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对着她笑出来,就好像他享受这件事一样?
一个马尔福同一个格兰杰跳舞!全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会以为他疯了的!
这个常常让他心头发堵的格兰杰,上个月还在魔药教室门口鄙夷他的格兰杰,害得他身心过敏到现在的格兰杰!
“德拉科,离那些堕落的渣滓——那些泥巴种、纯血叛徒们——远一点,不要让马尔福家蒙羞,听懂了吗?”这时候,父亲卢修斯的话语忽然响彻他的脑海。
“到此为止吧。”他一个激灵,突然一甩手,放开了她。
德拉科收敛了笑容,他感到害怕。
他的手、脚和嘴都像被她给烫到了一样,离她远去了。
她似乎正转得高兴,他的忽然远去,为她的脸上制造出了诧异之色;他则瑟缩了一下,视线从她诧异的眼神上划过,不敢再细看她。
他停下了口哨声,却停不下自己胸膛里的心。
它正跳得厉害,跳得他喘不动气。
德拉科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心慌极了、难受极了。他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面,觉得自己不对劲儿。
他的心里也仿佛呛进了灰尘,就像曾经在丽痕书店里那样慌乱无措。
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女孩。
父亲永远是对的。接近一个泥巴种没有好下场。
他不该接近她的——即便她的眼睛很漂亮——纵使她哭得令他心乱如麻——他都不该接近她的。
他更不该带她跳舞。不该握住她的手。不该把自己的手搭在她腰上。不该认为她旋转的模样是可爱的,也不该认为她微笑的模样是明亮的。
他不该对她笑的。
于是他眯起自己的眼睛,板起脸来,习惯性地恐吓她,“到此为止。别告诉任何人我干过这事,小泥巴种。”
没错,她是个泥巴种。他竭力劝说自己,你得跟她保持距离。
“这正是我要说的!”她立刻回过神来——大概是记起了他们势同水火的对立关系——也板起脸来,朝他毫不留情地放了狠话,“别告诉任何人我干过这事,你这个浑身抽搐的小白鼬!否则我就要建议穆迪教授再对你来一次变形术!”
“格兰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对他皱着眉头做了个鬼脸,一挥魔杖,打开了教室门,像是躲一条巨大的鼻涕虫那样,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前世故事之十三:神秘的格兰杰
时间:四年级,圣诞舞会前
地点:礼堂外走廊;图书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同某个女孩在废弃教室里练过舞之后,德拉科觉得自己更莫名其妙了。
他无数次地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他为什么要从窗帘后跳出来,同她练习跳舞?
最终还要被她羞辱一顿,威胁说要找穆迪教授把他变成“浑身抽搐的小白鼬”?
她可真是会侮辱人!“白鼬”前面还要加个“浑身抽搐”的前缀?
他都没有给“泥巴种”加什么侮辱性的前缀!下次,一定得加上,报这一箭之仇!
他愤愤地想着那个女孩,气得牙痒痒的。
这个刻薄的女孩,她怎么净揭他的短处?变白鼬是什么好笑的事吗?那是很伤自尊心的事!德拉科·马尔福此生都没受过此等羞辱——她却拿出来当成是某种绝不好笑的玩笑!
无礼的格兰杰,牙尖嘴利的格兰杰,毫无同情心的格兰杰。
他大概是有病!为什么总想着格兰杰?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一千零一次地做着心理建设:她是个泥巴种女孩,你不能再想她了,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
你同她跳舞,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结果?只能被斯莱特林们笑死!
让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孩尝尝没人邀请的滋味吧,然后她就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受欢迎了!
然而,不久后,他就在走廊里听见了这句话。
“赫敏——你要跟谁一起去参加舞会?”那是他正前方韦斯莱的声音。
“我不告诉你,你会取笑我的。”那是韦斯莱旁边的格兰杰的声音。
什么?竟然有人邀请她?怎么可能有人邀请她?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去邀请的她?
她竟然还答应了!德拉科心里好不容易平息的火,猛然又灼烧起来了。
“你在开玩笑吧,韦斯莱!”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前面的男孩大声说,“怎么,居然有人邀请那家伙去参加舞会?那个大板牙泥巴种?”
没错,这次他也加了前缀——他猜她不会喜欢这个前缀——尽管她的牙齿已经跟“大板牙”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哪知,那女孩回过头来——没有看他——神态自如地朝他背后的什么人挥手致意,大声地说,“你好,穆迪教授!”
德拉科吓了一跳——格兰杰是来真的吗?
他的脸唰地白了,往后跳了一步,慌里慌张地四下张望,寻找穆迪,却见穆迪还坐在礼堂的教工桌子旁,吃他的那一份炖菜。
“你是个浑身抽搐的小白鼬,是不是,马尔福?”她尖刻地说完,便和哈利、罗恩走上大理石楼梯去了。
德拉科能听到他们在放声大笑。这时候他反应过来,她完全是在吓唬他。
幸好这里没别的学生,否则他就要丢脸了。
狡猾的格兰杰!这个小骗子!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重新恢复自己的傲慢神态,低声对克拉布和高尔说,“我们走。”
“德拉科,你准备邀请谁?”克拉布神秘兮兮地问他,小眼睛不安地眨巴着,“你要邀请谁做你的舞伴?”
“我不知道。随便吧。”德拉科愤愤地说,“谁会拒绝一个马尔福伸出的手?”
没错,德拉科·马尔福有一整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女生可以去邀请,没必要去挂念一个格兰芬多的书呆子!
可是——格兰杰到底被谁邀请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竖起耳朵来,留心着格兰杰同韦斯莱的对话。
“你要跟谁一起去参加舞会?”每天,韦斯莱都会孜孜不倦地问上好几遍。那个愚蠢的男孩总是冷不丁地问上她一句,试图得到她无心之间的回答。
可格兰杰似乎很警惕,每次都拒绝回答,表情还神神秘秘的。
某天,德拉科终于忍不住了,在图书馆的书架另一侧盯着她看,直到她抽出一本书来,看到了书架那侧他的眼睛,吓了一跳,把书架上的书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天呐,马尔福,你为什么像个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她愤愤地蹲下来,捡着那些书,小声抱怨。
“你是跟波特一起去吗?”他从书架那边绕过来,居高临下地问。
“什么?”她捡书的手停住了,抬起头,迷惑地问。
“舞会。”他简短地说,故作姿态,把手插到裤兜里。
“当然不是。”她低下头,继续堆叠着那些书。
“那是谁?”他问,想起了那个她经常滥用同情心的圆脸蠢货,“谁会邀请你?纳威·隆巴顿?”
她没说话,涨红了脸,把书抱起来,一本一本地放到书架上。
“看来就是他了。”他打量着她慌里慌张的模样,皱了皱鼻子,“你要跟他去?”
“不是他。”她斩钉截铁地说,面露警惕,扫了他一眼。
“你不会是故弄玄虚吧——实际上没有舞伴?”德拉科忽而一笑,上下打量她,“打算在图书馆待一晚上,不去舞会了?”
“当然不是!”她气愤地说,整理着那些书,“有人已经邀请我了!我也已经答应了!”
“是谁?”他紧盯着她问,“值得你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我凭什么告诉你?”她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架,躲瘟神一样地迅速离开他,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关你什么事——小白鼬?”
是啊,关他什么事?德拉科安静地坐在斯莱特林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手撑在下巴上,凝视着炉火,依旧在思考着这句话。
“德拉科,邀请我去舞会吧。”潘西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大大咧咧地说。
“我以为这该是男生邀请女生的,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德拉科白了她一眼。
“也有女生邀请男生的!”潘西说,“女生就不能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非等着别人邀请?”
“你不是嚷嚷着要跟布雷斯去吗?你去邀请他呗!”德拉科对她摆了摆手。
“呸!布雷斯这个狗东西!”潘西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他今天上午去邀请芙蓉·德拉库尔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她长得最漂亮!肤浅!”
“大半个学校的男生都会去试试约德拉库尔的,没道理布雷斯不能去试试看。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非约你不可?你前两天不是还嚷嚷着要克鲁姆和迪戈里的签名,说他们长得帅吗?”德拉科淡淡地说,“不过,你运气很好。我刚刚在走廊里路过德拉库尔的时候,听见她答应了拉文克劳的罗杰·戴维斯。你还有机会的。可能下一秒——”
这时,德拉科看到布雷斯正从公共休息室的门口走了进来,正在环顾四周,“你看,他估计快过来找你了。”
“不!我现在正生他气呢!我得让他知道,我不是非他不可!”潘西迅速说,“你不是没舞伴吗?你就当帮帮我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德拉科厌烦地说。
“你没有舞伴的话,会很尴尬的,不是吗?我听说波特和韦斯莱都有舞伴了,你却没有!连格兰杰都有舞伴了,你却没有!丢不丢人?掉不掉价?”潘西理直气壮地说。
德拉科被她的某句话——“连格兰杰都有舞伴了,你却没有”——给刺激到了。
没错,那个“神秘的格兰杰的舞伴”至今让他感到百爪挠心。
他好奇极了。她越是遮掩、越是神秘,他就越是在意这件事。
她不可能把这件事一直藏下去的——不管那个倒霉的舞伴是谁——他总要在舞会上露面的。
到那时,德拉科一定要好好地看清楚那个胆敢邀请格兰杰的倒霉鬼的样子,并且对他大加嘲讽。
到那时,他的确需要一个舞伴,来装点他的门面。为了让赫敏·格兰杰面对他的时候,不那么嚣张,没有机会反过头来嘲笑他“没有舞伴”。
“我是需要一个舞伴。”德拉科说,“可为什么非要找你?我不想搅和在你和布雷斯的战争里。我随便邀请哪个女孩,都比邀请你要强。”
“当然不是这样。瞧瞧她们——”潘西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角落里聚集的那群叽叽咕咕发笑的女生,“假如是别的女孩被你邀请了,可能会很难缠的。她们会以为你喜欢她们的——她们会缠着你不放的。说不定还会给你喝点迷情剂,到时候可就好玩了。我就不会。”
不得不说,潘西说得有道理。德拉科耸耸肩。
他的确不想惹火烧身——那群花痴女生,还是算了吧。
“快点,他快走过来了。”潘西急迫地说,“快做个决断!我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翻了个白眼,他抬起手来,对着全斯莱特林最神经病的女生伸出了手掌,惫懒地、拖腔拖调地说,“行行好,当我舞伴吧,潘西·帕金森,为了让布雷斯·扎比尼七窍生烟。”
“没错!就是这样!”潘西高兴地与他击掌为盟,志得意满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布雷斯的那张惊愕的脸,大声说,“德拉科·马尔福,我答应做你的舞伴!”
角落里传来女孩们的抽气声和叹息声。然后是布雷斯惊讶的质问声,以及潘西趾高气扬的奚落声。
德拉科把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
在潘西与布雷斯你来我往的吵闹声里,他凝视着那只在穹顶玻璃外若隐若现的巨乌贼,继续思考着一个亘古难解的问题——格兰杰那个该死的神秘舞伴,究竟是谁?
前世故事之十四:痛哭的格兰杰
时间:四年级,圣诞舞会当夜,赫敏和罗恩吵完架后
地点:礼堂外门厅楼梯
“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跳了开场舞,全校的女孩都在嫉妒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月光下,他冷冷地说——心里燃着一团横冲直撞的火焰——看着台阶上那个鼻尖通红的女孩。
她发出了一声抽噎。她的眼泪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毫不留情地滚落下来。
他敢打赌,那眼泪一定很烫——他光是看看都觉得烫得眼睛疼。
“哭哭啼啼的小泪包……你的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太丑了。”他拖长语调,慢吞吞地打量她,“怎么,克鲁姆欺负你了?还是波特或者韦斯莱欺负你了?”
“滚开,马尔福!你休想看我的笑话。”她垂着嘴角和眉梢,花苞一般的裙子流淌在台阶上。
格兰杰,她像是一朵用力过猛的、开败了的花,散落在台阶上了。
只不过,花朵是不会喝酒的,而她身边横躺着好几个黄油啤酒的空瓶子。
德拉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只有几个眼生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
于是他放心坐下来,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发现她脸颊一片坨红。
“格兰杰——你是不是喝醉了?”他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关你什么事?离我远点!你这个跳啊跳啊的小白鼬……”她醉意朦胧地抬起头看他,瞪了他一眼,忽而又充满威胁地笑了,“再来烦我,当心我把你变成一只浑身抽搐的小白鼬——我已经学会了那个变形咒语。”
这个称呼让德拉科瞬间涨红了脸。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他恼怒地瞪她,想要组织语言和措辞,拿一句最狠的话反击她。比如,叫她“小泥巴种”。
可是他突然卡壳了——她瞪他的眼睛太亮了,像蜂蜜公爵糖果店卖的那种成色最好的榛子巧克力。
况且,她今天又打扮得这么美。
他挖空心思地用挑剔的眼光钻研了她一整个晚上,却挑不出哪怕一丝她的毛病来。
她完美无缺。她是众人惊艳赞叹的目光的焦点,更是他千回百绕的目光的终点。
她弄得他一整晚都失魂落魄,压根不想跳舞——从头到尾盯着她和克鲁姆跳舞的样子——只想着怎么去挑衅挑衅她。
可当他终于有机会直面她的时候,他却不敢直视她了。
于是他把目光低垂到地面上,最终发现了她扔在地上的鞋子和光着的脚。
“格兰杰,你不嫌地上脏吗?”他没叫她“小泥巴种”,这绝不是怕她醉醺醺地丧失理智,抽出魔杖来,把他变成白鼬。
“我脚疼。”她皱着眉头,小声说,打了个酒嗝。
“大小不合适?”他拎起一只鞋子瞧了一眼——“啧”了一下——这颜色竟然意外地适合她。
“不。跳舞的时候崴了一下脚。”她疲倦地说,撇着她那张红润的嘴。
他翻了个白眼,把她的裙角撩起来,用手托起她的脚去研究。
“马尔福!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她又惊又怒,想把脚伸回来,却被他死死按住了。
“别动。”他冷静地说,缓慢揉动着她的脚腕,猛地一下子,“咔”地一声,她的脚回归了原位。
“你——你还懂这个?”她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幅度夸张地对自己完好无损的脚左瞧右瞧。
嗯,看来格兰杰是有点醉了,平时她可不是这么个浮夸的德性。
“谢谢。”她小声说,一边用湿润的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克鲁姆也不怎么样嘛。魁地奇高手并不代表是跳舞高手,更不是什么体贴的舞伴,对不对?”他酸溜溜地说。
“什么意思?”
“他跳舞的时候,竟然不会好好掌控你;甚至注意不到你崴了脚。”德拉科勾起嘴角,忽然有些得意。
他带她练舞的时候,可没让她崴脚。
“掌控?我才不会被人掌控!我宁愿崴脚!”她语气激烈地说,又拿起身边的瓶子,喝了一口酒。
“那是你选错了舞伴,没选到会掌控你的人!”话毕,德拉科脸上露出一副自我厌恶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一定是因为夜太深,他的头脑不太清醒了。
“你在说什么瞎话?”她茫然地说,又要把酒往嘴里送。
“别喝了——你醉了。”他抢过她手里的酒瓶,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我没醉。”她固执己见地说。
“是啊,你没醉!你心平气和地跟一个马尔福讨论脚疼和掌控的问题,试图交个新朋友。”他嘲讽她。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刻薄?”她厌烦地抱怨着,语气里显出一点疲惫来。
女孩似乎有些暴躁。不耐烦地一伸手,她猛地一把将他的领带拉到自己面前,晕晕乎乎地观察他的脸,口中嘟囔着,“说实话,要是你闭上嘴,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这双眼睛还是挺——”
“简直不可理喻!我什么时候不讨人喜欢过?”他打断了她,习以为常地说着最自命不凡的话;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因为她刚刚话语里的某种意味而局促起来。
等等——她这话是褒是贬?他试图想明白她的话,看明白她水雾弥漫的眼睛。
可他看不明白她——她今夜与往日判若两人。
今夜,她高贵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黯然失色;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一个本该低劣的麻瓜种。
德拉科·马尔福无法否认,她是高雅的、美丽的、迷人的。
她像一场梦。一场足以让任何人失去理智的美梦。
“这双眼睛还是挺漂亮的。”这场迷人的梦固执地说完了刚刚被他打断的话——凝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这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梅林啊,她竟然在夸他。他嘴巴抖了几下,想要挣扎着再放点狠话出来,却毫无办法。
当他们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的时候,他大脑中那块控制语言的区域失灵了。
他恐惧地发现,此刻他对她说不出任何恶劣的话来。
他只能老老实实被她盯着,拼命地吞咽口水。
更可怕的是,透过她瞳仁的光,他发现自己居然脸红了。
然后她微醺着脸,充满醉意地对他笑了。
那是扑朔迷离的一笑。
她的眼睛慢慢地眨动,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那样扑扇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他艰难地问,觉得她揪住的不是他的领带,而是他的筋骨——连着心脉的筋骨。
他感到身体或者灵魂的某种颤栗,也许只是因为某阵恰逢其时的穿堂风,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风。
“我想,”她有些疑惑地凝视他的眼睛,小声说,“我不知道——”
她像是在做本世纪最难的一道算数占卜题,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她纳闷地瞧着他的眼睛——丝毫不知道躲闪为何物——似乎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似的。
她凑近了他。越来越近。他能嗅到她唇齿间弥漫出来的黄油啤酒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罪恶——引发了他激烈的心跳震颤。
他像是被钉住了七寸的蛇,一动不动,期盼着什么,又自我厌恶着什么。
而她,面色平静又迷茫,梦游般地嗅了嗅他,最终轻缓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初吻。
德拉科从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是何种模样,他总觉得那离他遥远得很。
直至此刻。城堡外的烟花正在升空,爆裂声由远及近,直击他脑海。
而后,他的脑海自动燃起了烟花,爆裂声比窗外还要大。
该死的格兰杰!她好香,又好软。
她的唇,原来竟是这样又香又软的吗?她简直跟“泥巴”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的嘴唇也完全不是尖刻的——似乎从没说过任何刻薄话——那么温润柔和。在这一触之间,他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盘旋着这些鬼东西。
窗外,夜幕上烟花正盛,缤纷又缭乱。
窗内,两人间四目相对,触碰又远离。
他们缓缓分开,相对而坐,彼此都惊呆了。
“格兰杰,你刚刚在干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唾沫。
女孩张口结舌,猛地松开了他的领带。她哑口无言,拎起地上的鞋子,站起身,光着脚,慌慌张张地跑上楼去了。
留下一个迷惑不堪的德拉科·马尔福——像是被女巫抛弃的落难王子——在台阶上孤零零地坐着。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天幕上尚未散去的点点烟花痕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诡异的梦。
直到第二天,那个昨夜曾经崴脚的女孩,走到图书馆他正在翻找书籍的那排书架面前,目光游离地看向他脸旁的一排书籍,就是不看他的脸。
她顿了顿,傲慢地问他:“马尔福,你昨天夜里见过我吗?”
他终于确定那不是梦。
“当然没有!你是做了什么春梦吗,格兰杰?”他双手抱胸,扯出一个邪恶的笑——他对着寝室的镜子排练了无数遍——上下打量着她。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被格兰杰给非礼了——这种级别的丑闻最好深埋心底。
“去你的吧!马尔福,你真无聊!”她脸红了,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忽略掉——在她转过头的瞬间——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等等!她怎么敢?她竟敢松了一口气?!
格兰杰——简直不负责任!亲了他就跑了,第二天还要不认账?
最可气的是,怎么能有人觉得——她怎么能觉得——没有亲过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事情?
她真是,太会气人了!德拉科耿耿于怀地想,把手中的字典愤愤然拍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