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刚刚像个破布麻袋一样被这个男人拖了一路。

这太丢脸了！

“你太粗鲁了！”她踉踉跄跄地独自站起身——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愤怒地瞪着他，“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

“粗鲁？你是指，你在我胳膊上留的牙印吗？”西里斯抬眼，从脸前半垂着的额发间看她，那表情有些震惊，又有些恼怒。

而后，他把那渗着血的手臂伸到她鼻子面前给她看，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有人、曾敢、这样、对待、我、吗？”

芙蓉半张着嘴，丧失了言语。

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丢脸的举动——她简直像个大吵大闹的熊孩子，或者是个张嘴乱咬的疯子，而不是本该向大家展现的优雅从容的布斯巴顿女勇士。

她的形象碎了一地。

梅林，让她死吧！为了留在湖底的加布丽也好……为了自己刚才的蠢样也罢……

“照照镜子吧！你这样子，太疯，也太丑了。”西里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湿透的头发往脑后捋了捋，转身离去。

他竟敢说她丑！芙蓉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怒视着他的背影。

芙蓉·德拉库尔，这法国小妞还真不好惹——够疯狂、也够辣的。西里斯披上庞弗雷女士抱怨着扔给他的大毛巾，回忆着芙蓉在原地呆愣的傻样，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微笑。

她倒是挺有趣的。他用眼角看着她抖抖索索地披着毛巾，一动不动地张望湖面的样子，脑子里忽然有此念头。

这时，来自赫奇帕奇的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带着秋·张首先浮出了湖面。没过多久，德拉科和赫敏出现了。

西里斯听到看台上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嘘声、尖叫声和叫好声，还有耳边庞弗雷女士吸气的声音，她小声地感叹：“太浪漫了吧……”

西里斯回头看向庞弗雷女士，非常惊异地发现，她没有像刚才看到他们时候那样暴跳如雷——抱怨这比赛完全是对人们身体的摧残——反而露出了某种梦幻的表情。

西里斯没顾得上去出言嘲讽庞弗雷女士。他慌忙冲过去，伸手拉他们上岸。

尽管面容惨淡，德拉科还是示意他先帮助赫敏。西里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拉他上岸的时候，忍不住笑话他是“蠢货，斯莱特林大情种”，不出意外得到了德拉科没好气的回复：“闭嘴吧你——”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混蛋！西里斯放声大笑，又忙着跑去拉自己的教子上岸。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放下心来。他之前一直为哈利提着一口气。

至于德拉科？这个滑头的斯莱特林男孩，他才不会担心呢！西里斯咂了咂嘴。

哈利，他可真是个好样的孩子，他顺手把芙蓉的妹妹也捞上来了。

感谢梅林，那个法国小妞终于不用再哭哭啼啼的了。

等等！她在干什么——她在亲吻哈利和罗恩？

她果然开始对哈利施美人计了！他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今后，恐怕要盯牢了她。西里斯嘶嘶地嘬着牙花想。

等西里斯从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中回神的时候，卢多·巴格曼已经宣布完了比赛结果，并在最后补充说：“最后一个项目，将在六月二十四日傍晚进行。勇士们将提前一个月得知项目的具体内容。”

很好——西里斯像是嗅到肉味的狗一样目光炯炯。

要不了几天，《预言家日报》就会对此大肆报道。只要伏地魔识字，他就会一步一步地走入他们所设计好的陷阱里。

西里斯心满意足地看向头发上滴着水的、浑身发着抖的哈利，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

詹姆，我快要为你报仇了。

他眼眶湿润，轻笑出声。这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感让他很想与什么人分享一下。他看向德拉科，发现他还在跟赫敏搂搂抱抱，甚至于，他们开始旁若无人地亲吻了。

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Oh，give me a break！Get a room！（哦，饶了我吧！去开个房间吧！）”他冲他们喊。

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

他们是聋了还是怎么的？西里斯朝天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孩子们——可真不矜持。

“西里斯——你太煞风景了！你不觉得你讲话过于少儿不宜了吗？”抱着一堆大毛巾的庞弗雷女士冲过来，怒气冲冲地对他发出了嘘声。

“我少儿不宜？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是谁在医疗帐篷后边啃来啃去？”西里斯抬高了声音说。

梅林啊，庞弗雷女士是不是瞎了？

“闭嘴吧！那只是个浪漫的吻而已！不要拿你成人的思维来破坏孩子们美好的瞬间！”庞弗雷女士涨红了脸说。

“你们都疯了……疯了……”西里斯叹息道，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在此刻终于发现了庞弗雷女士的吃瓜属性。

“勇士们和人质们都已经被妥善处理好了，你干嘛不去医疗帐篷里待着？就是为了跑出来看这些？”他毫不客气地问。

庞弗雷女士凶狠地回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我来看这些？我忙得很！我倒是想待在帐篷里呢！可是克鲁姆先生醒了以后，邓布利多教授要问他问题——裁判们都去了。要我说，他们很不尊重病人！刚刚才醒的病人就要接受问询，还胆敢把我给赶了出来！”庞弗雷女士虚张声势地冲他嚷嚷。

这才像点话！西里斯冲庞弗雷女士耸耸肩，没再跟她计较她的无理取闹。

怀着对克鲁姆昏迷原因的好奇之心，他瞥了一眼那个不成器的、沉迷在温柔乡里的、笑得跟个傻瓜一样的便宜外甥，快步朝医疗帐篷的入口走去了。

“是那个英国魔法部派来的裁判——巴蒂·克劳奇。”那个带有浓重北欧口音的年轻人一脸懊丧地说，“是他攻击了我，就在我今早走到禁林边缘的时候。”

帐篷里的所有裁判都倒抽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不可能！克劳奇先生绝不会做这种事！”珀西·韦斯莱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涨得比他的头发还红，“他如今卧病在床，怎么可能跑到霍格沃茨来，做这种他绝对不屑于去做的事？这是不负责任的指控！是污蔑！是诽谤！”

“我看得很清楚。”克鲁姆沉着脸说，“用魔法检测我，给我喝吐真剂，干什么都可以。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没说假话。”

“没必要喝吐真剂，威克多尔。他们没权力这么做。万一他们继续发扬‘不守规矩’的作风，趁机问你点别的——比如德姆斯特朗的校址究竟定位在哪里这类问题——我们的安全将得不到任何保障。”卡卡洛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油滑地说，“大家会相信你的，没人会蠢到怀疑你——一个经过火焰杯认证的勇士——的品格。”

克鲁姆没再说话，阴郁地看向帐篷外，似乎有什么正在牵扯他的心神。

“当然，伊戈尔，”邓布利多缓缓地说，“假如克鲁姆先生以德姆斯特朗勇士的身份，担保自己说的是真话的话——”

“我担保。”克鲁姆没有一丝犹豫。帐篷里的其余人不安地互相对视，沉默了。

“巴格曼先生，我有理由相信，贵部的官员正在以一己之力破坏三强争霸赛的公正性！”卡卡洛夫乘胜追击，“梅林在上，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可不能欺负我们老老实实参与比赛的勇士！我要求第二个项目的成绩作废！”

“假如情况真如克鲁姆先生所说，那么我不得不附议这个提议了。”马克西姆女士说。

“你当然会附议了……”珀西小声嘀咕着。

布斯巴顿勇士在这次比赛中的成绩落了下风。假如成绩作废，对布斯巴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卢多·巴格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等等！巴蒂，哦，他绝对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犹犹豫豫地说，“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误会？”卡卡洛夫冷笑一声，“简直荒谬！这场争霸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从一开始，这就算不上是一场公平的竞争。首先，你们把哈利·波特偷偷塞进比赛的队伍——尽管他的年龄不够！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不正是巴蒂·克劳奇先生坚持要这么做的吗？现在，他甚至变本加厉，直接动手，想要让我们的勇士丧失战斗力！在整个事件中，我嗅出了欺骗和腐败的味道——”

“没错，”马克西姆女士开始快速用法语说话，挥着手，语气很不满，“Ils s’attendaient à ce que ce soit le cas, et je n’y croyais pas encore（他们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当时还不相信呢）！”

“这只是你们勇士的一面之词！”珀西忍无可忍，在马克西姆女士的法语背景音中，义正辞严地说，“你们敢当面对质吗？我认为克劳奇先生有权为自己辩驳……”

“听我说，听我说！”邓布利多厉声说。他不得不提高了声调——裁判们顿时安静下来——医疗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唇枪舌战被短暂地平息了。

他严肃地环视四周，知道自己必须赶快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在那些脸上浮现着愤怒、冰冷、迷茫以及困惑等各种表情的裁判们重新吵起来前。

“我相信克鲁姆先生的诚实，他没必要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撒谎，去指责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部官员——”邓布利多说，看到克鲁姆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点，“我同样相信魔法部的官员会正直公平，而非以权谋私。”他冲珀西的方向望过去，那位克劳奇先生的助理正感激地看着邓布利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巴蒂·克劳奇先生，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有没有来霍格沃茨，有没有做出攻击勇士的行为，然后再做决断！”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语气显得从容不迫。

此刻，这位霍格沃茨的校长终于不再温和微笑，而是带着某种锐利神色，给出了有条不紊的处理方法：“卢多，珀西，请你们尽快向英国魔法部报告此事，并且立即派人去克劳奇家看个究竟，看看他还在不在家中，是否依旧卧病在床；利奥姆，伊戈尔，请你们回到驻地，加强警戒，维持秩序；至于我，我会带领霍格沃茨的教师们对城堡和禁林展开地毯式搜寻，以防攻击者还躲在霍格沃茨的某个角落，甚至再次对参赛的勇士发起攻击。”

“可是——”卡卡洛夫还想争辩，邓布利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们的。伊戈尔，我保证，一切都会公正处理，我愿赌上我的名号。”

卡卡洛夫原地瞪了邓布利多一会儿——发现他的安排毫无可指摘之处——其他的裁判们已经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医疗帐篷——只得作罢。

“好好休息，威克多尔——”他靠近克鲁姆，叮嘱了几句，阴沉着脸离开了。

帐篷里只剩下克鲁姆、邓布利多以及西里斯。

克鲁姆似乎不太在意卡卡洛夫的叮嘱。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焦急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邓布利多教授，比赛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我的珍宝——是不是还在湖底下？”

“哦，克鲁姆先生，我认为你不用担心这一点。珍宝们一到时间就会被安全地送往岸上，而且马尔福先生已经把格兰杰小姐给救回来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他做了什么？那个叫马尔福的男孩？”克鲁姆震惊地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他一早就潜到湖底，把格兰杰给救上来了——”西里斯重复着这个早已人尽皆知的事实，幸灾乐祸地说，“你大可放心！他们两个好着呢！”

“哦，糟糕！梅林在上！”克鲁姆两条粗黑的眉毛懊丧地皱起来，表现出了真实的痛恨之情，“这简直是耻辱！巴蒂·克劳奇这个混蛋——他毁了一切！”

西里斯冲他笑了笑，暗自为德拉科在这场无形的战役中占据上风而感到一丝得意。

他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慢慢跟在邓布利多身后，走出了医疗帐篷。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邓布利多问，“看起来，克鲁姆先生无意骗人。”

“我也认为他没骗人。可是，巴蒂·克劳奇的行为太反常了——他那么爱惜羽毛的人，怎么会做出攻击勇士的事？他表现得像是换了一个人。”西里斯说。

“是的。有可能是复方汤剂，有可能是夺魂咒。”邓布利多沉吟着，“一切只能等找到他的那一刻，才能水落石出了。”

“恐怕他并不好找。”西里斯说。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当天下午，巴蒂·克劳奇就被找到了。

他看上去像是在外面漂泊了许多日子，长袍的膝部被撕破了，布料上血迹斑斑；他的脸上布满伤痕，胡子拉碴，面容灰白憔悴。

“他当时正对着禁林边缘的一棵大橡树自言自语。”海格迎接着匆匆赶到的邓布利多教授，喜滋滋地说，“是牙牙发现了他。是不是，牙牙，你是不是个大功臣？”

牙牙兴奋地吠叫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巴蒂？”邓布利多询问着失魂落魄的克劳奇。

“我很抱歉……我不能……他强迫我……伏地魔……他对我施咒，让我攻击其他勇士……要确保……哈利·波特取得最终的胜利……”他含混不清地说，显然还在拼命抵御着夺魂咒的侵蚀。

“伏地魔——他在哪里？”邓布利多眼神一凛，抓起他的衣领，急切地问。

“在我家……第一个项目后，他来到了我的家里……”克劳奇的目光有些呆滞，身体抽搐着。

邓布利多脸色大变。麦格教授小声惊呼。西里斯则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快！西里斯，跟我走！”邓布利多放开巴蒂·克劳奇，把他瘫软如泥的身体扔到一边，“米勒娃，去找西弗勒斯和庞弗雷女士，照顾好他！”

他抓住西里斯的胳膊，须臾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吃惊的麦格教授和一脸茫然的海格，面对着濒临发疯的克劳奇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