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手机,电影,摩天轮
“我注意到你今天喝的不是美式,而是摩卡。”女孩研究着他杯中咖啡的成色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过往的想法?”
“哦,假如你在的话——”他慢吞吞地说,“我不拒绝喝一点甜的。”
赫敏笑了,棕褐色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明亮的得意之色。
“不错,我早就觉得你该喝点美式以外的咖啡。既然你这样乖,给你一个奖励吧——”赫敏从她的串珠小包里掏出一个硬纸盒放到咖啡桌上,推到德拉科面前,“打开它。”
德拉科挑了挑眉,没有急着打开那盒子,反而扭头打量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她今天的打扮倒是新鲜。
她戴着一顶有白色饰带的杏色法式平顶帽,浓密的棕褐色头发被编成麻花辫,辫子梢垂在牛乳色的锁骨下方的区域,再往下的地方便被一身薄薄的白色蕾丝宽肩吊带背心所遮挡了。
弧线挺美好的,他忍不住想,眼神有些呆愣。
女孩的左脸被他瞧得有点儿发热。
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卡布奇诺,赫敏开始催促他。
“德拉科,你在看哪儿呢?看那盒子啊!”
德拉科轻咳了一声,目光划过她穿了水蓝色牛仔短裤的腿。轻灵白皙,修长笔直。德拉科大概还能想出很多词语可以形容它,假如能有机会摸一摸的话。
“我注意到,那块痕迹消失了。很好。”目光在它上面顿了顿,他满意地说,眼神放开它,开始研究那盒子。
赫敏的脸上浮起些粉嫩的颜色。她小声说:“是啊,药膏挺管用的。谢谢你啦。”
德拉科没做声。他用那双浅淡的灰色眼睛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好地微微对她笑。
他的眼神简直犯规!再看下去,她就没法实现今天的宏伟目标了,赫敏暗暗对自己说。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对他也笑了,眼神含着期待,摇摇他的手臂。
“快看嘛!”
“这是什么?”德拉科总算对那盒子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向她确认一件事,“给我的?”
“当然啦!”赫敏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德拉科·马尔福这种犹犹豫豫、想拆又不敢拆的样子,有点少见,又有点可爱。
在她鼓励的目光中,德拉科试试探探地打开盒子,发现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躺在盒子中央。
“麻瓜手机?”他扬起眉毛问她。
“是的,请务必收下它!”赫敏高兴地说,“我想了点折中的办法。假如我们距离过远的话,可以用这个来联络。虽然这东西在霍格沃茨不能用,你在欧洲旅行的话,不免要经过一些麻瓜区域,偶尔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吧?”
“倒是一个聪明的建议。”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他端详着那些按键出神,“唯一的问题是,我不太会用它。”
“学起来一点儿不难。我要是你,才不会担心这个问题呢。这里有说明书,看到了吗?它解释了所有的用法和注意事项!”赫敏热情洋溢地说,“我现在也可以教你怎么用。”
“现在?”
“起码可以教教你怎么打电话,号码我都存进去了!电话卡我也给你搞定了。你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电池的问题。”她愉快地说,“你家不是有电灯吗?那肯定会有电,也会有插座的。你还记得那插座长什么样子吧?只要你仔细去找找……”
德拉科有点儿哭笑不得。
赫敏似乎总是热衷于向他推销麻瓜物品——以前是手电筒、随身听、吹风机——现在又是手机。
她的大脑里似乎有种“让德拉科·马尔福深陷麻瓜物品的包围圈”的执念。
虽说,那些东西也不算一无是处,某些时候还是有点儿用的——勉强有点儿用。
“好吧,那你就先教我打电话吧,”他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怀疑之色,“这么小的东西,甚至还不如双面镜大,真的能通话吗?”
“当然。”赫敏掏出自己跟德拉科的同款,冲他快活地示意,“我现在就给你打个电话试试看——”
也许一个巫师家庭出身的男孩会对麻瓜手机心怀警惕,然而,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男孩——无论他出身于何种家庭——都是很难去拒绝“情侣同款”这种概念的。
麻瓜不麻瓜的,有什么关系?德拉科脸上掠过一丝微红,心情变得像今日的天气一样明亮,顿时松了口,“好啊,那就试试看吧。”
此时刚至上午,阳光虽已明媚,天却还没大热。
鸟儿们还是愿意在这种时间跳到枝头上,对着这对钻研“麻瓜手机用法”的小情侣唱几首歌的;再晚一点,它们就要藏回碧绿清凉的树洞草间,躲避那酷烈的骄阳了。
早先,德拉科在空荡的街角咖啡店与赫敏碰头的时候,没预料到她会对他进行一场“麻瓜手机教学”。
这跟他来之前所预计的情侣相处内容不太一样。他原以为他们会讨论讨论麻瓜戏剧文学,再聊聊那个用悲剧收集观众们的眼泪的叫莎士比亚的家伙。
意外的是,她压根就没提一句麻瓜戏剧的事,反而对他介绍起麻瓜们的科技来。
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存心叫他大吃一惊。
一边听她对他讲解手机的用法,德拉科一边在心里承认,这感觉不赖。
她细致认真地教他新鲜事物的感觉,挺有趣的。
以前在霍格沃茨、对角巷或者霍格莫德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来教她些什么,现在角色掉了个个儿,他觉得有点儿新奇。
他喜欢赫敏向他打开她自己,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她。
“瞧,你只要按这个钮,就会跳到这个界面来了,然后在这里……”她耐心极了,一步一步教他怎么做。
德拉科笑眯眯地看着她,点点头。
他也喜欢赫敏对他耐心说话的感觉。
“明白了吗?”她明亮的眼睛瞧着他。
“嗯哼。”少年忙答应着她。
他的心思不完全在手机上。他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细节。她光滑的胳膊挨在他胳膊上,一股香气从她露出来的脖颈毫无阻隔地招摇出来,丝丝缕缕的勾着他的鼻尖。
“是不是很简单?”这会儿,她总算结束了对他心脏的轻挠,转过脸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麻瓜的东西是不是还挺好用的?”
“哦,是啊。”他努力瞧着麻瓜手机的屏幕,咽了口口水。
她听闻此话,显得挺高兴,眼睛下方迅速弥漫起笑纹,那种令人愉快的弧度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渴。
他偷偷瞧了她一眼。阳光下,她白得发光,嘴唇是水红色的。不知为何,今天她有了一点法国女孩那种诱惑人的风范——虽然她自己毫不知情——德拉科脸颊薄红地想。
赫敏只顾着高兴一件事:德拉科承认了麻瓜们的手机“挺好用”,而不是“勉勉强强可用”了。
他今天的脸上,可没有什么“不认同”或者“嫌弃”麻瓜物品的神色,而是一种认同和——害羞?
无论如何,他的充满偏见的对麻瓜们的认知,终于开始发生变化了。
是个好兆头,不是吗?她满意地想。
等他们终于捣鼓完这麻瓜玩意儿,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鸟儿们的啼叫声消失了,树上只剩下蝉鸣。
街上的人群拥挤起来,穿着奇装异服的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往街那边走着,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侍者们撑开了他们头顶遮阳的大伞。
空气燥热起来了。
“所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德拉科眼神闪了闪,将那麻瓜手机收进储物包,重新将话题扯回来了。
同她一起晒晒日光浴,虽然也很不错,可他需要考虑她即将被晒蔫的风险——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我原本是想带你去看《威尼斯商人》的。”赫敏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转念一想,也许该带你看点不一样的。德拉科,你以前是不是还抱怨过,麻瓜世界的影像都是不动的来着?”
“好像有这么回事来着。”德拉科定定地看着她,心头涌动着愉快的暗流,“你竟然还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
“我记得你说过的所有话。”赫敏随口说,似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这不足以让德拉科心里沾沾自喜似的。
她笑容澄澈,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今天,我想带你去看看麻瓜世界会动的影像——电影!我敢打赌你在巫师界没见过。”
“好啊。”德拉科慢悠悠地说,并不在意她说的“电影”是什么,脑子里只回响着她说的“我记得你说过的所有话”,顿时感到暗流中有一些快乐的气泡在升腾,在他心脏里招招摇摇地波动。
“那就别愣着了,咱们走吧!”赫敏站起身来,冲他快活地笑了笑,拖起他的手,“我记得这附近有电影院。最近恰好有几场电影正在上映……喔,希望有你喜欢的类型。”
“有的。我相信有的。有我喜欢的类型。”德拉科盯着帽子下她粉色的脸颊,轻声笑了笑。
赫敏因为他的笑容而感到愉快。她同他十指相扣,拉着心爱的男孩加入街道的人流,如同两颗白日流星汇入绚烂多彩的银河。
电影院里冷气很足,空气中传来一股新做的爆米花的香甜味。站在柜台后的法国女柜员正没精打采地擦拭着台面,打了个哈欠,思考着要不要在柜台后面趴着睡一觉,或者继续看几页她没看完的爱情小说。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么早的时间是不该有什么人推开电影院的门的:游客们往往刚起床吃早餐,本地人则还没起床;客流的高峰期本该是半下午到午夜时分。
然而,今天,注定有人要在一大早就给她增加点工作量了。竟然有一对小情侣误打误撞地推开了电影院的大门。
他们大概是来问路的吧?女柜员想,打量了他们几眼。
女孩先走进来,她的帽子挡住了脸,女柜员只看得出她的腿很笔直漂亮,肤色偏白,不像是那种天天待在户外晒太阳的女孩。
为女孩推开门的男孩则瘦瘦高高的,有一头醒目的铂金色头发。他举手投足间有些优雅的风范,眼睛一直黏在女孩身上,跟在她后面进来了。
男孩女孩手拉着手,径直朝她的柜台走来了。他们对她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即开口。他们似乎并不是要问路。
他们莫名其妙地驻足在柜台前,仰着头看标有“Film Du Jour(今日电影)”的告示板。
这时候,女孩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了浓密的棕色发辫,以及一张明媚甜蜜的脸。
而后她说话了,声音又轻又甜,像是一把新摘的泛着露珠的樱桃。
女柜员听到她用的是英语:“我们选哪个呢?”
“你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吗?”男孩说,声音清爽得像冰镇的气泡水。
他有一张讨人喜欢的俊朗的脸,女柜员想。她因此多看了他两眼,终于收起了被人打扰的那点不爽情绪。
这会儿,男孩的眼神扫过告示板上的时间表,歪着头不说话,微笑着看那女孩。
哦,那目光啊!似乎她身上藏着什么花蜜,是他决心要去采摘的。
这些一大早就秀恩爱的小情侣们!女柜员咂了咂嘴。
“都没看过。都是今年的新片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是讲什么的。”赫敏来回看着那些电影的名字,把难题抛回给了男孩,促狭地笑了笑,“你选吧,德拉科,今天男士优先。”
“调皮的女孩,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德拉科的脸微微泛红了,他把目光移回告示板,选了一部开场时间离得最近的片子,“那么,《屋顶上的轻骑兵》怎么样?”
“好啊。”赫敏说,补充了一句,“我可不能保证它不是悲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怎么样都好。”他说,对她笑了笑,“只要同你一起看就好。吃爆米花吗?”
就这样,十分钟后,她抱着麻瓜爆米花桶,他拎着两大杯麻瓜汽水的塑料袋,像任何一对来电影院消磨时光的麻瓜情侣那样,手拉着手,走进了黑漆漆的放映厅里。
放映厅里空无一人。他们按照那位忽然热情起来的女柜员的建议,选择了整个厅里最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正在试图向那边移动。
“你可没告诉我,看电影是这么危险的活动。”黑暗中,他小心翼翼地任她牵着走,一边往台阶上走,一边抱怨道,“我以为这起码是彩色的会动的图画,是能看清楚光亮的,这里面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你得耐心点,会有光的。黑暗只是暂时的。”赫敏轻快地说,靠着昏暗的脚灯辨认方向,紧紧握着他的手,脚试探着朝台阶上迈,“只管跟着我走,胜利的终点已经不远了。”
等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前方就有了光。
不久后,幕布上开始出现人像光影和声音。
电影开始了。
“麻瓜们也用显影药水吗?”看了一会儿,德拉科歪过头来,疑惑地问,“他们保持动作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不,我相信这跟巫师们的显影药水没什么关系。他们用的是电影胶片。”在有些吵闹的电影声音背景下,赫敏贴在他耳朵边说,语气里有点自豪,“都是地地道道的麻瓜玩意儿。不赖吧?”
“不赖。”德拉科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被她的贴近弄得有些紧张。他忽然意识到,这偌大的昏暗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而且,她靠得他那样近。
“我的法语还不是很好。”她又凑近了他,把他们之间放胳膊的扶手掰到后面去,高高兴兴地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了,“刚刚那句是什么意思来着?”
他连忙轻声对她解释,“他出身贵族,父亲死于战乱……母亲是个坚韧又智慧的女人……下一句是,好友背叛了他…….”
他一边替她翻译,一边偷偷看她。
她显得很专注。前方银幕的光线随着画面而闪烁,打在她面庞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里面跳动着光。
在电影院里一坐下,他就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的一面了——她看起来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那样舒适。
德拉科莫名觉得,她一定没少看这麻瓜的玩意儿。
“你喜欢看这个东西吗——电影?”趁银幕上没人说话,他小声问她。
“是啊,非常。从小就很喜欢。”赫敏微笑了,“爸爸常说,你可以在电影里看到人间百态。妈妈对我说,虽然过不了麻瓜的生活,起码可以做一场两小时的麻瓜人生的梦。而我,已经做了很多场不同的梦啦……”
忽明忽暗的光中,她脸上似乎浮现出点淡淡的惆怅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情绪。德拉科忽然觉得有些慌张。
她那种语气是怎么回事?似乎做不了麻瓜,她还挺遗憾似的。
她会想做麻瓜胜过做女巫吗——肯定不会吧?德拉科想。
她曾经在有求必应屋对他说过,很高兴能做女巫,见识这奇妙的一切,不是吗?他紧张地回想着。
“如果……你不做女巫的话……没有来霍格沃茨读书……”他没头没脑地问。
情知自己在犯傻,他却忍不住要问她。
“喔,那我可能会去牛津或者剑桥吧——它们是英国麻瓜世界最好的两个学校——你知道,就像个普通麻瓜那样,学学历史之类的。”她随口说,对着前方的银幕一派专注。
学历史——听起来,似乎也是一条“很有意思”的路,德拉科酸溜溜地想。
假如不做女巫的话,她大概会开拓点像她父母的职业一样令人无法理解的麻瓜事业。
她这会儿的表情看起来挺向往的,似乎巫师的天赋可有可无一样。
如果是前世的德拉科,绝不会觉得麻瓜世界有任何值得任何巫师向往的地方。
然而现在,经历了前世的那一切,他不免有些犹豫。
起码,在麻瓜世界,大概不会有什么疯子想要伤害她,划伤她胳膊,甚至有狼人虎视眈眈地想着要吃了她;也不会有人觉得她低人一等,她本就优秀得叫人无可辩驳;她也不需要再通过“电影”这种可笑的东西,做一场又一场的麻瓜的梦了。
想着想着,他的心脏被这些念头揪紧了。他有些不安。
他悄悄皱眉看她。她面对电影的神情像是琉璃制成的梦游娃娃,带着虚幻的喜悦和热烈,魂儿都被勾走了。
这表情令他觉得她很遥远。
一瞬间,德拉科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苏醒了。他干脆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他无法自控地握着她微凉的肩膀,往怀里紧了紧,让她更深刻地靠在他身上。
哦,赫敏,她就像橱窗里摆着的最漂亮的舒芙蕾蛋糕一样香软。当他实实在在地搂住了她的时候,心里总算好受点了。
她还是他的,完完整整的,没有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恶意给碰碎,也没有忽然化为一阵轻烟,消失在麻瓜世界的梦里。
赫敏没有对他这样的举动提出什么异议。事实上,电影院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她的肩膀觉得冷,而他的触碰刚刚好抚慰了这种冷意。他总是那样体贴。
她满意地叹了口气,顺势在他颈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她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安安稳稳地偎在他怀里,继续看那部电影。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刚刚他们在说什么?”她又问,语气里透着好奇。
“哦,他在对她道歉,为他的狼狈和冒失……”他竭力摔碎心头那些不安感——把它们匆匆扫进心头的废墟堆里——对她说,“他很害怕,想离开,但最终留下了,他想要守护她。”
“我猜也是。”她的脸颊在他的肩头蹭了蹭,语气里有些喜滋滋的,“守护她这句,我打从一开始就听懂了。”
“很好。”他缓缓说,陷入了一阵沉默。
“可是,他们又在吵什么呢?刚刚不是还一起合作,逃走了吗?”她又问,将他从沉默中拖出来。
“哦,她很要强,她不喜欢总是被保护。尽管,她连被乌鸦攻击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德拉科轻轻地说,手指在她肩头爱怜地拂动,“女孩们都是这么要强吗?”
“嗯,我能理解她。”赫敏说,“她很独立,不想总是麻烦别人啊。”
“虽然如此,人总是要接受点帮助的。独木不成林,你总不能什么都靠自己做吧?”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说,“通过合作,使得效益最大化,不好吗?一味倔强可不是好事。”
“姑且算你说得有理。毕竟他们最后还是合作了,她也没有犟到底。”赫敏有点不服气,她小声反驳了几句,又沉浸在电影里了。
德拉科也想要同她一起沉浸在电影里,却做不到。
进入她所熟悉的一角麻瓜世界,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可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感受到她对于麻瓜世界的深深眷恋。
在他面前,她从不掩饰对麻瓜物品的推崇之意。
更可怕的是,她没有魔法也一样过得自由自在,丝毫没表现出什么不适应——她打电话、吹头发的样子多自然、多理所应当啊。
她对于那些可笑的麻瓜电影所展现的可笑的麻瓜人生,流露出的竟是某种向往之情。也许她与常人思维不同,更想要做个无忧无虑的麻瓜呢。
毕竟,赫敏在麻瓜界的生活也挺幸福的,无论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还是家庭氛围上的美满——格兰杰家在各种意义上都比很多纯血巫师家庭的氛围要幸福和睦得多——有一种马尔福家所极度匮乏的轻松感。
德拉科从未考虑过一种可能性,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她也许更喜欢她口中经常提及的那个繁荣的、和平的、高速发展的麻瓜世界,而非在她眼中落后的、腐朽的、弊病丛生的巫师世界。
前世那些年,她必须要去霍格沃茨上学,因而被困在巫师界了;一旦她毕了业,以她的聪明和才华,在麻瓜世界生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会不会等毕了业,就一走了之呢?德拉科忽然胆战心惊地想。
也许她会厌倦这充满危险、歧视和不平等的巫师世界。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应该会活得相当体面,会比在魔法界更容易出人头地,会更加如鱼得水……
德拉科沉浸在脑海中的挣扎思考里,心头忽然飘落起纷纷扬扬的名为沮丧的冰霜雪雨。
“现在呢?”赫敏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皱着眉头,神色很严肃。
他这是怎么了?她不喜欢他这种神态。
虽然电影的内容确实涉及到一些严肃命题——战争、疾病、死亡、人类对于他们不能掌握的事物的恐慌——可她还是喜欢他微笑的样子。
“德拉科,你不喜欢电影吗?”她悄悄问。
“喜欢的。”他说,眉宇间的愁绪尚未消散。
于是她嘴唇向上探了探,轻轻吻了他的唇角,又很快逃走了;德拉科因她突然的举动而吃了一惊,沮丧想法被吻去了不少,脸不再皱着了。
“人们被死亡的恐惧统治着,他们放了一把火,趁着混乱逃离了这里。”他恢复了点热情,又耐心地替她翻译起来。
“有点疯狂,不是吗?”她轻声笑着,往他嘴里填了几颗爆米花。
银幕上,男女主角正在疯狂奔逃,这场景是激动人心的;她却忍不住要瞥他,看看他的表情如何。
“疯狂……但有用。”德拉科乖乖地嚼着那些香甜的麻瓜零食,觉得它们还不算太难吃。他盯着银幕,嗅着她的头发,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赫敏重新搂住他,懒洋洋地说:“怎么办,我又想喝汽水,又不想放开你。”
女孩有自己的小心机。她得让他忙起来,别再出现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了。
德拉科对她毫无办法。他用空着的那只手举起她的汽水杯,把吸管放到她嘴边喂她。
她偷笑着喝了两口,又开始指使他干别的——“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