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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浴袍,云朵,无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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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浴袍,云朵,无花果

提供客房服务的麻瓜服务员来得很快。

德拉科立在卧室的门前,敲敲门,门很快开了一条缝。

一个鼓鼓囊囊的洗衣袋被一截藕白的手臂拎出来,伴随着她严肃的声音。“德拉科,你得向我保证,不许往里看有什么。”

“我保证。”德拉科莫名其妙地说,觉得这叮嘱多此一举。

湿衣服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她身上除了那条湿裙子以外,还能有什么?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她,究竟在纠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德拉科迅速将两个洗衣袋交给门口等待的笑盈盈的麻瓜服务员,给了她一堆麻瓜货币当小费,要求她加急清洗和烘干后,便重新关上了房门。

窗外天色沉郁,晦暗不明。

雨点正噼里啪啦地拍着窗户,在透明的玻璃上化为一道道溪流。

少年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抓抓湿掉的头发,出神地望着那些在风雨中起伏摇摆的薰衣草的阴影,忍不住严肃地想:

她身上除了那条湿裙子以外,还能有——什么?

赫敏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女孩——她究竟在纠结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儿,没等他想明白,赫敏就出来了。

她牛乳般的脸颊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晕,眼睛显得很明亮——亮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耳边,垂坠到肩膀上;一些细小的水珠正顺着发梢试试探探地往下逃,试图钻到地毯的花纹间藏起来。

“谢谢,德拉科,”赫敏说,没敢再多看他,忙着小心翼翼地重新拽紧那身有些松垮的浴袍的带子,“洗完澡果然舒服多了。”

“不客气。”德拉科轻声说。

他目光沉沉地端详着她,觉得她此刻眼神躲闪的害羞样子依旧相当漂亮。

于是他拿食指的关节敲击着自己的下巴,又忍不住观察和思考起她来:她身上除了那条湿裙子以外,还能有——

然后他注意到,这个相当漂亮的头发湿漉漉的女孩,手里正举着一个笨重的、黑沉沉的古怪玩意儿,孜孜不倦地在墙壁上寻找某种四四方方的带孔的白色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是能找到一些令他疑惑的东西,来干扰他的重大思考?

“那是什么?”德拉科忍不住问。

他看到她正扯着一根奇怪的黑线,似乎要把它连到墙壁上。

“麻瓜吹风机——可以吹干头发。”赫敏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仍旧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浴袍上,而非他意味深长的脸上或者目光灼灼的眼睛上。

“你知道吗?麻瓜们一点都不比巫师们差。即使没有烘干咒,他们也发明了不少省力的办法。”

“能管用吗?”德拉科怀疑地看了那东西一眼,表示怀疑。

“当然能。”赫敏笃定地说。

最终,她转悠了半天,终于在卧室里找到了电源插座。

德拉科跟着她进了卧室,看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张棕色的山毛榉木手绘花纹贴金扶手椅上,正对着一张路易十六新古典风格的铜鎏金精雕花卉纹饰细木镶嵌带镜梳妆桌,吹起自己的头发来。

他立在她的身后,盯着她一本正经地吹头发的样子,依然无法宣称自己理解那个麻瓜玩意儿的工作原理。

吹风机?那东西看起来相当笨拙。

而且吵闹。吵闹极了。

他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那个嗡嗡作响的麻瓜玩意儿,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头发,攥起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瞧下去了。他得走到浴室里,去冲他的热水澡。

“冲热水澡”这件事,没有德拉科起先想得那样简单。

实际上,这件事在今天变得相当复杂,甚至令人烦扰。

然而——他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这样承认——他的烦恼与那些不便利的麻瓜洗漱用品毫无关系。

扰乱他心神的,是浴室中浮动的某种微妙的气氛。

对于一个戒备心十足、控制欲也十足的人来说,留意他的领地内的各处细节,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因而,一走进浴室,德拉科就敏锐地留意到了那些显而易见的细节:

镜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热雾。空气中浅浅氤氲着某种令他陶醉的香气。花洒下的瓷砖上,还残留着点点水迹。

他把身上的浴袍挂在门边的衣钩上,走进淋浴间,站在花洒下面,开始深呼吸。

一想到几分钟前,她就站在同一块瓷砖上,被同一个花洒所喷出的水均匀地覆盖到身体的每一部分,他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更要命的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下水口那里还有一根她的长发在随波逐流。

棕褐色的颜色,很漂亮。

他忽然因此想到了她被雨水淋湿的打缕的发梢。

那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滑落的水珠的离奇去向,免不了成为他脑子里持续思考的命题之一。

对了,还有,她身上除了那条湿裙子以外,还能有什么——

哦——他好像想到了。

洗衣袋里除了裙子还能有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那件松垮的浴袍下,此刻可能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一丝布料存在了。

怪不得她看起来那样紧张,一直在注意浴袍的系带!少年咽了咽口水,把水的温度调低了点儿。

想明白这件事后,他总觉得今天那花洒喷出的水似乎特别热。

难道淋浴间里在下开水吗?为什么热得他头顶都在冒着蒸蒸的雾气?

洗澡的时候,德拉科脑内一直循环播放着某些“与赫敏·格兰杰深度相关但又绝不能让赫敏·格兰杰知道”的胡思乱想,直到花洒被关上,那些想法才暂停下来。

于是,头发上滴着水的少年深深吐气,对着镜子里的人警告道:“保持镇定,你这个满脑子荒唐事的懦夫!”

“你先前答应了她什么,你忘了吗?”他心不在焉地换上新的衬衣和裤子,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放规矩点儿,按照她的节奏来……慢慢来……不许做过分的事,不许让她紧张,不许吓到她……”

就这样,他在心里不断念叨着他曾经对指环做下的许诺,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魂不守舍地打开了浴室门。

打开门的时候,德拉科认为他已经勉力冷静下来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将径直走向客厅,无视掉那个女孩以及她那身危险的浴袍下的一切美好幻想。

可才走了两步,那阵令人心烦的嗡嗡声就让他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

只看了她一眼,他的理智就出走了,也可能出家了。

喔,赫敏。她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张梳妆台前,无辜地摆弄那个“吹风机”,似乎想要奋力把自己的头发搞得蓬松起来。

说不定,她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过去;不对她打声招呼就去客厅,是不是不太礼貌?他抓紧了手中的那条毛巾,犹豫不决起来。

也许他该亲自去替她把那根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再系紧一点;但也不能系得太紧,鉴于那身宽大的浴袍下的身体如此娇柔,应当被好好呵护。

像犯馋的小狗那样,德拉科咽了咽口水,脚立刻不听使唤了。任性地循着那股专属于她的清甜味道,他不由自主地溜过去,企图嗅嗅她,在她的身边打打转。

德拉科·马尔福——通身布满人性的弱点——从来就没什么意志力。

他像个自认理亏的幽灵一样悄咪咪地站在她的身后,想要从镜子里瞧瞧她的脸,却不小心感受到那个邪恶的麻瓜玩意儿正在向外制造的热风。

那股邪恶的热风,似乎把他的脸颊吹得更热了。

可是,她吹了这么久的风,为什么她的头发还是半湿不湿的,并没有干爽多少?

德拉科皱起眉头来。

麻瓜们的生活太不方便了!这原本不过是挥一挥魔杖,施个烘干咒就能解决的事情!

于是他用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椅背,俯身冲她耳边大声抱怨:“这东西的效率太低了!”

努力平复自己胃里翻滚出的那股奇异的紧张,他努力不去看她的松垮的浴袍的领口,更不敢去碰她浴袍的带子。

“那是因为,我的头发太多了!”赫敏在轰轰的噪声里大声说,顺便从桌上的镜子看到了他。

他的脸离她的脸很近。那双纯净的灰眸中奇异地泛着一丁点儿神秘的黯黑色,正定定地透过镜子凝视她。

也许是由于光线的原因吧,他们两个人的脸颊好像都被抖动的烛光调出了红晕。

又或许是因为这吹风机热得有点过头——它把他们的脸颊都吹热了。

赫敏暂停了吹风机,还给他们一片清静。

她与镜中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对视,想要替吹风机辩护几句。

“事实上,如果我的头发像你的头发那样短,一分钟就吹干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对此表示严重怀疑。毕竟是麻瓜的东西,中看不中用。”德拉科只要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带上一丝挑衅的语气。

比如说现在。

她微湿的头发闻起来宛如梦想,德拉科在剧烈的心跳声中暗自叹息。

总是这样。她一脸理直气壮地把他搞得心慌意乱,他却不敢对她做什么;最起码,他可以把火气发泄在这无辜的麻瓜玩意儿上吧?

“哦?你不服气是不是?来——”赫敏不甘示弱地说,“你可以试试看!”

他隐含着不屑的口气令她隐隐感受到某种不悦。

他在不自觉间流露出了某种纯血巫师们的傲慢态度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欣赏这种傲慢态度——事实上她心里对此非常不服气。

在逐渐了解自己男朋友的过程中,赫敏·格兰杰隐约体会到了德拉科·马尔福对于麻瓜们的那种毫无章法的矛盾态度。

诚然,他对她这个麻瓜出身的巫师态度温和,毫无架子;可她总觉得,他只是对她——赫敏·格兰杰——态度温和而已;他只对她的父母态度反常地友好而已。

她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对他们报以温和友好的态度,跟“是不是麻瓜”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他们一家似乎被他给明确地划分到一个“特殊对待”的区域里去了。

对其他的麻瓜们——“特殊对待”区域以外的那些人——他可不是这样温和友好的个性。

他更擅长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骨子里对麻瓜们是缺乏好感的,但他并非对他们存有特别的恶意,而是以忌惮及漠然的态度对待麻瓜们。

当然,假使他需要利用麻瓜们达成什么目的,他绝不排斥与麻瓜们交流,并且会毫不犹豫地变为世界上举止最为得体的人,彬彬有礼到足以令任何一个挑剔的麻瓜对他满意。

对于麻瓜社会,他那种实用主义的思维很明显。德拉科·马尔福好像并不抵触麻瓜社会给予他的一切便利;同时,他更会对麻瓜社会所给予他的一切“不便利”,变本加厉地嗤之以鼻。

然而,即使对于那些能够给予他便利的麻瓜世界的物品,他也往往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别扭的傲慢态度。

他并不像是韦斯莱先生那样,有一双充满善意的好奇的眼睛,从麻瓜们发明的物品中看到“很天才”或者“很有意思”的一面;对他来说,麻瓜发明的物品从来只分为“勉勉强强可用”以及“完全是垃圾”两种。

比如那麻瓜随身听、麻瓜磁带和麻瓜音乐,他总是说“勉强可听、还算凑合”;可实际上,他似乎对某些她推荐给他的麻瓜音乐很青睐,有一次还说溜了嘴,承认自己一整夜都在听着音乐入眠。

傲慢又别扭的男孩!得给他扭转一下这种骨子里的偏见思维和习惯性的贬低态度,是不是?赫敏暗自想。

这或许并不是他的错。从小到大,德拉科根本就没有太多机会,可以怀着一种平和的态度去接触麻瓜社会的一切,不是吗?

想到这里,赫敏的语气积极起来。“来,德拉科,试试吧,麻瓜吹风机!”

“等等——”德拉科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抗拒,“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不是好主意?你对麻瓜们的成见究竟从何而来?”赫敏回头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这种固执的态度感到生气。

可是他打湿的发梢正微微滴着水,颇具迷惑性,很难让人转移视线,她的火气陡降。

“麻瓜们是危险的,”德拉科嘟囔着说,心不在焉地用手拨弄着她脑袋后面那些半干不干的头发,“你以为,《国际巫师保密法》是为了保护谁,麻瓜们吗?”

“当然要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麻瓜了!韦斯莱先生的工作,不就是干这事的吗?”赫敏说,“他那个《麻瓜保护法》——”

“那个倒霉条例完全是本末倒置!赫敏,你们学院那个‘差点没头的尼克’是因何而死的,你有问问他吗?或者,研读一下‘塞勒姆审巫案’,看看麻瓜们能有多残忍?”他反驳道。

“即便是这样——”赫敏从扶手椅上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我认为一个小小的吹风机给不了你什么危险。”

这会儿她忘了害羞,强硬地把他拉过来,按着他肩膀,迫使他坐在镜子前了。

德拉科本该不会这样容易屈从的。

用这种不靠谱的麻瓜东西对付他最在意的头发,未免过于冒险。

他绝不该就这样坐下的。他的力气比她大,个头比她高,她浴袍下的细胳膊细腿——只要他想——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钳住它们,把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心里。

然而,刚刚在浴室想通的那件事,那点绮丽的猜测,她那身松松垮垮的浴袍,叫他无力反抗。

太危险了。万一他反抗她的力气大一点,不小心把那浴袍扯开了,该如何收场?

鉴于旁边就是床——

“我给你吹吹试试。”赫敏强横地把他按在那椅子上,重新让那个麻瓜玩意儿嗡嗡作响。

一股热风吹过来——生怕他的脑袋还不够热似的——她的手指正对他的头发温柔翻动。

德拉科一动不动,像霍格沃茨的那些愚蠢的石像那样沉默又僵硬。

比起她用功效未知的麻瓜玩意儿对付他的头发,他更怕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给他什么机会,能亲眼证实他的猜想。

梅林啊,那麻瓜玩意儿的嗡嗡声都快传到他的脑子里去了。她灵巧的手指似乎心怀叵测,不断在他的头皮上打圈波动,仿佛试图给他剧烈的心跳再提提速。

她是故意的吗——故意想要逗他玩?他紧紧地盯着镜子里她的脸,发现她一派认真地吹着他的头发,带着一丝愉快的笑容,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镜子里他通红的耳朵。

梅林啊,她抚摸他头发的感触,是浑身颤栗的享受,亦是甜蜜恼人的折磨。

德拉科双手紧绷地抓着座椅的下方——逼迫自己千万不要伸手去抓她——大概在心里数了60下,头发竟莫名其妙地被折腾干了。

“我说什么来着?”赫敏对德拉科的配合态度感到很满意,对于这争气的吹风机也颇为自豪。

她微笑着问他,“麻瓜们的玩意儿,是不是还挺好用的?”

“勉勉强强吧。”他还在嘴硬——盯着面前的烛台看——没注意到那女孩撅起嘴来。

那慌乱跳动的火焰映照在他的瞳孔里,他压根儿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头发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德拉科像是被烛火给隔空烫到了,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蹿到了客厅里。

他急急忙忙地打开门,发现两个麻瓜女服务员正冲他亲切地微笑着,手里推着一辆装载得满满当当的客房送餐车。

德拉科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把洗衣袋交给客房服务员的时候,好像顺便向他们点了一丁点儿午餐。

虽然对麻瓜们怀着天然的警惕,但此刻,麻瓜服务员们的到来,对德拉科来说,倒算是一种解脱。

他总算能有点事情来分散注意力,而非一直在脑子里思考着卧室里重新传来的“吹风机”的声音了。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他指挥麻瓜服务员们把那些午餐和水果都摆到桌上,往她们手里匆匆塞了几张麻瓜货币,淡淡地说,“麻烦你们了。”

那两个麻瓜服务员似乎对货币的面值很满意——甚至满意过头了。

她们对视一眼,听到卧室里传来的经久不衰的吹风机的声音,上下打量了德拉科一眼,忽然冲他会心一笑。

还没等德拉科弄明白她们在笑什么,她们已经往洁白的餐布上画蛇添足地撒了点玫瑰花瓣;倒完了他要求的气泡水以后,还要主动给另外两个空杯子里殷勤地倒了点儿红酒;甚至于,她们手脚麻利地将餐桌子上的布巾叠成了一对交颈的天鹅。

等她们把这一切都倒饬得尽善尽美——如同某个不太正式但绝对够私密的蜜月现场——说了一句“Bon appétit!(祝胃口好!/祝你好运!)”,而后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走之前,其中一个服务员还主动把一个“Ne pas déranger(请勿打扰)”的牌子替他挂在门把手上,冲他心照不宣地眨眨眼,贴心地带上了门。

梅林啊,这好像越来越不对头了,德拉科把目光从门口移回来,盯着那对天鹅发愣,脸又慢慢地红了起来。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这样的浪漫氛围;实话实说,德拉科老早就在期待与她“单独地、正式地、浪漫地共进午餐”了——以情侣的身份。

在霍格莫德开放日,他们会在三把扫帚一起用餐,可那大多数时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有时候会单独在把戏坊的阁楼上吃点东西,可那根本不够正式;在霍格沃茨,她也曾跑来斯莱特林餐桌同他一起用过餐,可那时候,两人因为过于担心黑魔王的事,压根儿没怎么享受共进午餐的欢乐。

然而此刻,虽然那些糟心事还在他们的头顶上悬着,但毕竟,没有急迫到连午餐都吃不好的地步。

只不过,现在只出了一点小问题,他的大脑子一直盘旋着她的浴袍。

德拉科·马尔福自问跟“圣人”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他脑子里的废料往往多到令人发指。

当你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你的身体又处于青春期荷尔蒙乱飞的状态,很难会控制住自己不乱做梦。

只不过,德拉科很担心会吓到她。

赫敏有时青涩得令人心生怜惜,有时又热情得叫人不顾一切。她总在“敏感羞怯”与“任性奔放”之间来回横跳,这叫他很难把握尺度。

重生以来,德拉科自认在猜测人心方面有些心得。而偏巧,她却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可预测的那类存在,她甚至比他心思深沉似海的祖父还要难以预测。

不是因为她心机深沉,而是她能用她身上偶现的“格兰芬多式鲁莽”出人意料。

在“亲热”这件事上,他压根儿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他干什么,是前进还是后退;或者说,她下一步会干什么,是贴近还是远离。

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于扑朔迷离。

唯一确定的是,他绝不想叫她害怕他;也绝不想因为当时的行为太过分,导致她事后对他再次避而不见。

他绝不想搞砸任何一件有关她的事。

他得慢慢来。

因此,德拉科·马尔福往往竭力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生怕被赫敏·格兰杰发觉自己内心隐藏的邪恶想法。

可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么诱人又顺理成章。他们被暴雨困在一座平平无奇又无法逃离的孤岛里,面前已经摆满了足以喂养她的食物。

房外正黑云压城、电闪雷鸣。似乎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任何人发觉,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而她天真无邪地落入了德拉科·马尔福的私人领地里,浑然不觉自己面临多么大的危险,不仅偷偷藏着自己不能见光的明显的小秘密,还要不停地对他散发着讨人喜欢的香气。

不可避免地,德拉科想起了图书馆的那张硬邦邦的红木桌子和那上面所发生的一切。紧接着,他联想到了隔壁卧室里的那张麻瓜酒店的床——不是最贵的那种床——但也绝不会让人抱怨它不舒适。

然后他又该死地想到了橡树下他所发出的指环信。他保证不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保证自己规规矩矩的,保证按照她的节奏来。

是啊,规规矩矩的,他恶狠狠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叹了口气。

赫敏·格兰杰已经吹干了头发。

她侧着耳朵听了听——客厅里悄无声息。

德拉科在干什么呢?她好奇地溜出卧室,发现她帅气的男朋友正闲闲地坐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扶手椅上,靠在那圆桌边,散漫地翻动着一本麻瓜旅游手册。

“哦,你弄好了?”他抬起眼皮看她,露出了一抹堪称腼腆的微笑。

赫敏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样子,刚刚那些对于“德拉科对吹风机用完就扔”的怨念终于消散了一点儿。

满室灿然的灯火烛光里,少年瞧着她泛着光亮的眼睛,手指在旅游手册的书脊上微微抚动。

他慢悠悠地说:“我们的衣服没办法那么快就被送回来。我就随便叫了点吃的。我猜你可能饿了。”

“是啊,我确实有点饿。谢谢你。”赫敏容光焕发,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对着那张桌子上的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杯盘碗碟扫了一圈,紧接着又有点发愁,“德拉科,这些餐点究竟哪里随便了?说实话,我觉得你点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吃不完这些。”

“没打算让你全吃完。”他说。

“那你点这么多干嘛?”她发现了餐桌上那对天鹅样式的布巾,忽然有点儿脸红。

“你喜欢什么就吃什么。毕竟我也不知道,他们家哪道菜会合你胃口啊。”德拉科红着耳朵根,把手册丢在一旁,试图表情平淡地将其中一个天鹅形状的布巾递给她。

典型的德拉科·马尔福式的夸张风格,赫敏一边在心中暗自摇头,一边强作镇定地把那天鹅拆开,把布巾铺在腿上。

上一次她看到类似这种“爱得瑟”的人,还是西里斯·布莱克。

那时候,他好像打算在布莱克老宅的后院给哈利辟一块魁地奇球场,甚至专门给他弄了一个飞天扫帚间,配备了十几把新的飞天扫帚。

“西里斯,有这个必要吗?”赫敏记得自己曾经不解地问,“你是想要组建一个魁地奇球队吗?”

“Just for fun.(纯属娱乐。)”西里斯表情无辜地说,耸耸肩。

赫敏叹了口气,因为自己忽然发现了德拉科和西里斯的某种共同点——偶尔会行事夸张且挥霍无度——而感到讶异。

少年听见她在叹气,迅速瞥了一眼她的脸,又瞄了一眼她的浴袍,低声说:“你不能指望一个马尔福给他的女孩提供过于简陋的餐点,是不是?”

“德拉科,我谢谢你的好意。可你知道,当你在浪费食物的时候,这世界上可能有人还在忍饥挨饿——”她嘟囔着说。

他耸耸肩,将面包筐递给她。“那你就每样都尝一点,让它们物尽其用,反正它们是不可能被退回去的。”

可女孩还是撅着嘴,没有去拿面包。德拉科盯着她漂亮的头发梢,勉强说:“我下次注意。”

这下她总算高兴了。她取了片面包,注视着他,想用一个微笑向他表达自己的欣慰之情。

然而他收回了面包筐,目光滑向了别处,并没有接收到她的任何微笑或者目光,只顾着匆匆说:“哦,对了,我把那些橄榄都给你挑出来了。”

“唔,谢谢。”她瞧着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吹完头发以后,德拉科似乎又把他的心门关上了。

他依然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心细如发的男朋友。可他的目光总有躲闪,并不敢直视她。

他不会又瞒着她什么事情了吧?就在这短短的吹头发的时间里?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用小刀往面包上抹杏酱,一边决定,再找点什么话题,跟他聊聊看。

清清嗓子,赫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她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打从一早碰到他,就想问了。

但是,在来来往往的麻瓜们面前谈论这些巫师话题,未免过于冒险。

现在,当他们终于可以在一个安静的私密空间聊天,这些问题就再也无法抑制地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了。

“这是个长长的故事——”德拉科拖长语气说,带着一点卖关子的意味。

“我们还有一下午时间呢。”她立刻堵住了他想要撤退的后路。

“格兰杰夫人和格兰杰先生不担心你吗?不会找你吗?”他总算瞧了她一眼,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刀叉下的牛排上了。

“我们今天晚上才集合。我们今天决定尊重彼此的独立爱好。”她得意洋洋地宣布,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合理推测,“爸爸估计正在读书会上高谈阔论呢;我不知道妈妈此刻在哪里,不过我猜,她大概跟那几个中世纪服饰座谈会认识的同好们玩得很开心。”

“好吧。”德拉科嘴角偷偷勾起来,对格兰杰家宽松的时间安排表示满意。

因此,他也不吝啬地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有点自鸣得意。

“你知道的,在你来法国之前,我祖父刚好回马尔福庄园拜访我们。他一时兴起,决定让我陪他继续进行他在欧洲的访友活动。”

其实也不算一时兴起。

整件事情,都充斥着一种微妙的人为巧合与刻意的水到渠成。

德拉科·马尔福一直没有断绝与祖父的书信往来。只要你在言语间稍微表现出点少年人的好奇心和对长辈那种充满孺慕之情的、恰到好处的关心,祖父的旅行安排就手到擒来了。

当你把阿布拉克萨斯哄高兴的时候,他的嘴松得就像是非洲象的裤腰带——特别是面对他的宝贝孙子的时候。

祖父会在哪一天停留在哪些地方,德拉科没费多少力气就已对此了如指掌。

按照自家猫头鹰的脚程来计算送信所需的时间,对于一个算数占卜课的高材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知道,祖父一旦收到自己的信和礼物,大概率会立刻快马加鞭地回来看看的;在龙痘疮改良药剂所带来的惊喜下,惜才若渴的祖父是不会抵制得住这种诱惑的。

同时,“回马尔福庄园看看”这件事,对于祖父来说轻而易举,只需一个通往马尔福庄园的门钥匙,他就能立刻出现。

因此,德拉科·马尔福精准地计算好了祖父归家的时间,有意在某些话题上小做文章,触怒了父亲;而卢修斯那天确实也有点不理智,甚至超常发挥,让“父子相残”的戏码更加深入人心。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可以无视很多事情,在任何家庭矛盾中隐遁无踪,却绝不能对于“家族可能会面临分崩离析的风险”这件事坐视不理。

这位马尔福家的前家主一向崇尚家族的团结性,因此,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淡化矛盾,让这对“自相残杀的父子”的关系不要继续恶化下去。

那么,多半,祖父就会像以前那样,带着他叛逆又委屈的孙子离开马尔福庄园出门游玩,以此来平息争端的战火。

这类事情早有先例。

三年级的暑假,卢修斯因为不满“德拉科与韦斯莱家的孩子们走得近”这件事而责备他的时候,祖父就做了类似的事——邀请德拉科去巴斯小住了好一阵子。

就这样,凭借着很多算计和一丝运气,德拉科·马尔福搭上了祖父的顺风车,来到了欧洲,离赫敏又近了一点儿。

他原本没预料到自己能有这个好运气可以见到她;他只想着,起码能用指环同她说说话——可他们的距离还是令人遗憾地不够近——那指环一直保持着冰凉的状态。

直到有一天,突如其来地,意外发生了。

幸运女神眷顾了他,让他得以顺利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德拉科望着桌子上微微晃动的灯火,眨眼的瞬间,脑子里转悠了很多弯弯绕。

这件事涉及到家人之间牵丝动缕的博弈手段,解释起来未免过于费力;他猜想,赫敏多半会因此而世界观崩塌、重塑的。

况且,某些父子相残的行为也绝称不上“体面”。任何一个骄傲的少年,大概都会羞于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承认自己曾被父亲劈头盖脸地扔茶盏的。

还是要徐徐图之,他打定了主意。不能一下子全灌到她的脑子里去。

赫敏倒是没对他的话有什么怀疑,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追问:“你们去了哪里?”

“一开始,我们去了奥地利。奥地利国家图书馆里,恰好有个巫师学术交流大会,祖父就带我去看了一眼。”德拉科说,“我得说,那里的无杖魔法论坛挺有意思的。巴巴吉德·阿金巴德告诉了我不少相关的知识……”

“无杖魔法——”一听到新鲜的魔法知识,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东西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啊,有意思,也特别难。”德拉科耸耸肩,“能够练成无杖魔法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真正精通。英国魔法界里,无杖魔法的高手基本都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教授就经常用无杖魔法,你大概已经注意到了吧?”

“没错,我在校长室见过他用无杖魔法召唤蟑螂堆。”赫敏兴趣盎然地说,“还有,麦格教授有时候也会用这魔法给学生们分发甲虫。”

“我想,斯内普教授在这方面大概也不差,他有时候会用无杖魔法操纵坩锅下的文火。”德拉科沉思着说。

“是啊,我注意到,有几次,他只是挥了挥手,纳威坩锅里的熬坏的魔药就被‘清理一新’了。”她说,“纳威还以为自己撞了邪,一度绝望到去向疯姑娘卢娜学习怎么破除邪祟。”

“比起破除邪祟——”德拉科摊开手,一本正经地说:“我更想建议他喝点回忆剂或者增智剂。”

赫敏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有关纳威的思考。

“对了,能练成阿尼马格斯的巫师,或多或少,大概都会一些无杖魔法吧?”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无杖魔法”上,若有所思地说,“否则,他们该怎么从阿尼马格斯形态变成人类?当他们处于动物形态的时候,不能直接用魔杖,不是吗?”

她不禁想起芙蓉和西里斯在布莱克老宅二楼的谈话。他们好像都练会了阿尼马格斯,真是天赋异禀。

“你的理解没有错。那些阿尼玛格斯们,虽不一定精通无杖魔法,但应该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德拉科说,“之前,阿尼马格斯丽塔·斯基特还想用无杖魔法尝试逃走呢。”

经他提醒,赫敏忽然想起这一茬来。“说到她,你是怎么处理的?”

“如你所愿,让她答应停笔一年,长长记性。”德拉科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

“就这么简单?”赫敏有些怀疑。

“你可以找她确认一下。”德拉科的表情显得很无辜,“你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

“牢不可破的誓言”那部分,丽塔·斯基特是不会说出去的。

而“停笔一年”这件事,他为了不让赫敏起疑心,特地没有放到誓言的部分里,就是怕她哪天要确认这件事。

这类“以暴制暴”的恶人,他来做就可以了。

没必要把她的手也搞脏,德拉科轻巧地切着牛排,心里默默盘算着。

“那么,巴巴吉德·阿金巴德又是——”赫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提出来。

她发现,他似乎没有回避她的问题的意思,反而表现得很有耐心。

那么,他为什么总是目光躲闪,拒绝看她呢?她奇怪地想。

“他呀,跟我祖父有些老交情,他现在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员。”德拉科说。

“他告诉了你什么有关无杖魔法的有意思的事吗?”她问。

“他告诉我,非洲的巫师仅仅通过手指或手势就能施放咒语。”他说。

“原来如此!我记得布莱克老宅里有一本书上提到过,魔杖是欧洲的发明,非洲的巫师直到20世纪才把魔杖当成一个有用的工具。”赫敏兴趣盎然地说,“我先前还好奇过,20世纪之前,非洲的巫师们都是如何施咒的,这下总算搞明白了。”

德拉科下意识对她挑挑眉。他忽然发现,自己心头那股因她产生的紧张情绪,因为同她讨论这些有趣味性的话题而变得松散了不少。

他开始主动问她:“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直到现在都更加偏好用无杖魔法?”

“为什么?”赫敏讶然道,“魔杖不是展示巫师魔力的载体吗?难道用魔杖的效果不是更好吗?”

“是啊,欧洲的巫师们普遍认为,魔杖可能帮助巫师更精准、更专注地施放他们的魔咒。”德拉科说,“但非洲巫师,特别是巴巴吉德·阿金巴德曾经上过的魔法学校——瓦加度(Uagadou)——那里的学生可不那么想。”

“他们更喜欢用无杖魔法吗?”赫敏看到少年微微颔首的样子,脸上浮现出疑惑来:“理由是什么?”

“当他们被指控违反《国际保密法》的时候,他们会满脸无辜地说,他们只是随便挥了挥手。谁也不能因此就指责他们什么,对不对?”德拉科老神在在地说,表情似乎很赞同,“这一招屡试不爽。”

“那个学校的学生似乎有点‘玩弄规则’的意思。”赫敏说,蹙起了额头。

“不得不说,很有效,不是吗?没人能够找他们的麻烦。”德拉科对此津津乐道,“想象一下吧,他们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变成大象和猎豹,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却因为没用魔杖而免于被追责的命运。”

“我希望没有麻瓜看见这回事。”她咕哝着说,“没人找他们麻烦,可不是凭空制造麻烦的理由。”

德拉科耸耸肩。“也不能算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在某届国际阿尼马格斯大会上,德里安·图特利曾经向国际巫师联合会提出了正式申诉,申诉这些学生。”

“申诉的理由是什么?”她惊奇地问。

“德里安·图特利的阿尼马格斯是只沙鼠。”德拉科对她眨眨眼,“我猜,这位富有经验的成年巫师可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群14岁孩子变成的大象或者猎豹的可怕威胁。”

赫敏“噗嗤”笑了一声。

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

“德拉科,你可从不做无用功。为什么你要同巴巴吉德·阿金巴德聊那么久?你是想要研究无杖魔法吗?等等——你又自己偷偷提前去练习新的魔法了,对不对?”她不服气地说,“我也要学!”

“你当然会想要学了。就没有你不上进的时候,是不是?”他微笑着,盯着她瞧,“我们可以一起学。”

学习无杖魔法,是德拉科前世从没考虑过的内容。

然而,今生他怎么能随意荒废时间?学会了它,说不定还能多一份保障。

假如他手里没有魔杖也能施魔法,也就不存在被人抢魔杖的可能性了吧?

这算不算,从根本上断绝丢失命定魔杖的风险?

“可是,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猜,你肯定已经对此学得七七八八了。否则,你才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来。”赫敏像豚鼠一样鼓起嘴巴来,不服气地盯着他瞧。

他对她挑挑眉,愉快地对她笑了笑。

她愤愤地说:“你总是铆足了劲儿想要让我大吃一惊,然后在我面前暗搓搓地显摆你会的魔法比我多!”

“我之所以没早些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忙于在布莱克老宅里找消遣。”德拉科温和地说,垂下目光,试图去对付一块牛排。

那些遍布于布莱克老宅的各个犄角旮旯的、西里斯·布莱克所不在意的珍贵的书籍,假使她能找到一两本的话,应该会感到如获至宝吧?他默默地想。

整个布莱克老宅,似乎只有她才会注意到那些书的价值——如果不算上热衷于收集主人遗物的纯血主义顽固分子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的话。

“的确有很多消遣——每天都像是寻宝活动——我找到了很多我以前没读过的书。”赫敏微笑起来,那双棕褐色的明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的眼神很炽烈——他即使不看她都感受到那股炽烈。

她说话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诚恳,“德拉科,我得说,谢谢你。西里斯告诉了我一些你悄悄为我做的事——你替我想得太周全了。”

德拉科没办法不看她了。他抬起眼睫来,立刻就被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

她在冲他真挚地微笑,烛火的光茕茕地跳动在她的瞳仁里,弯起的唇是粉红色的。

他不禁想起今早在街头与她热切拥吻,想起那场他还没玩够就被她叫停的唇舌游戏。

“不过举手之劳。”他的脸又微微泛红了。

抿了抿唇,他又深深地陷入到新一波的心跳紊乱中。

“可你还是没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她执着地问他。

“在我去听无杖魔法论坛的时候,我祖父去跟几位老朋友叙了叙旧。你知道,他的老朋友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比如巴黎的某位魔杖制作大师,比如总想把飞毯出口到英国市场的巫师商人,还有圣芒戈的某位来论坛上交流经验的治疗师……诸如此类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你又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呢?”赫敏耐着性子听了这么久,总算把话题引到了关键处,“难道这里也在召开什么秘密的巫师大会吗?”

“哦,完全不是。祖父在某个论坛上——我猜大概是预言球论坛——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德拉科说,“人们叫他诺查二世,他祖上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预言家,祖父对他格外留神。”

话语间,他注视着女孩拿吸管吮吸鲜榨橙汁、眯起眼睛微笑的惬意模样,微微晃了一下神。

在那女孩明亮好奇的眼神里,他按捺着自己的心跳——暗骂自己是个思想龌蹉的混蛋——继续说:“一来二去的,等到学术交流大会结束后,他竟然临时改变计划,暂时搁置了带我去参观纽蒙迦德的行程,一路跟着这位年轻的诺查·丹玛斯先生来到了他正在搞学术研究的地方——Avignon.”

说老实话,德拉科对于祖父这种出人意表的、任性妄为的出行方式,既感到不解,又因此窃喜。

“所以,他现在——”谈到此时,赫敏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德拉科的祖父今天赴约的去向。

“是的。他正应约去12公里以外的某个修道院,跟那位丹玛斯先生套近乎,试图做一些预言相关的小研究呢。”德拉科云淡风轻地说,试图把注意力放在他那勺法式奶油蘑菇浓汤上,而非她吮着的吸管上。

“预言?就像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那类的吗?”赫敏皱起鼻子来,“对着预言球说一些不精准的、似是而非的话,预测人的命运什么的?”

“或许他比特里劳妮教授强一点。”德拉科说,想起了特里劳妮教授所做的千百个不靠谱的语言,又想起了她唯一一个靠谱到足以令世人震惊的有关黑魔王的预言,“或许还不如她。倒不是说我有多相信预言,我选择对这类东西心存敬畏。”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赫敏抬起下巴,神情高傲地说,“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它绝不会被掌握在一个神神叨叨的、对着一个愚蠢的预言球说胡话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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