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说了什么,马尔福?”海格不解地问,“她怎么走了?她说要了解一下我的炸尾螺——”
“哦,她大概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德拉科拖腔拖调地说,“说真的,先生,您不该跟她交流太多。您有没有想过,假如她问某些问题的时候,该如何回答?”
“什么意思?”
“比如说,她问这些炸尾螺是哪里来的,该怎么回答?”德拉科说,“是合法途径吗?经得起报道吗?会给邓布利多惹麻烦吗?”
海格蓬乱的黑胡子后面的脸忽然涨得通红。显然,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就知道。”德拉科了然地扬了扬下巴,“非法渠道吧?”
“去研究那些莫特拉鼠,马尔福。别在这周围走来走去了。”海格粗声粗气地说,重新转过身去,对着那片土地默哀,继续发出心碎的抽噎声,“你们都不明白,那些炸尾螺是多么可爱的、生机勃勃的小东西……”
此刻,那位令海格心碎的罪魁祸首正在霍格沃茨城堡的走廊中穿行。
恢复了健康和年轻心态的西里斯·布莱克,对于霍格沃茨的年轻女士们来说是视觉的一大冲击。
一个背负骂名、忍辱负重、清白无辜的人设,往往会唤起女士们泛滥的同情心。再加上英俊清瘦的面孔、高贵不凡的神态,以及三十岁单身男人所自带的成熟和神秘感,简直吊打那些青涩的、满脸冒痘的年轻男孩们——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些女孩投放爱意的理想对象。
“哦,我真不知道,究竟是西里斯更好,还是塞德里克更妙。”潘西在公共休息室里捧着自己的签名本,一脸神往地说,“我选择都要。”
“哦,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布雷斯阴阳怪气地说,“也许我该找芙蓉·德拉库尔签个名。”
“你怎么敢?!”潘西腾地从扶手椅上起身,“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布雷斯冷冷地说,“当着我的面夸赞别的男士?”
“我是说签名!”潘西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本子说,“签名而已!”
“没错,我也是在说签名!”布雷斯白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他简直不可理喻!”潘西对那边没精打采的克拉布说,“是不是,克拉布?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我好像很久没见你在公共休息室闲逛了。”
克拉布冲她点点头,眼睛里放出点光来,“德拉科给我增加了训练计划——他说我的魁地奇有进步。”
“哦,你还没放弃呢?”潘西咂了一下嘴,勉强说,“挺好的。我看你好像瘦了点。起码有益健康,对吧?”
克拉布冲她傻乎乎地笑了笑,“是啊。我该去训练了,潘西。谢谢你鼓励我。”
“我不认为她是在鼓励——”球场上,德拉科听到克拉布的转述,叹口气说,“算了,你就这么认为吧。”
“西里斯·布莱克还真受欢迎。”克拉布心事重重地说,“我来球场的时候,看到很多女生都围着他要签名。但他都拒绝了。”
“当然,你总不能指望布莱克家的家主随便把签名给别人。”德拉科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假如有人在这签名上做点文章,他会损失很多财产的。”
拎着短棒走过来的高尔闻言,努力地睁大了本来很小的眼睛,“那些要签名的女生是这个意思吗?女孩们这么可怕吗?”
“哦,我估计很少人会想得这么深远。大多数女生还是单纯地犯花痴。”德拉科说,“但你也不能忽视我说的那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谨慎永不嫌多。”
不怪女生们如此痴狂,连男生们也为西里斯·布莱克感到着迷。
周四的一个早晨,德拉科从二楼的废弃女盥洗室优哉游哉地走出来,寻寻觅觅,终于在中庭拦下乔治和弗雷德——他们正在滔滔不绝地对着李·乔丹夸奖西里斯·布莱克。
“他实在太酷了!”弗雷德兴奋地说,“我们那天在走廊里制造了一个移动沼泽,他竟然走过来告诉我,怎么施咒能保持得时间更长。”
“没扣你分?”李·乔丹问。
“完全没有,甚至想给我们加几分。”乔治笑嘻嘻地说,“为了鼓励我们对于咒语的活学活用。”
“是啊,还有我们在庭院里实验的那些费力拔烟火。他建议我们弄点特殊的、不无聊的形状出来,比如一条火龙——”弗雷德表情梦幻地说,“一条火龙啊!我怎么没想到?霍格沃茨终于来了一个靠谱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感觉我前半辈子都被浪费了。”
“拜托了,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的顾问表现得也不错吧?”德拉科走过来,意有所指地说。他指的是莱姆斯·卢平。
李·乔丹惊讶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斯莱特林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过来同韦斯莱孪生兄弟说话,语气里还显出一点熟悉来?
更令李·乔丹惊讶的是,韦斯莱孪生兄弟竟然对视一眼,语调欢乐地回应着德拉科·马尔福这个比他们低两届的外院学生。
“那是当然,他现在正全力研究防御类魔法物品,防御斗篷啊、防御手套啊什么的,基本都可以做出一个系列了。这些东西意外地很吃香,就连魔法部都来大量订购——”弗雷德咧开嘴,“你能想象得到吗,很多魔法部职员竟然连个像样的防御咒语都施不出来。”
这并不稀奇。德拉科想,僵化的管理模式和冗余的部门机构,带来的必定是无能者的增加。
不错,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生意蒸蒸日上——真是一笔成功的、划算的投资。
“帮我把这个捎给他。”德拉科把一个水晶瓶——刚熬好的狼毒药剂——塞到乔治手里。乔治点点头,在李·乔丹疑惑的眼神里,把那小瓶子放到袍子内袋深处,脸上出现几分慎重的表情。
“德拉科,我们得走了,我们约了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外辅导,得问问他制作诱饵炸弹的一些细节——”弗雷德看看手表说。
“真不赖,现在你们也纷纷拜倒在西里斯的长袍下了。”德拉科耸耸肩,结束了这场褒奖西里斯·布莱克的谈话。
布莱克家果然专门出祸水。
甚至,连那些布斯巴顿的女生都会远远地聚在一起,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代课教师。
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室的门口,德拉科抬起头,瞄着走廊不远处,正跟苏珊·博恩斯聊着天走过来的赫敏,忽然产生了一股危机意识。
上次她们这么眉飞色舞地聊天的时候,还是当年洛哈特被全校女生夹道欢迎的时候。
“你怎么看待西里斯·布莱克?”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德拉科皱着眉头问她,“还要在课表上画满心形吗?”
“为什么你会记得那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赫敏把自己干干净净的课表拍在他面前,“看,什么都没有!当然,我很欣赏他——西里斯·布莱克拥有真实的才华——他并不是草包。”
“没错。”德拉科松了口气,端详着她那张毫无异常的课表,状似随意地问,“你就没替自己准备个签名本之类的?我记得某人还曾经私藏过吉德罗·洛哈特的签名。”
“闭嘴吧,德拉科!”她恼怒地把课表从他手里抽走,“我那是为了借到禁书区的书,才出此下策!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轻佻的女孩子!而且,西里斯是哈利的教父,他对我来说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你这个傻瓜!”
“哦,是啊,那塞德里克·迪戈里呢?威克多尔·克鲁姆呢?”德拉科酸溜溜地问,“就没有任何一个你想要获得签名的男生吗?觉得他们很讨人喜欢之类的?”
“为什么我会想要获得他们的签名?”赫敏瞪了他一眼,忙着翻开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他们的签名有什么用?甚至都不能让平斯夫人借给我一本禁书区的书!”
“哦,我可以。”德拉科小声说,忽然有点想要炫耀自己身为校董儿子的特权,“我可以给你弄到禁书区的书。”
“真的吗?”那双明亮的棕褐色眼睛忽然转过来,全心全意地看着他,似乎把他当成什么神明来崇拜。
不知为何德拉科有点口干舌燥——看着她瞬间微笑起来的嘴唇——他听见她愉快地问,“《至毒魔法》这种书,也可以弄到吗?”
“可以。”他微微颔首——看着她瞬间眉飞色舞的表情——再也没法皱着眉头去表现自己的苦大仇深了。
“那——还是你最讨人喜欢。”赫敏小声说,继而扭过微微泛红的脸去,企图专心致志地听西里斯·布莱克在讲台那边说什么。
于是德拉科挑挑眉,志得意满地微笑了。他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听西里斯在课堂上高谈阔论。
西里斯·布莱克让所有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继续穆迪教授在学生们身上进行的可怕实验,而是一本正经地计划教授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学习对付摄魂怪、阴尸、吃人巨妖、僵尸等黑魔法生物。
“我们会涉及到妖怪咒和击退符的内容,以及一些防御性魔咒,比如守护神咒、障碍咒、铁甲咒等。”西里斯说,“如果你们有什么感兴趣、想了解的内容,也可以向我提出来——”
“先生,您知道怎么对付火龙吗?”纳威·隆巴顿竟然举手了,并且问了一个让大家哄堂大笑的问题。
“隆巴顿先生,看来你是个志存高远的人。我得承认,勇士们采用的方法都很精彩,我们确实可以借鉴一二。”西里斯微笑了,“我听说你们已经在弗立维教授的课堂上学过哈利使用的召唤咒了——”
哈利冲自己的教父骄傲地笑了笑。
“至于塞德里克·迪戈里所使用的变形咒,那是麦格教授的专业范畴,我想没人能比她教得更好。”西里斯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可以教一教你们怎么施展眼疾咒和昏迷咒,它们属于攻击性魔咒,非常有用的那类。好了,同学们,不要心急,我们一个一个地来学习。”
学生们兴奋极了,在台下发出愉快的议论声——他们没想到一脸高傲的西里斯·布莱克上起课来,竟然会营造出一种亲和轻松的氛围。
他跟阴森森的、一惊一乍的穆迪教授可太不一样了!
况且,那些高深的魔法在西里斯·布莱克的嘴里,就像是喝口水那样简单。这无疑让心怀忐忑的学生们减轻了很多心理负担。
“那么,今天先来练习守护神咒吧——咒语已经写在黑板上了。”西里斯高兴地说,“我听说,有些同学已经能变出来了,能举个手吗?”
教室里稀稀落落地举起了几只手。
哈利,赫敏,西莫·斐尼甘……都是德拉科曾经的旧学员。
“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多。看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已经具备了使用这个咒语的能力。我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你们都会变出像样的守护神的。”西里斯语气积极地说,显得很随和,“那么,就麻烦你们几个示范一下。哦,不用走到前面来,坐在椅子上变就行了。”
在学生们啧啧称赞的声音里,德拉科盯着满教室奔跑的银白色动物们,心头郁闷不已。
即便经过了系统的学习和长久的练习,他还是难以放出守护神的完整动物形态。这种纠结的、飘摇不定的银色雾气形态已经持续了一年多,让他一天比一天对自己没信心。
赫敏去年就已经变出了她的水獭。
他看着那只在天花板上跳跃的无忧无虑的银白色水獭,羡慕地叹了口气。
它看起来聪明又灵巧——就像她一样可爱。
“德拉科,想想吧,什么让你最快乐?” 练习时间里,赫敏不厌其烦地在旁边提醒他。
“我不知道。”他垂下眼睛说,拼命挤压自己心中那些快乐的瞬间。
那些快乐,大多数都跟她有关。
她柔软的手。她明媚的微笑。她漂亮的眼睛。她头发的香气。她丝绸般的腰。她光滑的手腕。她蜷缩在他怀里的依赖姿态。她下意识蹭他脖颈时候的温存感触。
想到最后,他的思想总会发生偏移,他的脸颊总会变得滚烫。
“德拉科,你得集中注意力!我看它马上就要成型了!”她第一百次地盯着他看,懊恼地说,“哎呀,怎么又开始摇晃了?”
“集中注意力——没那么容易。”德拉科艰难地说。
放在以前,她盯着他看,或者他盯着她看,是多么任性随意的一件事。
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敢看她——尤其是他在回忆那些快乐瞬间的时候。
那些回忆很美好,可好像还不够快乐。
他贪婪地想要更多——在那些回忆基础上所发散出来的更快乐的事。
自从变白鼬那天之后,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做一些梦。
当一个女孩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你梦里,奇异地与你亲吻痴缠了一整夜的时候,大概没人能在第二天完全泰然自若地与之相处。
特别是当她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你,脸上对你绽放出愉悦的笑,嘴唇柔美温润地对你吐出一些好听的话,甚至红着脸说“你最讨人喜欢”的时候——他就更加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每到这时候,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无论做什么都很难再集中注意力了。
“德拉科,再试试看,你可以的。”女孩还在鼓励着他,尚且不知自己每天夜里对这可怜的少年做了什么,“我相信你,只要你专心去想最快乐的事情。”
于是,在内心的悸动中,少年失魂落魄地答应着她——偷偷瞧着她——杖尖的那团不争气的银雾显得越来越飘摇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