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伤疤的可怕预警
复活节假期结束后没几天,德拉科乍然得知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哈利的伤疤又疼了。
“他昨天夜里叫得很大声,惊醒以后就絮絮叨叨,说自己看到一条大蛇。”赫敏心事重重地说,走在通往海格小屋的路上,“罗恩悄悄对我说的。”
“这解释了他一早在餐桌上没精打采的状态。”德拉科说,尽量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我猜这位即将面对第三个比赛项目的勇士需要一点安慰。”
“是啊。我劝他说,这可能是他比赛压力过大导致的应激反应。”赫敏烦恼地说,“尽管我知道,事情很可能不是这样的。”
“没错。”
“邓布利多教授曾嘱咐过我们,在事情没弄清之前,最好不要贸然告诉哈利那些有关神秘人的猜测。”赫敏说,“我想,他可能是担心哈利的比赛状态受影响。”
“我对此不予置评。”德拉科淡淡地说,心中滋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懊丧,“没有任何人能永远这样无知下去——哈利早晚得知道伤疤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就好像我们早晚得面对真相一样。”
“我知道。”赫敏若有所思地说,“我时常会因此纠结——谁都不想要瞒着自己的朋友——哈利需要对此提高警惕。可同时,邓布利多的建议似乎有点道理;我又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在一切猜测落地之前,我总希望这不是真的。”
“没错,再观望一阵子也好。”德拉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
和煦的阳光暂时掩藏了德拉科目光里的阴郁,却无法阻止他的心脏在一点点地往下沉。
虽然在赫敏的提醒下,他对“黑魔王的残魂依旧存在于世”这件事早有预料,可当在这佐证真正出现之前,他同赫敏一样心存侥幸。
现在,菲薄的希望的泡沫破碎了,逐渐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残酷的黑暗波澜。
此前一两个月的快活日子——在哈利伤疤疼痛的无情证实下——的确是他偷来的。
德拉科·马尔福回归了残酷的现实。他再也无法专心享受初绽的甜美恋情,而是愁肠百结,在脑子想着那个难缠的阴魂不散的汤姆·里德尔。
他心中无比懊丧,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懊丧。
他忧愁的视线悄悄滑落在那女孩的美好背影上——她正表情生动地同海格讲着“我不认为选择人头狮身蝎尾兽作为下一堂课的教学内容是个好主意!”——心中一阵胜似一阵地难受起来。
“可我依旧觉得该好好了解一下这类生物,”海格大声说,“它们是多么迷人啊,是不是,哈利?”
一旁的哈利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显然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懊丧的人不止德拉科。
西里斯·布莱克同样因为哈利的伤疤疼痛问题而心情懊丧。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黑魔法防御术课后,他对那个朝着窗外出神的斯莱特林男孩说,“德拉科,我们需要谈一谈。”
面色不佳的男孩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而冲他身旁的女孩微笑着低声说了句什么,利落起身,抬脚跟在他身后,往黑湖边走去了。
在湖边晒太阳的布斯巴顿学生们看到了这对奇异的组合。
那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典雅的黑发与耀眼的金发,成熟的风格与青涩的气质,不羁的表情与冷淡的面容。
那又是闪烁着某种微妙共性的两个人——他们的举手投足间有着同样的高贵优雅、慵懒傲慢。
“芙蓉,瞧瞧这两位的长相!怎么样,是不是像油画一样漂亮?”一个女生吃吃地笑着,打量着他们的身材和侧脸。
“哦,也就那样吧。”芙蓉·德拉库尔高傲地说,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黑发的男人,“将将能入得了眼。”
“你的眼光一向很高!”她的朋友说,感兴趣地研究着那两个人,“不过,能让你承认入得了眼,也算挺难得的了。”
芙蓉微微一笑,暗自好奇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她不知道的是,虽然表面上显露着闲适风度,西里斯和德拉科此刻的对话内容颇为黑暗沉重,与这明媚灿烂的春天背道而驰。
“我注意到了,每当哈利伤疤疼的时候,都是伏地魔有所活动的时候。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诡异的心灵感应,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的伤疤的疼痛可以证明,伏地魔可能还活着,或许还在某处苟延残喘。”西里斯烦恼地抓抓自己的黑发,没有注意到远处偷偷眺望他的女生。
“梅林在上!拜托你不要对那个人直呼其名。早晚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建议的。”德拉科瞪了他一眼。西里斯对于个人安危的草率认知,时常令他无语凝噎。
“德拉科,你可真是个胆小鬼。”西里斯不以为意地说。
“随便你吧。”德拉科心情疲惫地说,“如果你不担心食死徒们会利用保护咒找到你、甚至是哈利的话,随便叫吧。”
“你在这件事情上总是令人意外地执着,甚至有点杯弓蛇影的意思。”西里斯摇了摇头说,“你有一种战争年代才有的悲观。真不知道纳西莎都给你的头脑里灌输了些什么东西。”
德拉科顿了顿,垂下了眼睛,放弃了继续劝他的念头。
西里斯·布莱克很敏锐。他捕捉到了德拉科对这件事过分在意的心情。
德拉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与这个令人不省心的远方舅舅纠缠“称呼”的事。
“拜托,那不是悲观,而是斯莱特林所秉持的谨慎原则。”他翻了个白眼,假模假式地说,“鲁莽自大的格兰芬多!”
“有关勇敢和鲁莽的区别,我可以同你辩论一整天。”西里斯说,“可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计较——”
“假如他还苟延残喘,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猜你应该想到了。”德拉科说。
“这意味着还有别的魂器。”西里斯的眉毛拧起来,“那个黑宝石戒指——必须得被找到。”
“是的。”德拉科望着那只正懒洋洋地往岸上爬的巨乌贼,再次把脸绷成了苍白的石像,“我一早就有所怀疑,他没有这么容易就消失。现在,哈利的伤疤让这个不详的猜测变为铁证如山的事实。”
这些年对于魂器的研究,让德拉科逐渐意识到一件事:黑魔王的那片灵魂,不是一般的被分裂出来的魂器灵魂,它难以被简单消灭。
只要这世间还存在一个魂器,无论那片灵魂是多么破碎和虚弱,都永远在世上的某个地方苟延残喘。
这个判断,早前也曾经得到过邓布利多的认可。
“我太大意、也太心急了。怀揣着虚假的希望,忽视了那些隐藏的证据。”西里斯沉思着,“在这方面,赫敏的谨慎考虑是对的,她比我们想得要深,而且很敏锐。”
从德拉科的口中,西里斯已经得知这对小情侣在复活节假期间所做的特别调查的始末——他对赫敏的头脑颇为欣赏。
“不必对你自己太严苛,三强争霸赛分散了你不少注意力。”德拉科叹了口气,宽慰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保护着哈利。”
“我在本末倒置。我花了过多的时间去监视卡卡洛夫校长和马克西姆女士,却忽视了对哈利最有威胁的东西。我该再谨慎一点的,我该像你们一样多确认几次的。”西里斯神色不定地说,“我明明很清楚,他最大的威胁始终是伏地魔。”
“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他消失了。”德拉科低声说,“大家都希望他消失。我也跟着丧失了警惕。我不该如此轻易……我太希望……”
“谁不想要毫无负担地去面对新生活?我原本以为上次去克劳奇家就是一切的终结。”西里斯弯下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在手中随意地抛掷着,“到头来,不是什么光辉的伟大胜利,而是又一次失败的追猎行动罢了。”
“邓布利多说他从没停止过怀疑。我猜他拷问过小巴蒂·克劳奇了。”德拉科说,“我猜,他早就从这个忠心耿耿的食死徒嘴里撬出了什么东西。”
“邓布利多很守得住秘密,是不是?直到哈利的伤疤疼才松口承认这一切。”西里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将石头朝光滑如镜的黑湖丢出去,看着连续不断的十几个水漂,倨傲地说,“没关系。慢慢磨吧。这次不行,就下次。”
他的口气倒不小,好像“对抗黑魔王”是什么可以反复尝试的螺丝钉工作一样。
德拉科皱皱鼻子,不知道是该赞扬还是贬低他的“良好心态”。
“问题又回到原地了——”西里斯轻声说,“那该死的灵魂现在究竟在哪里?”
“毫无头绪。”德拉科望着湖水中越来越弱的涟漪说。
“伏地魔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很可能是危及哈利的计划——所以哈利的伤疤才会疼。”西里斯蹲下身子,在黑湖边挑挑拣拣,同时也在他的头脑里挑挑拣拣着那些思维的碎片,“伏地魔,他会试图摆脱虚弱的状态,尽快找一个愚蠢的巫师寄身,或者去找一个忠心耿耿的食死徒替他办事。他大概还没放弃那个计划,说不定正静静等待着6月24日第三个项目的到来。”
他猛地起身,又打了一次水漂,这下那石头飞得更远了,在平静的湖面上拨弄出更多混乱不安的波纹。
德拉科观察着那些波纹,问西里斯,“在经历了克劳奇家的逃亡后,他不会对小巴蒂·克劳奇目前的情况有所怀疑吗?”
狡猾又多疑的黑魔王,会对他们背后的动作一无所觉吗?
“我不这么认为。虽然黑魔标记的颜色曾经变深过,但并没有召唤信徒的痕迹。否则,我们会知道的。”西里斯简洁地说。
没错。如果黑魔王召唤什么人,斯内普教授的手腕多半会感应到的。德拉科点了点头,暂时认可了西里斯的想法。
“他当时依然在积极地为哈利铺路,想要让他赢,拿到火焰杯做的门钥匙,不是吗?”西里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报纸,递给德拉科,“这是我在克劳奇家发现的——它一直被摆放在茶几上。”
德拉科拿过那张报纸,心中微微疑惑。
那是一份令他无法忘怀的旧报纸,封面上是丽塔·斯基特有关海格的那篇报道,他曾经就是因为这篇该死的报道才跟赫敏闹别扭的。
“读一读,好好读一读。”西里斯瞧着湖面上荡起的层层叠叠的涟漪,漫不经心地说,“你会知道为什么他要铤而走险,派巴蒂·克劳奇到霍格沃茨袭击勇士。”
德拉科的目光迅速从那篇报道上掠过,直到看到那段字:
“在上个月与《预言家日报》记者的谈话中,他承认自己正在培育一种他命名为‘炸尾螺’的动物,这种动物介于人头狮身龙尾兽和活螃蟹之间,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不久后,围绕着该动物就出现了严重的事故,该学校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阿拉斯托·穆迪甚至因此被送入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以治疗炸尾螺所造成的严重伤害……”
阿拉斯托·穆迪。
也许、可能、似乎,黑魔王认为穆迪教授的住院是一场意外事故——自己的得力干将倒了大霉,被海格所培育的新物种给伤到了。
很有可能,也说得通。
毕竟,海格对危险生物的喜爱同他头脑简单的秉性一样出名。身为海格曾经的同窗——陷害过海格——让海格替他顶罪的人,黑魔王恐怕对海格的个性非常了解。
鲁伯特·海格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施展阴谋诡计的人。斯莱特林们人人都反感海格,却没人真正把海格放在眼里过。
身为斯莱特林的伏地魔,恐怕也是如此思考的。前世,黑魔王从来都不屑于去对付海格——他认为这拉低了他的格调。
这也意味着,黑魔王从没把海格放在眼里过,更别提会怀疑海格能够制造出什么阴谋来了。
德拉科盘算着,心底渐渐涌起一股希望的泉水。
“这件事大概得怪我。我当时不该胡乱发挥的。”西里斯皱着眉头,精准地把另一块无辜的石头扔出去,那石头一蹦一跳地飞向黑湖的对面,“我不该去多此一举地干掉那些该死的炸尾螺,好巧不巧地,又赶上丽塔·斯基特那个无孔不入的女人在对海格胡乱造谣……”
“想象一下,他拿到了当天的《预言家日报》,发现假扮成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受伤进了医院——”德拉科试图还原当时的状况,“他猛然发现,没人能帮助他完成原本预定的使命。”
“这时候,他的面前正坐着一个能够随时进出霍格沃茨的人——被夺魂咒控制着的巴蒂·克劳奇——能够听从他的所有安排,于是想出了这一招。”西里斯沉吟着,“他必须保证哈利的分数远远领先于其他人,这样才能在第三个项目获得先机,提早进入——呃,总之,增加哈利拿到火焰杯的可能性。”
德拉科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霍格沃茨已经开始筹备火焰杯的第三个项目了。
西里斯·布莱克一定熟悉比赛筹备的内情。他想说的,应该是提早进入迷宫吧?前世,裁判们就是按照勇士们的分数决定进入迷宫的先后顺序的。
“现在,我们无意间惊了弓,把鸟给吓走了。”西里斯继续说。
“惊了弓,也不全是坏事。”德拉科轻哂一声,“如果穆迪教授没出事,他没有看到这则报道,他可能会一直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克劳奇家。我们将永远觉察不到克劳奇的异样——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那么,他原定的计划就有可能得逞,哈利有可能会在比赛中被抓走。”
“是啊,唯一的变数是老巴蒂·克劳奇。他大概没预计到老巴蒂·克劳奇会挣脱夺魂咒——就像他儿子一样天赋异禀。”西里斯冷冷地说。
“我猜他原本是打算重复利用克劳奇的。”德拉科考虑了一会儿说,“第三个项目,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让克劳奇回到赛场,搅乱一池浑水的。”
“哼,他一定不知道巴蒂·克劳奇曾经吐露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巴蒂·克劳奇住进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脑筋混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西里斯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我猜他也是如此认为。他说不定正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的一切——思维、灵魂和计划——都藏得很严实;他会以为万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德拉科游移不定地看着他,对此并不完全认同。
黑魔王能够不谨慎到如此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