“你是对的。还有哈利他们,我们得找到他们。”她抽抽鼻子,不舍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德拉科也不舍得把她给松开。她头发的味道那么好闻。她依恋地偎在他怀里,快要嵌进他的心脏去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她差一点就要被伤害到了。
好险。
不能让她受任何伤害。他打定主意,偷偷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硬下心肠说,“赶紧走,趁狼人还没找来。”
“嗯。”赫敏有些委屈地认同了他。
她哀愁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让他可以爬起来,去附近的草地寻找自己的魔杖。
他很快拿着他的山楂木魔杖回来了。
他将手伸向她,“能站起来吗?我们该走了。”
借助他的力量,赫敏跌跌撞撞地起身了。
她的腿还有些发软,有点走不动路。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实际上,此刻,她对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依然感到有些畏惧。
那些在风中微微晃动的树丛,像是随时都能蹿出来一只狼人似的。
“还是害怕吗?”德拉科问。
赫敏咬着嘴唇看他,胳膊发着抖,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软弱可欺。
赫敏·格兰杰,骄傲如斯。即使泪痕未干,也难以承认自己曾害怕过。德拉科心里轻轻叹气。
“撑着我,好吗?地上坑坑洼洼的,我怕自己会摔跤。” 他拿胳膊环绕着她,搂着她的肩膀,扶着她走。
赫敏毫无拒绝的理由。他明明走得好好的,她才是害怕的那个,她才是会摔跤的那个。
可是,他狡猾极了。他压根儿不提帮助她的事,他在嘴巴上寻求着她的帮助。
他让她心安理得地被他护着走,以“帮助他”为名。
他甚至善解人意地说,“这下好多了,谢谢你。”
这该怎么拒绝?在他臂弯里走着,赫敏疑惑极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赫敏?”德拉科开始问问题,企图转移这个迷茫的小姑娘的注意力,让她别再纠结,也别再注意那些树丛。
“我们……我们在海格的小屋发现了彼得·佩迪鲁变的老鼠,哈利追了上去……后来,一条大黑狗——那是西里斯·布莱克——从打人柳的地洞窜进去,抓走了老鼠,带他去了尖叫棚屋……他说,小矮星彼得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他想逼他说出来……可是,今天是满月,卢平教授一定是忘了喝药!他变成了狼人,彼得·佩迪鲁趁乱逃跑……西里斯·布莱克变成大黑狗与狼人对抗,被狼人打倒……然后斯内普教授来了,没多久也被打败了……哈利和罗恩跑下了那边的草坡,我就落了单……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被狼人逮到了。”赫敏断断续续地说,把今夜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他听。
“梅林的胡子啊……”听着她口中今夜所发生的事,德拉科有些震惊。
他拍拍她的肩头,忽然联想到一件事,“长久以来,彼得·佩迪鲁一直藏身在尖叫棚屋里吗?”
“是的,我猜是的。”赫敏说,望着面前那片凄冷的湖。
湖边是昏迷不醒的哈利、罗恩、西里斯·布莱克和斯内普教授。在赫敏的惊呼声中,德拉科上前去检查他们的鼻息。
“他们——还活着吗?”赫敏紧张地问。
“还活着。”德拉科直起身,皱着眉头说,“但是,他们受了很多伤。必须得赶紧送到校医院去。”
这时候,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在树丛草坡间行进,弄出了很大的毕剥作响的树枝折断声。
“德拉科,你听——”赫敏的表情顿时恐惧起来。
“谁?”德拉科厉声问,一把握住了赫敏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来。她纤细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月光下,人影自树丛间闪现。
“海格?”赫敏惊喜地说。
“赫敏!我没找到邓布利多教授。”海格呜咽着说,他急急奔向他们,纵使满脸胡须也遮掩不住他的焦灼和崩溃之色,“我半路上遇到了斯内普教授,就把事情告诉了他,我还去猫头鹰棚给邓布利多教授捎了口信……哦,狂奔的戈耳工啊,哈利这是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狼人。”赫敏再也没法紧绷精神了。她挨着德拉科,精疲力尽地说,“海格,我们得立刻把他们送到校医院,特别是西里斯·布莱克。他看起来伤得很重……”
“哈利呢?”海格担忧地看向哈利的方向。
“他只是晕过去了。”德拉科冷静地说,“没有西里斯·布莱克伤得重。”
“你!德拉科·马尔福!你怎么会在这里?”海格这才发现德拉科,他警惕地说,“赫敏,你这傻姑娘,快过来!你挨着他干什么?还牵着他的手?你忘了他是怎么——”
“不要耽搁时间!”德拉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假如你还想叫西里斯·布莱克活命的话!”
“好,我这就送他去校医院!你们别乱跑,看着哈利,我去去就回!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你给我放规矩点!你敢欺负她试试!赫敏,拿好你的魔杖,假如这个浑小子对你不客气的话,就狠狠教训他!”海格大声说,轻而易举地将昏迷不醒、浑身血迹斑斑的黑发男人——他像一只垂死的黑天鹅——抱起来,沉着脸说。
赫敏皱着眉头对海格点点头,但没有松开德拉科的手。
“我们不能等在这里。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德拉科烦躁地说。他望了望海格朝城堡走去的急如星火的背影,又收回目光,打量着周围躺了一地的人。
“漂浮咒?”赫敏疲惫地问,“可以用漂浮咒吗?”
“好主意。不过,漂浮咒仅限于物体,”德拉科说,“我们可以施个类似的咒语——僵尸飘行(Mobilicorpus)。”
“僵尸飘行(Mobilicorpus),僵尸飘行(Mobilicorpus)……”她小声地、机械地重复着,似乎学会这个咒语就能缓解她此刻心中的恐慌。
“你——还能走吗?”德拉科问她,感觉身边的女孩摇摇欲坠。
赫敏倔强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脸色发白。
她确实有些浑身打颤、腿脚发软。刚刚海格跑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狼人又来了,被吓了一跳。
德拉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新长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上来,我背你。”他蹲下来,拿后背对着她。
“我——大概也能自己走。”她小声地强调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冰凉的脸靠在他颈窝上。
“没错。等我没力气的时候,你再下来自己走。”他敷衍地说,紧了紧自己的手,把这个脆弱不堪的女孩牢牢握在他手心里。
握在他手心里。哪儿都别去了。他忍不住想,嘴角飘出淡淡的笑。
“我其实没那么虚弱。”她不服气地说,尽管已经披着他的长袍,可身上依旧微微颤栗。
“没错。你不虚弱。刚刚那个咒语,你学会了吗?用那个咒语控制伤员们,把他们带到校医院去,好不好?”德拉科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你对漂浮类的咒语一向学得很快,也很擅长控制被漂浮的对象。试试看吧,这会帮了我大忙的。”
赫敏被说服了。她拿起自己的魔杖,在他后背上轻声念着新学的咒语,不一会儿就让昏迷不醒的人们如同游魂一样横在半空中游荡。
如果有谁不幸在半夜看一眼霍格沃茨的猎场,一定会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坏了的。
“就是这样。乖女孩,你做得很好。”德拉科牢牢握着她,表扬她。
她似乎因为这句话而高兴了一点,老老实实趴在他后背操控伤员们前进的方向,不再乱动了。
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追上了海格——他正提起他碗大的拳头,“砰砰”地锤着校医院的门。
穿着格子睡衣的波比·庞弗雷正哈欠连天。她不耐烦地打开门,看到了一群伤痕累累的半空飘浮的人,惊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们究竟去干什么了?巫师决斗也不能伤得更重了!”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海格——他正抱着西里斯·布莱克径自往病房里冲,又看了一眼面前站定的德拉科——他背上的女孩正满脸疲惫地操控着空中那些昏迷不醒的伤员们。
她似乎在掂量哪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这是什么眼神?德拉科莫名其妙地想,又不是他把这几位伤员弄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个路过的,搭把手帮个忙。”德拉科竭力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庞弗雷女士,语气里带着一丝圆滑。
“既然如此,马尔福先生和格兰杰小姐,你们大半夜不回公共休息室,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她目光锐利,扫了一眼他背上披着长袍、精神不振的女孩,怀疑地问。
梅林啊,这一对儿小情侣,是偷跑出去约会了吗?波比·庞弗雷内心土拨鼠尖叫,恨不得立即冲到伊尔玛·平斯的床前摇醒她,告诉她这一重大消息。
德拉科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对她笑了笑。
激动归激动,伤员还是第一位的。
“进来吧,把他们放下。”庞弗雷女士竭力板着脸说,看着那些伤员在赫敏的操控下,一个个漂浮到病床上去,匆匆上前开始检查,“还有,海格,你给我出去等着,别乱动我的伤员了!”
海格讪讪地放下准备把漂浮着的哈利够下来的手,一弯腰,从门口钻出去了。
总算安全了。这厢,德拉科松了口气。等到伤员们都被依次放下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小姑娘也轻轻松了口气,而后,轻轻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她大概累坏了吧,维持了这样久的漂浮咒。
他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到一张座椅上,在壁灯台烛火的光亮下,细细打量着她。
“谢谢。”赫敏正无精打采地收起魔杖,垂下眼睛,因为离开了他温暖的后背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