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小克劳奇的自白
一个赫奇帕奇学院里流传的长期悬赏问题——穆迪教授的那口大箱子里究竟有什么——今日终于有了答案。
“照我说,獾院这问题算是废了。绝不会有任何学生得到答案的。我敢打赌,全霍格沃茨里,没有学生敢去私自开穆迪教授的那口箱子——他说不定会给人来一个钻心咒以儆效尤。”潘西·帕金森曾经在霍格沃茨公共休息室里大放厥词,“谁要是敢打开那箱子,哪怕是围上去看看,我都会给对方来个跪拜礼。”
“潘西,话可不要说得太绝对。”布雷斯冲她挑挑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不过,跪拜礼能换成别的吗——比如接吻礼什么的?”
“当然不行!”潘西涨红了脸,发出了被冒犯的声音,“我只是为了表达我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是鼓励别人去做这件事,布雷斯·扎比尼!”
看来,布雷斯的谨慎是正确的——潘西目前需要跪拜的对象有点多——德拉科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校长室,嘴角抽动地想。
此刻,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神态悠闲地蹲在穆迪教授那口拥有七把锁的大箱子面前,开始用钥匙一个一个地去开锁,试图寻找那位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教授。
德拉科默默看着他打开的那些箱子,总算解开了悬赏问题的谜团,也满足了他聊胜于无的好奇心:咒语书、各种破损的窥镜、一些羊皮纸和羽毛笔,两件银色隐形斗篷……
“那是你的吗,德拉科?”赫敏瞧着其中一件隐形斗篷,拽拽他的衣角,小声问他。
“我猜是的。”德拉科盯着它,微微歪头,对她小声说,“那天晚上,它被遗失在了斯内普教授办公室门口。怪不得我第二天一早赶过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它。小巴蒂·克劳奇还真是恬不知耻。”
“要不要我去跟邓布利多教授说——”她犹豫着说,想要走上前去。
“不,别轻举妄动。”德拉科迅速握住她的手,制止她向前的动作,“别给你自己招惹麻烦。让我想想该怎么做,好吗?”
“好吧。”赫敏说,脸颊有些热。
她该挣脱他的手吗?她紧张地想。
他们在校长室里堂而皇之地拉着手。
可她无法挣脱他。她贪恋他握着她的手。
他令她感到某种莫名其妙的心安——这正是此刻她所需要的。
于是她靠得他近了些,让宽大的黑色长袍挡住了他们交握的手。
这样,教授们大概就看不见他们的手了吧?她狡猾地想。
德拉科不知道她是何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因为她的凑近而感到心情愉悦。
“是谁以前不准许我用它,还要威胁我,告诉麦格教授的?”他用某种略微调侃的语气问,“是什么让你变得一反既往,甚至还想替我把它给拿回来?”
“那是你的东西,当然应该给你拿回来!”她瞪大眼睛,责备地看他一眼,小声嘟囔着,“我依旧不赞成用它违反校规……可这些年来,我没看你用它做什么坏事……都是有正当理由的,不是吗……”
“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德拉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这暖意足以让他冰封的嘴角脱离寒冷的束缚——他懒洋洋地笑起来。
终于,邓布利多开到了第七个锁眼。箱子里出现了一个如同地下室的大坑,约莫三米深的地板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那是真正的疯眼汉穆迪。他骨瘦如柴,木腿不见了,魔眼的眼皮下是空的,花白的头发少了一撮儿。邓布利多爬进箱子里,弯下身子检查熟睡的穆迪,朝箱子上空围拢的人说,“被击昏了——中了夺魂咒——非常虚弱。”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名字一直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办公室的地方闪烁。”德拉科遗憾地对赫敏说,声音放得很轻,“我却从没发现过穆迪的异常。”
“可以理解。”赫敏说,“白天要上课,你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它看;晚上你也不可能得知他具体的动向呀。你只能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办公室,谁能想到别的呢?”
“可不过一天时间,你就发现了他。”德拉科用赞叹的语气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才能。”
“我只是多了点运气,还有一点专注力。”赫敏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我今天一直在研究它,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抓住穆迪的什么把柄。”
“好样儿的姑娘,谁都不敢随便招惹你,是不是?”他微笑着说。
“话也不是这么说——”赫敏有些窘,看见邓布利多教授正把虚弱的真穆迪带上来,急忙挣脱开了德拉科的手,把那边的斗篷拿过去,披在这冻坏了的可怜人身上了。
她回头瞥了一眼那个依旧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的少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着,“也就你敢随便招惹我。”
这时,庞弗雷女士已经匆匆赶来。
“阿不思,你对可怜的疯眼汉干了什么?”她用谴责的语气说,“先是断胳膊断腿的西里斯·布莱克,再是冻坏了的虚弱的阿拉斯托·穆迪,我衷心希望今年不要再出现什么更严重的病号了!我今年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生命垂危!”
“波比,消消气。”邓布利多说,“我知道以你的巧手一定可以使他转危为安。至于你的希望,同样也是我的希望。可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庞弗雷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嘬着牙花,推走了虚弱的真穆迪。
这时候,斯内普教授从厨房带来了家养小精灵闪闪,麦格教授则从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带来了正在欢庆拿到金蛋的哈利和罗恩。
“石化咒已经解了,我重新对他施了昏迷咒。”校长室的门一关上,面无表情的斯内普教授就给被五花大绑着的、昏迷不醒的假穆迪教授灌下了三滴澄清的液体。他对邓布利多说,“假如他醒着喝,吐真剂就没有效果了。”
“做得很好,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教授和蔼地说。话毕,他关上了校长室,一挥魔杖,用“快快复苏(Rennervate)”把灌了强效吐真剂的假穆迪给唤醒了。
此时,复方汤剂的药效已过,他已经不是阿拉斯托·穆迪的模样。那条木腿已经“铛啷”一声掉到一边,带魔法的蓝眼球也已经从他眼窝里跳了出来。
“小巴蒂·克劳奇?”正从校长室的壁炉里走出来的西里斯·布莱克惊讶地说,“他还活着?”
没错,这位假穆迪正在重新变回小巴蒂·克劳奇的模样——皮肤苍白,略有雀斑,一头浅黄的乱发。
起先有些醉眼朦胧的闪闪发出了第一声哀嚎——她立刻就辨认出了自己的小主人。
“巴蒂少爷,巴蒂少爷,你在这儿做什么?”小精灵刺耳地尖叫着,扑到双目无神、面颊松弛的年轻男子的胸前,揪着他的衣服,“你会给你父亲惹麻烦的!”
但是小克劳奇目光呆滞,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邓布利多镇静地问。
“听得见。”年轻男子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低声说。
“巴蒂少爷——”眼泪从闪闪哀戚的棕色大眼睛里流出来,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巫师们,开始死命地拽小克劳奇的袖子,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调子,“你得走,不能留在这里!”
“哦,闪闪,别这样。”赫敏看着闪闪耸动的瘦弱的肩膀,不安地说。
“帮帮我,格兰杰小姐,帮我带小主人离开这里,好吗?”小精灵看向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生平第一次向这个对她历来友好的女孩求助。
“抱歉,我不能,闪闪。”赫敏难过地说,“他做了坏事,很坏、很坏的事。我们必须搞清楚他做了什么。”
于是闪闪失望地垂下头,没再看赫敏一眼,哭泣着伏在小克劳奇的脚边,“巴蒂少爷,我们得走,再待下去,我们会倒霉的……”
赫敏忐忑极了。她看着闪闪的样子,忽然发觉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
正是她抓住了闪闪的小主人,导致了闪闪此刻的崩溃;可是,她必须要抓住小巴蒂·克劳奇——这个怀揣着阴谋在霍格沃茨搅风搅雨的前食死徒——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干的,她只恨自己没早点拆穿他。
“你做得没错,赫敏。”身旁的男孩轻声对她说,“那个小精灵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主子——无论他是好是坏——这个时候你没法劝它。家养小精灵是一种忠诚度很高的物种,它对于旧主的愚忠是很顽固的,你得了解这件事。”
赫敏皱了皱眉,然后又点点头。她把目光从小精灵身上移开,又开始打量周围的其他人。
“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这时候,罗恩挪到他们身边,小声问,“我们被叫来又是要干什么?”
“我猜,邓布利多教授认为你们需要亲眼目睹这件事。”赫敏小声说,冲小巴蒂·克劳奇那边扬了扬下巴,“他假扮穆迪教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早就说他有点不对劲儿!”
罗恩张大了嘴巴:“假扮?!”
这时,哈利认出了小巴蒂·克劳奇。他对自己身旁的教父说,“小天狼星,我曾经在梦里见过这张脸!”
“什么?”眉头紧锁的西里斯·布莱克问,“哈利,你看到他在干什么了吗?”
哈利不安地说,“梦里,他正跪在我面前郑重起誓,说要带回哈利·波特。”
在场的人同时陷入沉思。
而后,邓布利多开始提问题,迷雾的帷幕被小巴蒂·克劳奇平板的语言缓缓揭开。
他们知道了老巴蒂·克劳奇是如何在他即将死去的心爱的妻子的恳求下,让两人喝了掺有彼此头发的复方汤剂,交换了身份。那位可怜的母亲直到死前还在挣扎着喝复方汤剂,每隔一个小时喝一次。
“这是可能的吗?”赫敏问德拉科,“没有人识破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那些犯人会不会识破。但摄魂怪们是不会识破的,它们没有视觉,只凭嗅觉行事。它们能嗅到一个人的灵魂是鲜活还是濒死,却不能分清这具体是哪个人。”德拉科淡淡地说,“魔法部的官员非必要不会登岛。克劳奇夫人死后,摄魂怪们大概会很快就把她埋在那个岛的某处。从结果上来看,她死得悄无声息、无风无浪——很巧妙的偷天换日的手法。”
邓布利多继续平静地询问,小巴蒂·克劳奇继续一板一眼地说着那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他们知道了老巴蒂·克劳奇是如何假装妻子去世,让忠心耿耿的家养小精灵闪闪看守和护理自己虚弱的儿子,直到他恢复健康;他甚至还对撞破秘密的伯莎·乔金斯施了非常强大的遗忘咒,使她忘掉了这个秘密,甚至造成了永久的损害。
“她干嘛要来管我主人的私事?”闪闪抽泣道,“她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小克劳奇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用夺魂咒控制他,以免他再出去作恶;老巴蒂·克劳奇全然不知自己的儿子已经开始抵抗夺魂咒的束缚,头脑越来越清醒了。
“巴蒂少爷,巴蒂少爷,”闪闪全程在捂着脸抽泣,“你不应该告诉他们,我们会倒霉的……”
“说说魁地奇世界杯比赛吧。”邓布利多说。
“闪闪同情我,她说服我父亲给我一些优待,作为对我表现不错的奖励。我有几年没出门了。我喜欢魁地奇。她说服了我父亲,劝了他好几个月。她说,他可以穿着隐形衣,他可以观看比赛。让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她说,我母亲会希望我去的。她说,母亲救我是想让我获得自由,而不是被终身软禁。父亲最终同意了。”
“我在魁地奇世界杯的顶层包厢里恢复了清醒,偷走了一个男孩的魔杖。闪闪不知道,她有恐高症,一直用手捂着脸。”
闪闪的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巴蒂少爷,你这个坏孩子!”
“晚上,我们回到帐篷里,我听到了那些食死徒的声音。那些没有进过阿兹卡班的家伙,从来没有为我的主人受过苦,他们背叛了他……我非常气愤,拿着魔杖,想去教训这帮对我的主人不忠诚的家伙……我要让那些食死徒看看什么是对黑魔王的赤胆忠心,并要惩罚他们的不忠。我用偷来的魔杖把黑魔标记发射到了空中……”小克劳奇兴奋地舔了舔嘴角。
听到这里,德拉科恍然大悟,“赫敏,还记得那次黑魔标记事件吗?巴蒂·克劳奇之所以疯狂搜寻草丛,不是为了寻找替罪羊,而是在寻找自己的儿子。”
“没错,我猜他最终找到了小克劳奇,但不知为何小克劳奇后来还是逃脱了。”赫敏同那个低头看着她的男孩窃窃私语起来,“怪不得上次巴蒂·克劳奇出现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的脸色会差劲到如此地步。”
“估计他是在忧心自己叛逃在外的食死徒儿子,而非仅仅在意《预言家日报》的报道。”德拉科嘲讽地笑笑,“没想到老巴蒂·克劳奇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严于律人,宽以待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