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瞳孔忽近忽远,嘴唇微微张开——却忘了自己还需要呼吸。
德拉科坏心肠地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趁机又问:“睡一觉吗?”
“好吧,”她糊里糊涂地被他裹成一只温顺的绵羊,躺在他腿上不甘心地蹭了蹭,“待会儿叫我。”
德拉科在她的头顶轻笑,开始给她读《男巫的毛心脏》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魔法师英俊潇洒,很有钱。但是他性格孤傲,当他身边的朋友都坠入爱河时,他却对此不屑,觉得他的朋友都被爱情变得愚蠢了。于是他发誓他要一辈子单身。并且为了让他自己不被别人所打动,他用黑魔法把自己的心放在了他的城堡的地窖里,用大盒子锁着。
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了,他变得越来越冷酷,连他的父母去世,都没有令他心痛,他整天过着富足的生活,觉得很满足。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了他的仆人在嘲笑他没有老婆,即便有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也不会有人喜欢他。于是他很生气,决定找个倾国倾城,并且十分有钱的女人做老婆。
凑巧的是,第二天他便遇到了这样的女子。他开始疯狂的追求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虽然被他的外表和财富吸引,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孩好像内心很阴暗,很冷漠。于是在一次舞会上,这个女孩对男孩说,你让我看看你的心吧,如果你的心是光滑鲜亮的,我就答应嫁给你。男孩便带着女孩到了地窖,当男孩打开盒子后,女孩便失声尖叫。因为男孩的那颗心由于长期在冰冷的地窖,听不到动人的音乐,感受不到亲人的关爱,得不到爱人的爱抚,已经变得皱缩,上面覆盖着长长的黑毛。
女孩很伤心,恳求男孩把心脏重新放回身体里,于是男孩照做了。这时女孩深情地说,我要让你这颗心重新感受到关爱,于是女孩紧紧抱住了男孩。但是男孩的这颗心脏已经完全变得凶狠,残暴,阴暗。这颗心脏拥有了比男孩更加强大的力量,它支配控制着男孩的身体,让男孩失去了理智。
当男孩听到了女孩温暖的心跳声,感受到了女孩光滑细腻的肌肤时,男孩做出了疯狂的举动,他用匕首刺穿了女孩的胸膛,挖出了女孩的鲜红光滑的心脏,并要用魔法换掉自己长毛的心脏,但是他受心脏的控制,怎么也做不到。
最后他用刀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挖出了自己的心脏,随后便死去了。当宾客找到他们两个年轻人时,看到了如此血腥震惊的场面,都觉得心痛……”
赫敏的头脑逐渐陷入昏沉。
巫师们的睡前故事真残忍……可他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清澈动人……他的抚摸让这可怕的故事显得那样虚假,似乎离他们很远……赫敏迷迷糊糊地想,意识逐渐沉浸到深不见底的黑湖迷梦里。
赫敏·格兰杰承认,她完完全全迷上德拉科对她温柔呵护的模样了。
假期里,一大早就睡醒的女孩往往会瞪着四柱床顶上的金红色装饰,盼望八点的早餐时间赶快到来,这样她就能在餐桌上看到他了。
他总是冷漠优雅地同他的斯莱特林朋友们坐在一起。他对朋友低声说话的时候,表情总有点桀骜不驯的意味;可一旦与她对视,他那种“看不惯别人”的表情消失了,他的嘴角总是会露出淡淡的笑意,心情不错地冲她挑一挑眉。
这便是她整个复活节假期的快乐源泉了。
用完餐后,他们会在格兰芬多或者斯莱特林学生的注目礼下一前一后地走出礼堂,走向图书馆。
“最近没人难为你吧?”他总是懒洋洋地问她,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没有。”赫敏迅速说。她知道如果她的答案是“有”,他那种轻描淡写的表情会立刻变得凶恶起来。
他会堂而皇之地帮她抱起一摞厚书,务必要她轻轻松松地空着手穿过长长的走廊或者一层层的楼梯。
“我自己来就可以,我能拿得动。”赫敏有点不好意思。她想起了在三把扫帚酒馆里罗恩调侃他们的话。
“哦,可我是你的男朋友啊。”他以一种无辜的语气柔声说,顺便冷冷瞟了周围几个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男学生一眼,“你得让我发挥点儿作用吧?”
赫敏妥协了。然后她回想起更多“他早就心怀叵测地以男友身份照顾她”的微妙证据。
他过去总以“朋友”之名帮她拎书包——现在想想,这不是男朋友才能做的事吗?
“哦,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她小声对自己说。
她总算明白五个月前她所思考的问题——他帮她拎书包有什么好处——的答案。
他绝对是蓄谋已久。
他早早地就在对她温水煮青蛙!
对此,赫敏感到又快乐又羞恼。她一定是世界上反应最迟钝的女孩!
可她没时间对他计较这件事了。鉴于他正侧着头,微笑着问她一个问题:
“我注意到一件事,哈利对斯内普教授的印象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我想,也不能完全怪哈利钻牛角尖,斯内普教授平日里对他的态度太苛刻了。罗恩甚至认为斯内普教授是一个狡猾的蒙骗了邓布利多教授的黑巫师,我怎么也说服不了他们……”她喋喋不休地说,语气里很烦恼。
德拉科耐心地注视着她,听完了她的每一句抱怨,最终微笑着说:“你不妨告诉哈利,斯内普教授早就知道我向他要那鳃囊草是用来干什么的。”
“哦,这倒是个好角度。”赫敏精神一振,“每次提到这件事,哈利总说对你很感激。”
“是我该感激他。”德拉科说,“那时候他帮了我。是他递给我那块割断你的绳索的石头。是他一直守着所有的人质,也守着你。他是第一个抵达湖底的勇士,却没有带着罗恩抢先离开。哈利是个好孩子。一个令人钦佩的男孩。一位品格高尚的勇士。”
回想在黑湖底所发生的一切,德拉科终于又理解了哈利一点。
前世,他从不认为哈利应该作为勇士,代表霍格沃茨参与三强争霸赛。
哪个勇士会这样虚伪自大?以德拉科的视角来看,他只看到哈利救出了罗恩,他认为哈利根本没把赫敏真正放在心上过。
黑湖一战后,人人称颂哈利。可德拉科却对此嗤之以鼻。
人们从不知道哈利在湖底究竟做了什么。大多数人不过是一群听信权威、人云亦云的应声虫而已。
德拉科·马尔福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曾经不相信邓布利多声称的那些所谓“黑湖底的真相”。谁会那么傻,在这种竞技比赛中企图营救对手的珍宝?德拉科自认他自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他就想当然地认为哈利也不会做。
此事背后必有蹊跷。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一个见惯了谎言的马尔福,一个从不相信“公平、公正”的阴谋论者,他最不缺的就是疑心。
除了偏爱哈利·波特的邓布利多,谁能真正听懂那些丑陋的人鱼说了什么?谁能知道哈利在湖底究竟是怎么做的——所谓的道德风范,说不定是邓布利多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这次,他终于亲眼目睹了哈利的所作所为。
在游向赫敏的时候,某一瞬间,他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哈利在同那些人鱼交涉。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曾经对于哈利的怀疑和误解,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原来,真相从来都不复杂,真相从来都是如此简单:
哈利的的确确在试图拯救剩余的人质,而不仅仅是拯救他的珍宝罗恩。
他曾亲身感受到哈利对于拯救人命的真诚——这从来就与竞争无关——那块哈利在紧急关头递过来的锋利的岩石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赫敏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没想过,像你这样骄傲的人,会对任何人有这样高的评价。”
“哦,相信我,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说出这番话来。可现在我完完全全地承认,哈利是当之无愧的霍格沃茨的勇士,他一直都是。无论这背后有没有阴谋诡计,火焰杯都没有选错人。”德拉科对赫敏说,“我想,我终于彻彻底底地理解了这一点。”
“我也一向都这么认为!”赫敏愉快地说,因为与他意见相同而微笑了,“我早知道不是他投的名字,我也不认为他愿意把自己卷入这一切争斗里;可我从未怀疑过他作为霍格沃茨勇士的资格——很高兴你也是如此认为的。”
于是,想法达成一致的小情侣继续在图书馆里书写论文、查阅书籍,或者就某个魔法问题展开讨论,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可每到晚上七点三刻——图书馆即将闭馆的时候——赫敏心头的失落就开始滋生暗长。有时候,她甚至疯狂地想要施个莫名其妙的咒语,想办法将时间给冻结。
在剩下的这一刻钟里,她总是心浮气躁,没办法专注在任何事上。她往往会侧过头去,悄悄看他在做什么。
德拉科每一次都能发现她的视线。他丢下手中华丽的羽毛笔,笑着问她:“抱吗?”
“抱!”她便兴高采烈地钻进他怀里,蹭蹭他的脖颈,贴贴他的脸,有时候还要吻上一吻。
这种甜蜜的互动,对德拉科来说,同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他的内心曾经荒芜了那样久长的时间,久到他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集里讲到的那个心脏坏掉的男巫,时时刻刻感受到胸腔里所涌动的凶狠、残暴和阴暗。
可她把他的心脏轻柔地从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捞了出来,把肮脏的黑毛给剃掉了,把那裹满了泥土和尘埃的心脏重新洗得干干净净,给他安了回去。
他没有像那个可悲的男巫一样失去理智,而是重新获得了爱的能力。
他爱极了她,爱极了她充满依恋的拥抱。她原本是那样高傲倔强的女孩,可看到他却完全融化了,忽然成为一个爱撒娇的小东西,哼哼唧唧地把他的心脏打磨得一天比一天干净,一天比一天闪亮。
他正经历着一波又一波的快乐。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快乐的时候,她的一个轻吻就会让他发现,自己还能更快乐一点。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场令人沉溺的美梦。
生理期结束后,赫敏·格兰杰又恢复了活力,加倍积极地往图书馆跑。
“大假期的,你和德拉科都在图书馆里忙些什么?不至于天天早出晚归,过得比准备三强争霸赛的哈利还要忙碌吧?”罗恩疑惑不解地问她。
“一些课外学习……”赫敏脸红了。她羞愧地想起了自己被德拉科完成的作业。
“忙着谈恋爱呗!你看她那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任何学术后的疲惫感吗?”金妮一针见血地说。
于是她冲他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像准备溜去禁林的克鲁克山那样心虚——轻手轻脚地跨过胖妇人的肖像画。
图书馆的窗外,清澈明净的天空蓝得像勿忘我花的颜色,空气里有一种属于四月的温柔气息。尽管绿意盎然的黑湖边颇具吸引力,赫敏还是决定同德拉科一起去翻找那些禁书。
倒不是说那些书有多讨人喜欢——“太恶心了!”她对德拉科抱怨,因为她刚刚打开了一本封印着一张尖叫人脸的书籍,又吓得赶紧合上了。
“当心点,有些书是很危险的。”少年忙把那本书从女孩手中抽走,“我真不想让你干这个,你可能会伤到自己的。”
“德拉科,这里有成千上万本书,几千个书架,几百条狭窄的通道……你一个人要花多久才能翻完?”赫敏斗志昂扬地说,“我会很有用的,绝对!”
德拉科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她随意折腾。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令人省心的女孩。他偶尔还要在移动楼梯下面紧张地打开双臂护住她,怕她看得太专注,从上面栽下来摔断她那脆弱的脖子。
除此之外,没什么可抱怨的。
就连平斯夫人都意外地好说话,随随便便就答应他们在禁书区翻阅书籍——完完全全与往日的小气样子不同。
“我认为她太反常了。”赫敏疑惑地说,“她过于好说话了吧?”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尽职尽责地护着那个爬上爬下的女孩子。
(平斯夫人辩白:我围观过了,这对小情侣根本就没在认真阅读任何黑魔法书籍,随便翻两页就放下算哪门子阅读啊?他们只是在清净的禁书区移动楼梯那儿搂搂抱抱地秀恩爱罢了……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不同意他们这么做!)
尽管没有平斯夫人的阻碍,德拉科和赫敏的课外调研任务完成得依旧不是很理想——堪称全无进展;离复活节假期还剩最后两天的时候,德拉科终于有点泄气了。
“依然是毫无成果的一天。”看了看图书馆墙壁上指向八点的挂钟,他意兴阑珊地对赫敏说。
“他似乎没借过几本书——这简直不合常理,他分明是个成绩斐然的优等生,没有任何其他了解魔法世界的途径,怎么会不借书看呢?”赫敏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同他走出了图书馆。
“明天还来吗?”德拉科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疲惫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温柔,“你要不要休息一天?整个假期,你就没干过别的,全都扑在这件事上了。”
“你不也是一样吗?”她气鼓鼓地说,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明天我还来,一早就来!我不信他没有刻苦学习的痕迹!”
于是德拉科心中又充满了斗志——女孩轻轻的一吻所激发的斗志。
第二天,他搂着赫敏的腰走进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平斯夫人正在打着呵欠对一摞书的旧借阅卡进行替换工作。他的脑内忽然灵光一闪。
他捏了捏女孩的腰,引得她抬头看他。
“怎么啦?”她被他乱动的手吓了一跳,红着脸问他。
“赫敏,我想我们忘了一件事。我们该直接去找那些被淘汰的借阅卡的,毕竟他借书的年代太久远了。”他在她的耳边迅速说,语气里透出隐隐的兴奋来。
她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当然,当然!我们这几天的方法完全用错了!但是,那些借阅卡还保留着吗?”她问德拉科,后者挑眉一笑,抬脚上前,“问问不就知道了?”
“借阅卡?你问这个做什么?”面对德拉科彬彬有礼的询问,平斯夫人没有丧失一个尽职尽责的图书馆管理员应有的职业警惕,“禁书区还不够你逛的吗?”
“我希望能做一些研究。”德拉科不卑不亢地问,“我猜想它们应当还被保留着吧?”
“就算那些借阅卡被保留着,也不是能够被准许随意翻阅的。”平斯夫人说,“校董的特权可不包括这个,就连教授们的批条也不管用。想要得到准许,你得拿到校长的批条才可以。”
德拉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回到赫敏身边,面色严峻地说,“我们得去找邓布利多教授。”
由于复活节假期前的那段令人不愉快的私下的对话——他并不想面对邓布利多教授——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面对这位令人恼怒的伟大的巫师。
“我陪你去,德拉科。”像是看穿了他的不情愿,赫敏对他微笑起来,眼睛灿若星辰,“不用担心,我会让他相信你的。我会帮你同他据理力争。我们一定会说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