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德赫前世故事(4-7)冷淡、落单、愤怒、晃动
前世故事之四:冷淡的格兰杰
时间:三年级,保护神奇生物课
地点:禁林;校医院
上了三年级后,德拉科·马尔福总感觉自己很奇怪。
他的个头在疯长,他总感觉饿。
他身体里偶尔有虚弱与愤怒并存的情绪在翻涌,这情绪往往是赫敏·格兰杰所引发的。
去年她的那句刻薄话一直让他满心愤怒,直到不久前他才释怀。
可这愤怒情绪似乎已成了习惯。他只要想到她,就会愤怒不止。
赫敏·格兰杰!
被他叫了一整年“泥巴种”的女孩。对他逐渐横眉冷对的女孩。
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他去挑衅波特的时候,她再也不会从书页的上方抬起眼来探究地看他,她连眼皮都懒得再对他抬一下。
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为,早先只是让他心烦,甚至在某段时间内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却叫他有些愤怒了。
有好几次,他想同她说句话,却被她高傲又冷淡的模样击退,开不了口。
无论是课堂、图书馆或者走廊,任何他偶尔遇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傲气的、冷淡的样子。
有时候,他会故意怒气冲冲地从她身边挤过去、搡过去,想引起她的注意,哪怕她再开口,抱怨一句他“粗鲁”呢。
可她没有。她只会皱一皱眉头,离他远些,视他于无物。
她再也没有主动对他搭过话——如他此前所希望的那样。
可笑的是,当他梦想成真,他反而觉得有些失落。
德拉科·马尔福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可能犯了错;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话语或许有些刻薄,足以伤害一个女孩脆弱的自尊心。
她可不像受伤的样子。
一个受伤的人应该哭泣,就像隆巴顿那样哼哼唧唧;或者,就像那些他随便就能惹哭的其他女孩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掩面而逃。
她呢?从来都是自高自大地昂着头从他面前路过,完完全全是在蔑视他。
全年级唯一一个敢蔑视他的女孩。
就连斯莱特林们,都发现了她对他的那种瞧不上的态度。
“德拉科,你就放任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蔑视你吗?”有一天,潘西似乎看不下去了,她对他说,“你得杀杀她的嚣张气焰,拿出你的犀利来对付她。你得让大家知道蔑视你的代价。如果你连一个‘泥巴种’都压制不住,他们会以为你软弱的。”
他们——指的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们。
“我不想同她说话。”德拉科摆出一副冷淡的姿态,心里觉得潘西有些多管闲事。他有些发虚,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完全没必要。”
“德拉科,你不会不敢对她说话吧?”潘西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地问,“拜托了,难道你会害怕她吗?”
“当然不是!我随时都可以对她说话!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德拉科被戳穿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
事实上,他确实缺乏与格兰杰主动说话的经验。
他从没主动对她说过话。他相信,这会导致他走向软弱的道路。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害怕与格兰杰说话”,这天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他像幽灵一样跟在格兰杰、波特和韦斯莱身后,留心听他们在说什么,看看能不能插上句嘴,实现自己“主动与格兰杰搭话”的壮举。
“他们真有意思。”棕褐色头发的女孩背对着他,把那本疯狂的课本搁在大石头上,对波特他们说。
“真是有趣极了。”德拉科终于搭上话了,他用一副欠揍的语气说反话——像天底下任何一个为了吸引女孩的混蛋男孩一样——终于收获了格兰杰的注意力。
她把头转过来,明亮的猫一样的眼睛毫不遮掩地冲他瞧过来,脸上闪烁出意想不到的神情。
“太逗了,这地方马上就要完蛋了。”德拉科注视着她的眼睛,心里鼓动着微微的欣喜,嘴巴里习惯性地讥讽起来,“要是我父亲知道,邓布利多让这个傻瓜来教我们……”
这会儿,她又拒绝与他对视了,反而移开目光,去看石块上的书本。
那本乱咬人的书能有什么好看的?德拉科听着克拉布和高尔配合的笑声,一脸倨傲地瞧着她的侧脸,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分不清主次和侧重点的女孩。
“闭嘴,马尔福。”波特闯出来,挡在了格兰杰前面,与他对峙起来。
哦,圣人破特!
他总以为德拉科·马尔福的挑衅都是针对他。波特未免也太自大了!
他对波特可不需要留什么情面。德拉科直接假装摄魂怪来吓唬他,期望波特赶紧走开,别挡到他的视线。这个拒绝他友谊的波特,他的脸有没有吓得变白,他才不在乎呢。
透过波特耳际的视野,他只看到,格兰杰一瞬间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甚至紧张兮兮地回头去查看树丛,像一只傻乎乎的猫。
紧接着,她大概是反应过来了——他在吓唬人。
她快步走上来,在斯莱特林们的哄笑声中拉走了波特,对他做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鄙夷?什么时候轮到她鄙夷他?好像她看穿了他一样。他的心跳慌了一拍。
紧接着,他发现她皱起的眉毛颜色很深,形状挺漂亮的。
皱眉?差强人意,总算不是冷淡的表情了。
格兰杰还是能对他有点情绪的嘛!德拉科忽视掉自己乱了一拍的心跳,只顾着得意格兰杰对他新转换的情绪了。
接下来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德拉科忽然变得有些兴奋。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拨动格兰杰情绪的关窍,在课堂上高声喧哗、不断出风头、不停地为难海格这个傻瓜,只是希望能再看到她对他皱眉的样子。
乐极生悲的是,可能是由于他太过于得意,以至于忽视了身边的危险。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看不惯他,竟然攻击了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栽倒在地。
可笑的是,他第一感知不是痛觉,而是视觉。他发现她终于又皱眉了,透过颠倒的视野,他看到了她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而后,身体的痛觉虽迟但到。
伤口火辣辣的,很深、很痛。金尊玉贵、父母娇惯着养大的德拉科从未受过这样的苦。血沾湿了袖子的时候,他终于慌了,躺在地上大声嚷嚷起来。
在这令人惊慌失措的深刻痛苦中,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听到草地上被她踩出慌乱的沙沙的声响。
她如风一般地凑近了,带来了一阵生机勃勃的青苹果的味道。他听到她脆生生地对海格下达指令,似乎她才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一样,控制住了局面:“你得送他去医院!”
被海格抱走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她奔过来帮助海格打开了大门。他看到她脸上充满担忧,她的目光与他短暂地对视了。
他的耳朵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幻听的。
他似乎听到她在无声地问:“你还好吗,马尔福?”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逼仄狭窄的丽痕书店的楼梯,回到那个泛着书尘味的疼痛的午后,回到了她惊慌地瑟缩在他怀里的短暂瞬间。
此后的记忆是模糊的。庞弗雷女士给他上了药,裹了绷带,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怎么会好呢?这样的疼痛大概永远不会好。
他的骄傲被那只丑陋的猛禽所践踏了,他觉得自己虚弱又狼狈。他在那么多的学生面前出了丑,更可怕的是,在她面前丢了面子。
她却没有笑话他。她担忧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这让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软弱。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渺小的,而非不可一世的。他今天的一切行为、言辞和情绪都不是父亲所认可的状态。
他感受到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他控制不住地哼哼唧唧,觉得自己心里痛楚难当。很多斯莱特林的同学都来看他了,他们对他奉送着似是而非的关心,顺便瞧一瞧他的热闹。
人群拥挤,可唯独没有她。
她当然不会来。她是个格兰芬多,是他的死对头波特的朋友。
他对她来说,大概什么都不是。
她大概会鄙夷他,像是能拿捏到他的软肋似的。
然而,当学生们都去上课的时候,她却忽然出现了。
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花栗鼠,她小巧的脑袋躲在校医院的门后,顺着门缝瞧他。
“稀客呀。”发现她的一瞬间,他停止了哼哼唧唧,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热。他清了清嗓子,拖腔拖调地说,“你来干什么?你也被抓伤了?我还以为那蠢货只抓纯血巫师呢。”
“它不叫蠢货,它叫鹰头马身有翼兽。”她干脆从门后走了出来,涨红了小脸说。
“不管叫什么,它既然惹了我,就要承担后果。”德拉科挣扎着从床上立起身子,瞪着她那双透着光的眼睛,心里又烦又恼,强硬地说,“我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招惹的。”
“马尔福,你那是活该!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谁让你对它先不客气的?”格兰杰离他越来越近了,似乎因为他伤病在床,她就敢对他更强硬,“我可以对此作证的,学生们都会作证的!”
“尽管去对校董们说啊,还有魔法部的人——”德拉科冷淡地说。
他被她这样的态度刺伤了。他原以为她是来关心他的,起码给点同学间的安慰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耀武扬威的。
这么说,她提醒海格送他去校医院,忙前忙后,大概也不是为了他。
她不关心他死活。她大概就是想让那个粗野的傻瓜不要丢掉教职。
“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父亲的。”他摆出一副漠然的样子,觉得自己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右胳膊。似乎她发现他痛了一样。
怎么可能?他的演技有这么差吗?他才不会在她面前喊“痛”。
“我听说你一直喊痛。”她慢慢地说,怀疑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我一直以为你伤得很重。我甚至有些担……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我发现,你还挺有元气的,能跟我吵架,也一直没表现出什么痛苦来。马尔福,你不会是装的吧?”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难道她发现了,她发现自己在强撑着——
“你不会是假装伤情严重,想要借此陷害海格吧?”她说,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对他无比厌恶的表情。
德拉科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气死了。
他以为她看穿了他的软弱,没想到她却给他扣了这样一顶帽子。
他心里那些隐隐发芽的快乐情绪,还没长出来就打蔫了。厌倦又恼怒的情绪再次上涌。他对她笑了,笑得很阴森,“是啊,没错!既然你这样期望,我就如你所愿。”
“我没有期望什么!你能不能好歹做个人,做点人事?”她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他,似乎他是什么可悲的鼻涕虫似的。
为什么他要在自己虚弱不堪的时候,被她这样对待呢?
“庞弗雷女士,请让她出去。”德拉科忽然厉声对门口喊。他决心再也不要对格兰杰怀有什么可悲的期望,指望她会突然脑筋短路,来关心关心他。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需要她的关心。她就只会冷淡。没错,他恶狠狠地想,就是这样。
他冷硬地对她说,“我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来探望我。我更不需要听你指责我、羞辱我。出去!你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的表情变得很冷淡。冷淡得让他心头不安。
他如同冰雕,不理会这冷淡,打定主意要跟她比比,谁能更冷淡。
她不发一言,再也没看他,大步走了出去。
而他沉默不语,重新把自己放逐在病床上,怀着一种莫名滋生的自我鄙夷,沮丧地合上了眼。
前世故事之五:落单的格兰杰
时间:三年级,巴克比克被投诉后,赫敏因为火弩箭和斑斑的事跟哈利和罗恩相继闹别扭
地点:黑湖边的橡树;图书馆;禁林;禁林边的橡树
德拉科发现,他依旧愤怒于格兰杰的冷淡态度。
尽管这冷淡态度多半是由他自己造成的,他依然觉得自己没错。任何一个探望病人的人,都不该带着她那种怀疑人的态度来病房,她真的很懂得怎么在他心头点火。
等他从校医院的病床上一觉醒来,一边咒骂着她的嘴巴是多么可恶,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
她那副冷淡的面孔,像一块上好的瓷器,他总想要打碎她。
他在斯莱特林餐桌上大声说话,想方设法地表现自己的伤口,她冷淡以对;他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学狼嚎来接她话茬,她冷淡以对;最终他使出了杀手锏——为难那只该死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啊哈!戳在了她的七寸上。
梅林的胡子啊,她终于来找他了。
瞧瞧,她站在黑湖边的那棵大橡树下,气势汹汹地叉着腰,仰着小脸看他,眼睛被阳光照得微眯起来:“马尔福,你这个混蛋!你不能这样对它,它是无辜的!”
“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呢,毕竟我没为难海格。”他从那棵橡树上跳下来,把她吓了一跳,叫她后退了两步。他冲她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有些得意,“至于那个丑陋的家伙,它是罪有应得。”
他已经高抬贵手,请求父亲卢修斯对海格手下留情了——她该感谢他的。否则,邓布利多说话还真不一定好使。
毕竟,魔法部那群人早就看霍格沃茨不顺眼了。他们想要整治这学校一番,正愁没有靶子呢。
他对格兰杰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即便她在他重伤的时候来扫兴,怀疑他、污蔑他,他还是网开一面了。
他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慈善家了。
至于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这样危险的东西就该人道毁灭。
必须杀鸡儆猴,否则谁都能声称“意外”或者“不小心”,来试着对一个马尔福捅刀子。这是绝不可以被接受的。
任何一个意图主动或者被动伤害马尔福的人,任何一个胆敢公然或者私底下损害马尔福利益的人,都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将承担何种后果,不是吗?
这可是父亲卢修斯告诉他的。一定没错,德拉科倨傲地想。
“我看你压根没有悔改的意思。”她又露出那种令人困惑的表情了。
她的眼睫毛又浓又密,眨动得像是棕色的蝴蝶一样。像某棵橡树上曾经悄悄飞过的蝴蝶,一时间让他感到树叶繁盛,又在一时间让他感到平原荒芜。
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受伤的语气说,“我始终不能相信……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它是一条生命啊……我以为你起码能有一点同情心,就像在丽痕——”
“这事儿已经到魔法部的层面了,小泥巴种!”德拉科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语,生怕她要撕开什么可怕的面纱,生怕她要像那只猛禽一般挥爪子划伤他,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来。
他喘了口气,拿出自己最强硬的语气来刺激她,“我父亲是不会撤诉的。伤了我,它本来就是死路一条。你就省省力气,接受现实吧!”
她正皱着眉头。
瞧她那样子,似乎在为那只该死的猛禽伤心。
她是不是错置了自己的同情心?当时,生命垂危的人是他,身受重伤的人是他,她可曾展露过丝毫对他的同情?
残忍的女孩。牙尖嘴利的女孩。永远分不清主次的女孩。
“马尔福,不许叫我那个称呼!你脑子里是不是塞满了鼻涕虫?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你就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永远都不想想,你的行为是不是会给别人带来伤害。”这牙尖嘴利的女孩似乎显得有点失望,嘴里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伤害?他才是受伤害的那个吧?德拉科不服气地想,是她一直在伤害他,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看到她就觉得她不对劲儿,浑身上下都让他觉得碍眼。
他躲着她走,她伤害他;他不躲着她走,她也伤害他;她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让他觉得随时要被她伤害到!
这个被德拉科视为洪水猛兽的女孩,浑然不觉自己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她继续瞪着他,眼中露出不服输的神色,傲气满满地对他宣称:“只是提案而已!我不认为魔法部的人是傻子,要听你们家的摆布。会有人愿意听我们辩护的!我会为这只可怜的动物准备充足的辩护证据!走着瞧,马尔福!”
她还挺天真。天真得有些愚蠢,愚蠢得有些可笑。
她竟以为,魔法部的人会是公正的?德拉科看着她怒发冲冠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愤怒消减了些,甚至觉得自己心情变好了。
凭什么只有他在暗自愤怒呢?
作为他愤怒的直接原因,她就该感受感受他的愤怒,感受感受他被折磨的滋味。
她必将遭受现实的毒打。
德拉科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灰色的眼睛盯着她愤怒得有些过亮的眸子,掏出口袋里的青苹果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一边用力嚼着,一边瞧着她,对她放狠话:“我拭目以待。”
格兰杰显然对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很上心。
德拉科总能看到她在图书馆里疯狂查找资料的身影。她总是摇摇晃晃地抱着一摞比她还高的书籍,在长长的甬道间穿梭,碍眼到让他无法专心学术。
她虽然没发出什么声响,走路也静悄悄的。可是他依然觉得,她的出现让图书馆的空气变得异常吵闹。
可能是因为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吧,没错!他每天都想对那团头发说一句:“闭嘴!”
他总觉得那些头发在盯着他看,或者在嘲笑他的无能、软弱之类的。那头发让他觉得心里闹哄哄的,这绝不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什么不安的情绪。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在意一件事:他忽然发现,她落了单。
她独自一人在做这件事。她独自一人去查阅那些愚蠢的有关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书籍。他以为,起码波特和韦斯莱会帮她点忙。
可是没有,他们都不把那只蠢鸟放在心上。只有她在固执地做着一些浪费时间的无用功。独自一人去做,没头没脑地,毫无道理,也不求任何回报。
这简直新鲜——德拉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图什么呢?任何一个做事讲求利益的马尔福都无法理解她这样的行为,正如德拉科无法控制自己关注这件事。
毕竟这事与他有关。他关注也是理所当然,对不对?
另外,那两个没脑子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很久都没有同她坐在一起了?
她天天形单影只。
或许她终于厌倦了他们的愚蠢,德拉科充满恶意地想。
圣诞节过后,他发现了更多的细节。保护神奇生物课上,那两个格兰芬多的蠢货一句话都不同她讲。
哦,看来是波特和韦斯莱想明白了,同一个小泥巴种说话是自降身价?他嘲弄地笑了,觉得那些嚷嚷着“对出身一视同仁”的格兰芬多们也不过如此。
他站在一月份的寒风里,冷冷地瞧着她看。看她如何落单,如何一个人去禁林偏僻的角落找柴火,或者孤零零地往篝火里放树叶。
面对一只在火焰里蹦蹦跳跳的火蜥蜴,她的侧脸看起来有点悲伤。
悲伤?一个小泥巴种懂得什么悲伤?这比“冷淡”还要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瞧瞧她那副笨拙的样子,还找柴火呢!自己都快凄惨成一根无人问津的柴火了。
这会儿,克拉布和高尔不知道去哪转悠了。德拉科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偷偷跟着她,发现她正在奋力从灌木丛往外拖拽着一根很长的枯树枝,预备往篝火那边走。
恰巧,枯树枝另外一头的树杈与灌木丛打了结,卡住了。她似乎根本没发现,还在发狠地往外拖——像是要撒气似的——眼看就要跌进身边那堆泥巴地里,摔个屁股蹲。
德拉科本想看她摔进去的。可是莫名其妙地,他拿双手撑住了她的后背,骂了她一句“冒失鬼”。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眼睛里的情绪立刻从惊慌变成了惊吓,“马尔福?你在干什么?”
“你是想在泥巴地里打滚吗,小泥巴种?”他赶紧收回手,懒洋洋地嘲讽她,“我不知道你培养了一个新爱好。”
“不许叫我那个称呼!还有,离我远点!”她警惕地蹦到了一边,同他保持距离,像只迷路的兔子一样搞不清楚状况。
“真没礼貌,连句‘谢谢’都不会讲。”他冷淡地说,心头燃起一股微微的不悦。
她为什么总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他都克服心理障碍,主动来找她说话了,还想他怎样?
他真搞不懂她。他也搞不懂他自己。天太冷了,他的大脑一定是被冻僵了。
“我可没求你帮我。我从没求你帮我。我看你就是来侮辱我的,你总是这样!”她扬起来的小脸变得有些红,不屑地从眼角瞥他, “巴克比克那件事,还没完呢!我不会放弃的!”
“巴克比克是谁?”他傲慢地问。
“马尔福,你这个——”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愤怒地说,“你害得它都快没命了,竟然连它的名字都没记住?”
“哦,你说那只丑鸟啊。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波特和韦斯莱都不在意了,只有你还傻乎乎的,以为能救它。”德拉科毫不在意地说,难得给出了一点好心的建议,“别浪费时间了,你就没点儿别的事可想吗?我看,格兰芬多马上就要容不下你了。”
为什么她要担心那只蠢东西?那不受人欢迎的危险的物种?她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受不受欢迎?没有一个朋友,每天埋在书堆里,在走廊间行色匆匆,像只惊弓之鸟似的。
可悲的格兰杰,自身难保,还要关心别人。
有人还曾觉得她聪明呢!她现在就像个傻子。德拉科腹诽。
“天呐,你简直没救了。你根本不把它的性命当回事。”她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似乎又在鄙夷他了,“我对你无话可说。”
“就好像有人愿意同你说话似的!”德拉科被她那种语气给刺痛了。
一阵冷风让他的大脑清醒过来,他不该对她说话的。于是他扭头就走,丢下一句话,“你就自己待着吧,小泥巴种!没人愿意同你说话!”
“闭嘴,马尔福!”她似乎也被他这句话刺痛了,愤怒地冲着他的背影喊。
火气挺大啊,格兰杰。他一边甩着手往回走,一边有些得意,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总之,绝不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同她主动说了话。
至于“她被孤立”这件事,德拉科很快就搞清楚了原委。
太没天理了,“破特”那个臭显摆的疤头,竟然收到了火弩箭作为匿名的圣诞礼物。
显然,格兰杰向过度担心学生安危的麦格教授告了密,让那火弩箭被没收了。他听到,格兰芬多的队长奥利弗·伍德当着全餐桌的人在大声抱怨这件事。
这就是波特和韦斯莱那两个蠢货不搭理她的原因。
干得漂亮啊,格兰杰。要是能让火弩箭被多没收一会儿,挨过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比赛,那就更棒了。
说实在的,那火弩箭真不赖。可要是有人在那上面施个恶咒,重现一年级时那把失控的扫帚的状态,让波特丢丢脸,那就更好了。德拉科嘴角露出一个奸笑,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埋头苦读的女孩看。
竟然能有人帮那个脑壳如同巨怪的波特想到这一层,波特可真是好命!然而,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波特没有。波特就只知道欺负小姑娘,对小姑娘撒气。
越过人群,德拉科猛然有一种冲动。他想去疤头波特面前找找茬,顺便凑近瞥一眼她。她却还是一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兀自看着她的厚书。
典型的赫敏·格兰杰——对于光鲜的物质过敏,只青睐那些堪称可悲的东西。
格兰杰,你那自以为是的胡乱投放的关心,你那些不是谁都能认清楚的聪明,完全用错地方了,你知不知道?德拉科悻悻地想——就知道对我撒气。
他挑衅了一番波特,她还是没抬头。翻了个白眼,德拉科走回了斯莱特林餐桌。这时候,他听到马库斯·弗林特在自言自语:“得想个办法,让波特不那么得瑟,是不是?”
德拉科眯起眼睛,一边盯着她,一边对马库斯说:“没错。队长,你有什么办法吗?”
显然,马库斯这办法不怎么妙。格兰芬多对战拉文克劳的那场魁地奇比赛后,德拉科因为假扮摄魂怪被扣了五十分。
斯莱特林们对德拉科他们四个的态度,无可避免地变得冷淡了一点。倒不是说他们不赞成德拉科他们的恶作剧,他们只是不赞成他们非但没有实现吓唬波特的目的,反而还被抓住了把柄的无脑手段。
为此,德拉科不想面对任何人。
他正在自我厌弃,反思他们采取的手段,觉得自己可能是发了疯,觉得那手段的确不太高明。他当时怎么会答应做这件事呢?
德拉科不得不借鉴了格兰杰的做法,主动让自己落了单。他把自己藏身于禁林边的那棵大橡树上。他爬得很高,完完全全把自己遮蔽在了橡树密密麻麻的叶子里。如果不是有人特地往树缝里看的话,是绝不会发现他的。
他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感受清风的吹拂,想象自己正被威尔特郡的清晨阳光所笼罩,而不是霍格沃茨有些刺目的午后太阳。就当他快被晒得昏昏欲睡,陷入午后的慵懒气氛中时,女孩小声的呼唤打破了他的想象。
谁这样烦人?他有些恼怒,透过树缝往下瞄,想看看扰他清静的罪魁祸首——发现了那头乱糟糟的棕褐色头发。
当然是她了,还能有谁?还能有谁破坏他内心的秩序感?
永远是她!落单的赫敏·格兰杰!
他恼恨地咬着牙,想着要不要干脆出言讥讽一番,把她给赶走。然而一扭头,他猛然发现树干旁边,有一双亮黄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他。他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那是一只奇丑无比的猫。姜黄色。脸像是被打扁了。
它正端详着他。
德拉科难以想象谁会有这样独特的品味,养出这么一只东西。
满头草叶和柳叶、毛发蓬乱纠结,看起来就不像只规规矩矩的好猫。
他“嘘”了一声,想先把这丑猫赶走,微风却在此时送来了女孩的呼唤声:“克鲁克山,克鲁克山?”
那猫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心虚地把自己埋到橡树叶的更深处。
一瞬间,德拉科顿悟了:这是格兰杰养的丑猫。
还——真是符合她的形象!全霍格沃茨最让他闹心的女孩,养了一只他最看不上的猫!
这会儿,她好像哭了,哽咽着继续找这只目光炯炯的丑猫:“克鲁克山,你去哪儿了?你究竟有没有吃掉斑斑?”
“斑斑?斑斑又是什么东西?”德拉科觉得这名字颇为耳熟。是韦斯莱那只蠢老鼠吗?在火车上咬了高尔那只?
“你吃了那只老鼠?高尔说不定会感谢你的。”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回看着那只猫,小声说,“干得漂亮啊。”
可真是太喜庆了!怪不得韦斯莱那个一贯没出息的货,竟然也敢不理睬她。看来,赫敏·格兰杰天赋异禀,有种可以把所有人都惹毛的本领,德拉科幸灾乐祸地想。
然后他听到那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她好像要赖在这棵树下不走了,索性靠坐在树干上开始哭。德拉科皱着眉头,看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德拉科知道,这是自己表达对她的鄙夷的最好机会。
只要他现在出声笑话她一句,她的傲气就会被他完全打散掉。她就再也没办法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了。
只要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