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马尔福家的投资
“德拉科,我是认真的!你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们家对于麻瓜世界的矛盾态度是怎么回事。”赫敏有点苦恼地皱了皱眉,拿叉子搅弄着盘子里的奶油酱和贻贝,“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逻辑,你一定是对我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
对面的男孩正微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摆出一副专心致志地观赏她的架势。
德拉科的眼睛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他正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意象所吸引。
比如说,她在微风中被吹起的一小缕发丝很漂亮,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散碎的金光。
比如说,她不服输的眼睛正盯着他,如水温润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似乎想要研究他。
比如说,她嘴唇的颜色很娇嫩,像是将熟未熟的樱桃,只差一个吻,就会立刻变成最美的色调。
一定得是非常厉害的画家,才能调出这种颜色来,他依稀恍惚地想。
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瓦蓝瓦蓝的河流在他们身畔静静流淌,生怕惊扰了他们的惬意时光。
他们正在罗纳河畔的某家小餐厅的清凉树荫下,在一张铺着红白格子的小桌子边面对面地坐着,刚刚才往肚子里填了点带有烤鳕鱼的墨鱼汁面。
赫敏用叉子拨弄着水果拼盘里的草莓,问:“德拉科——你在出什么神?”
那双灰色眼睛,由于光线的缘故,泛着一点抽象的冰蓝色,与河流的颜色相映成趣。他凝视着她,似乎试图在她脸上制造着粉红色,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瞧着他,心中微微苦恼。
当你见不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惆怅他不在身边,无论做什么都觉得若有所失;可当你见到他了,心里终于安稳下来,打算去想点儿正事的时候,他的眼神和微笑,又让你觉得自己很难专注。
“(你)很美。”他轻声说,像个脑子里只有爱情的傻瓜。
他可真不对劲,赫敏想。
从摩天轮上下来以后他就不对劲,一直用目光缠着她。
仿佛他眼睛里只有她。倒不是说,她不喜欢他这样亦步亦趋的注视,只是,这也太叫人害羞了!
这样直勾勾的眼神。他吃每一口食物的时候,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乎在咀嚼她一样。偏偏他眼睛干净澄澈,完全不像是有什么邪念。
谁会相信,一个耳朵微微泛红的男孩会有什么坏心思呢?当他用那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着她时,总是显得他心思很纯粹。
“哎呀,回答我的问题嘛!”赫敏目光移到桌面的纸巾上,不敢与他对视了。
她确信,再不想点儿别的事情,她要被他的眼神搞得浑身泛红起来。
“哦……马尔福家对麻瓜世界的态度,是不是?”德拉科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喝了口气泡水。
她能提出这样的疑问,他并不感到意外。
他知道,以赫敏旺盛的求知欲和探索心,发现甚至提出这个问题是早晚的事。
重生而来,当德拉科不再是那个虚荣自大的男孩,只关心“自己是不是世界的中心”的时候,他终于有精力去关注“马尔福家对于麻瓜的态度”这件事了。
前世,他处理自家麻瓜事务的内容和时间毕竟有限,那时候他心里总想着如何去救父亲,如何去设计一场精妙的谋杀去夺取邓布利多的生命,很难在“马尔福家与麻瓜世界的诡异联系”上多花心思。
今生,在过去的四年里,他刻意留心着父母在餐桌上的讨论内容,从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中提炼出了一点精髓;再结合前世的记忆,他总算对此摸索出了一点门道,并且初步有了一些想法。
可能这想法至今也不完整、更谈不上成熟。
但毕竟,对于德拉科来说,也算是有点进展。
“你今天是跟麻瓜世界杠上了,对不对?你知道,这个问题太大、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德拉科思忖着说,表情略略有些抗拒。
他不介意同她分享这件事。
只是,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太广泛、也太黑暗,他担心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猛烈的轰击。
“我没打算一下子就搞得很清楚。最起码,试着给我讲一点啊。”赫敏脸上有些天真烂漫的神气,尚且对这个问题背后所潜藏的精神风暴一无所知。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正在让我拿刀子划开自己,露出丑陋的一面给你看。”德拉科摇了摇头,“这样好的天气、迷人的风光,我们好不容易能单独相处一会儿,你却一定要在这时候探讨一些影响心情的糟糕话题。”
“可是,我想更了解你一点,更了解你的家庭一点。”赫敏说,试着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赫敏,你这个残忍的女孩。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德拉科语气里有些不安,“我答应过要对你坦诚。”
“没错,理当如此。”她得意洋洋地说。
“坦诚来说,我很害怕同你讲这些。你知道了以后,说不定会忍不住鄙视马尔福家的。这里面充满着数不尽的算计、狡诈和阴谋。”他叹口气,“你绝不会喜欢听的。”
赫敏歪着头,目光炯炯地打量了他一眼。他看上去挺担心的,额头都蹙起来了。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那么,我会尽量把你和马尔福家切割开来看,如何?”
“可是我就是一个马尔福啊,你不能切割开来看。姓氏和血脉,这是谁都切不断的联系。”德拉科提醒她,嘴角露出了点淡淡的自嘲之色。
“赫敏,你得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我毕竟是一个斯莱特林,我永远都有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一面,我永远不会变成格兰芬多。至于我的家庭,只能比我更自私自利、更不择手段、更斯莱特林。”
瞧瞧,他又来了,又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赫敏恼怒地想。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是最讨人喜欢的男孩,虽然有些狡猾,却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
可他总不肯承认这一点。他总声称自己自私,对他所给出去的善意视而不见!
德拉科真是别扭极了。他总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觉得自己特别招人烦,赫敏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这股间歇性的、妄自菲薄的劲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有信心。你也给我点儿信心吧,昨天你跟我说你祖父的事,我不是也接受得很好吗?”赫敏拿出自己最诚心诚意的表情,试图劝说他,“我或许不会认同那些理念,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德拉科,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讲,也会有别人讲的。我已经听别人讲得够多的了。与其听别人讲,不知虚实,让我心中惶恐不安,不如听你讲。最起码,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误解,对不对?”
德拉科悄悄看了她一眼,心中犹豫不决。
她那样美,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在树荫间洒落的零星光斑下,像朵无知的白色雏菊那样纯洁可爱,似乎世界上一切的阴暗面都与她无关。
这样明亮的一个人,知道那些肮脏和黑暗以后,还愿意要他吗?
想着想着,他越发闷闷不乐起来,像一块油盐不进的冰雕那样静止在桌子对面。
他不想把话题引到深沟里去。
他的表情让赫敏觉得有点不安。她安静地瞧了他一会儿,最终决定放他一马,打算循序渐进,先在这块冰雕上凿出一个小口子,而不是立刻把这冰雕完整地击碎掉。
“就讲一点点吧,可以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麻瓜世界有投资,你们并不排斥在麻瓜世界获取财富。不如今天就讲讲,为什么马尔福家排斥麻瓜,还要偷偷在麻瓜界投资?”她语气一派轻松,微笑着问他。
“你还真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德拉科忽然有点高兴,微微笑了笑。
她轻轻地笑了,没有回答,只是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他。
或许是她的眼神打动了他,又或者,是不久前她在摩天轮上的那番表白,让他多了点底气。
德拉科下定决心,叹了口气,凝视着她。
“你要向我保证,假如我说到某个地方,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或者开始讨厌我,一定要告诉我。然后,我们就把这话题停下来。”
“我保证。”赫敏迅速允诺,坚定地看着他,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赫敏自有想法——她才不会叫停呢!
她知道,德拉科能打开心扉,准备对她讲这些秘辛,代表着很大的一种信任。
这对他来说,一定很不容易。
她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挖掘一下他。
她是绝对不会叫停的!
德拉科思考了一会儿,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了几下。
“如果我要解释这个问题,就首先要解释另一个问题,即马尔福家在巫师界投资的现状。”
“好吧,解释吧。”赫敏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里满是期待,“我洗耳恭听。”
“要知道,马尔福家从来不愿意坐吃山空。我父亲当然会想要把家业发扬光大,起码不要让财富缩水。”德拉科慢慢地说,试图从自己思绪纷乱的大脑里找到一点头绪,“然而,近些年,巫师界能顺畅获利的投资项目越来越有限,几乎被越框越死,能够获得收益的新项目寥寥无几。”
“框死?”赫敏忍不住问,“有这么夸张吗?”
“巫师世界里,大型的投资项目或者进出口贸易,往往要经过魔法部的许可和审核,他们往往非常保守。”
他看着她不解的眼神,笑了笑。
“举个例子,前些天我在奥地利见到的那位商人,阿里·巴什尔,他老早就想向英国出口飞毯,却被英国魔法部以某种似是而非的理由给卡死了。”
“理由是什么?”
“明面上的理由是,地毯在禁用魔法物品登记簿上被定义为麻瓜手工艺品。”
“既然在巫师的法律里,飞毯是不符合许可规则的,被禁用也很正常啊。”赫敏理所当然地说。
“赫敏,你不能只想着遵守规则。你得清楚一点,规则不是凭空长出来的。规则是人制定的,也是能被人为更改的。”
“你得想想,是谁制定了这个规则,又为什么要更改这项规则。”德拉科说,“我得交待一个历史背景。在我祖父那个年代,巫师们是可以用飞毯的,我记得他有一条阿克斯明斯特绒头地毯,上面可以坐十二个人。”
“等等——禁用飞毯是被更改过的规则吗?”赫敏有些惊讶。
德拉科点点头。
“我认为,随着一些问题的出现,规则是会被不断完善的。”她思考了一会儿,问:“那项规则的更改,会不会是出于安全的考量——为了降低一张毯子突然出现在麻瓜们头顶的风险?”
“那么,飞天扫帚又如何解释?骑着它,暴露在麻瓜们头顶的风险依旧存在,甚至更高。”德拉科说,“我得提醒你一句,飞毯是可以被隐形的。”
赫敏有点不解了。“那么,为什么飞毯会被禁用呢?这东西起码不会像飞路粉一样,沾得人一身煤灰啊。”
“我对此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在这之后,价格相当便宜的飞路粉就成了家庭旅行必备的东西,家家户户出门都得通过壁炉的飞路网——自然,这是要向魔法部申请和报备的;至于门钥匙这种东西,也要提前向魔法部报备才可以施咒,申请流程相当繁琐,尽管‘门托斯(Portus )’那咒语非常简单。”德拉科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嘲讽之色,“嗅到权力的味道了吗?”
“嗅到了一点。”赫敏尽量把这件事往好了想,“他们可能是在加强出行规范方面的管理,是不是?”
“可能吧。”德拉科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反驳她。
他又说:“那么,再举个例子。魁地奇世界杯的那个场馆,你还记得吗?”
“当然啦!那场馆多么宏大壮观啊。我听说,可以容纳十万观众,装十个大教堂都不成问题。”赫敏说,“谁能忘记呢?韦斯莱先生说,魔法部整整筹备了一年之久。”
“很好,你很善于观察和留意信息点,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素质。”德拉科冲她赞赏地笑了笑,“那么,请你用你聪明的大脑思考几个问题,并且最终回答我一个问题。”
“愿闻其详。”她拿手托着下巴,端详着他。
“请思考,搭建这样的场馆,需要多少魔法建筑材料?中间涉及多少魔法手段?魔法部的区区五百个工作人员,听起来似乎有很多人。可是,他们要没日没夜地守住场馆周围,施展驱逐麻瓜咒、让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不可标绘;在此期间,他们还要想方设法地用不同的语言去沟通国际上大大小小的魔法部和魔法组织,以及数不胜数的国际魁地奇球队,解答他们到达英国前的种种疑惑,解决他们到达英国以后因为人生地不熟所面临的种种麻烦事——”
在女孩越睁越大的眼睛中,他淡淡地问:“现在,问题来了。你认为,搭建场馆这种工程上的事情,会是魔法部部员们亲自动手吗?”
“喔,我还真没想过这些事情。”赫敏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我猜,应该不会是魔法部部员们亲自来做。”
德拉科微微颔首,表达赞同。
他一边端详着她泛着好奇之色的漂亮的眼睛,一边说:“魔法部的部员们对于场馆的搭建只起到监督的作用,他们会挑选合适的承办方去做实际的工作。”
“好像同麻瓜世界差不多啊。”赫敏说,“我猜,这样世界级的盛会,魔法部有非常充足的预算可以寻找承办方来做这件事。”
“是啊,你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那么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他愉快地说,“只要你参与到场馆的工程里,就会大赚一笔。事实上,我父亲就参与了部分项目的投标。他为此还跟福吉勾肩搭背了好一段时间。他甚至去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捐钱,给福吉刷了刷去年的政绩,这才中了几个标。”
“哦——我真没想到这些。”她的表情有些震惊,“所以那时候,你们家能坐到顶层包厢,是因为——”
“因为我们捐了足够的钱,博得了福吉足够的好感,他才愿意对我们大开方便之门。”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不会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坐到顶层包厢吧?场馆里有十万个观众——顶层包厢才能容纳几个人?”
“显然不可能。”赫敏小声嘀咕着。
“那会儿,正是我父亲与福吉关系的蜜月期,拿到顶层包厢的票算是额外的福利——世界杯顶层包厢可是一票难求。即便是魔法部的官员,没有点过硬的关系,有几个能拿到那种好位置?”
“我都不知道,原来韦斯莱先生的关系这么硬。”赫敏惊异地说。
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哦,韦斯莱先生或许是挺神通广大,但这不是他拿到顶层包厢的票的唯一理由。那种层级的包厢位置,是权力的极度象征,我恐怕他并不能到达那种被当权者青睐有加的层次。”
“那么,是为什么呢?”她不服气地问。
“因为哈利。”德拉科平静地说。
赫敏惊讶了。“哈利?”
“对于福吉来说,韦斯莱一家出不出现在顶层包厢不重要。但是,哈利·波特出现在他的顶层包厢很重要。”
赫敏眨了眨眼,想起了德拉科一以贯之的对于康奈利·福吉的各种阴暗思考。
“哦,我明白了。”她说,“我猜哈利被他当成是某种吉祥物了,是不是?向国际友人们展现天下太平的终极吉祥物。”
“很聪明。”德拉科满意地说,“所以韦斯莱先生一早就获得了票,票的数目非常具体。一张不多,一张不少,刚刚够他们家当时所能去参加世界杯的人,再加上一个哈利·波特。”
他说,“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韦斯莱夫人把世界杯的门票让给你了吗?如果韦斯莱先生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没能再多拿到一张票?”
“我以为,他的关系——”赫敏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一个理由,却发现她此刻词穷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再找关系多拿到哪怕任何一张顶层包厢的票了。那个关系是虚假的。真正让那个关系得以运行的人是福吉,而福吉并没有兴趣去包揽所有罗恩的朋友的门票,你懂吗?”
“是啊,没错。”赫敏艰难地说,“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加合理了。我真得再去好好感谢一下韦斯莱夫人。”
德拉科对她微微笑了笑。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马尔福家与韦斯莱家的长辈们闹得不可开交,德拉科还是愿意偶尔放手,让她与韦斯莱家接触接触的。
即便韦斯莱夫人不喜欢马尔福这个姓氏,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小毒蛇那样警惕,他也没什么立场让赫敏远离他们。
毕竟,他们似乎是拿出了几分真心在对待她的。
“可是,为什么福吉不直接把票给哈利和西里斯呢,这不是更加直接吗?”
“这只是我的猜想——我认为西里斯那时候压根儿就不想搭理福吉。”德拉科说,“我猜想,福吉是希望西里斯出现在那个包厢里的。西里斯出狱后,一直都有一些声音在质疑当年的判决过程不够合理化,我猜福吉作为魔法部部长,因此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
他若有所思地说,“假如西里斯愿意坐在那个包厢里,坐在福吉身边,就意味着,西里斯作为一个忍辱负重的反转式英雄,是谅解他的,是愿意站在他那一方的,是支持他的政权的,他并没有因为过去的牢狱之灾而迁怒于福吉。”
“可是西里斯不愿意这么做。”赫敏直白地说。
“是啊,他是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对自己过去所受的折辱一笑置之?”德拉科心有戚戚焉地说,“曾经那些粗暴的对待,那些大肆的诬蔑性宣传,那些冷嘲热讽和落井下石,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对此完全释怀的。”
赫敏盯着他逐渐泛起悲哀神色的脸,心里忽然有点儿迷茫。
他似乎对于西里斯的处境表现出了某种难得一见的感同身受的表情。
甚至于,某一瞬间,他让她感受到,他似乎曾经因此饱受苦难过。
“德拉科,你还好吗?”她轻声问,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德拉科被她担忧的目光所唤醒了。
他忙收敛起脸上的凝重神色,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我没事。”他说,“继续说下去吧。”
她望着他迅速挥去阴霾的脸,迟疑地说:“所以——西里斯压根儿没有去观看世界杯。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更是因为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出现在福吉身边。”
“我猜想就是那时候起,福吉对西里斯就有点儿意见了。”德拉科淡淡地说,“福吉碰了壁,就只能迂回行事,看看能不能把哈利不动声色地请过来。这时候,我们这位对政治敏锐度不太够的韦斯莱先生就派上了大用场。他显然不会拒绝顶层包厢的门票,更不会拒绝邀请自己儿子最好的朋友。”
“难道西里斯没有觉察到不对劲儿吗?他没有拒绝哈利去参加啊。”赫敏纳闷地说。
“他自己可以不去,可是他难以要求自己热爱魁地奇的教子不去。”德拉科说,“这是两码事。他大概不想过早地把这些背后的弯弯绕告诉哈利。他大概不希望剥夺哈利同朋友们享受世界杯赛事的快乐。”
“西里斯真的很爱哈利,是不是?”她小声说:“哦,天呐,我都没想过,一张门票背后,还有这些弯弯绕。”
“那根本不是一张门票,而是一张支持福吉的闪电形的赞同票。”德拉科说,“一张来自打败了黑魔王的大难不死的男孩的支持票。”
“德拉科·马尔福,你震撼了我的三观。”赫敏悻悻地说。
“我的荣幸。”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赫敏沉默了。她用叉子愤愤地叉起盘子中的蓝莓来。
“等等,我们不是在讨论马尔福家在巫师界投资的现状吗?”折磨了几颗蓝莓以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你都把话题给我带到哪里去了?”
“哦,被你发现了。”德拉科冲她得意地挑挑眉,“你还是很警惕的嘛。”
“给我把话题扯回来,你这个狡猾的斯莱特林!所以,马尔福家承担了场馆的建设工作——由于捐款这样的理由?”
少年对她耸耸肩。
赫敏皱起眉头,问:“那投标还有什么意义?这种事情不是要看企划书吗?看看哪家给出的方案最好,不是吗?怎么能就这样儿戏——”
“一向如此,赚钱之前首先得给出足够的利益。所谓双赢。况且,说实话,各个家族拿出的企划大同小异,承办水平相差无几。”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对自己父亲手腕的佩服之意,“我父亲能找到捷径,已经算是手腕灵活了。”
赫敏的表情变得非常不认同。
德拉科端详着她,觉得她这样的表情有些危险——似乎是生气的前兆——他赶忙多解释了几句。
“我们只占了工程的一小部分,大头不在马尔福家。很大一部分都被福吉的小舅子拿走了,他可纯纯是个草包。”
“草包?”
“他的草包小舅子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替福吉背后的利益集团当代言人。我父亲虽然对此不太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要对福吉亲亲热热的。”
赫敏的表情又开始惊讶了。
“这完全不是公平竞争啊。这对其他那些好好准备的、诚实的人不公平。”她不忿地说,“未免过于——”
“这是巫师世界的现实。权力与财富的媾和嘛。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先掏钱,再赚钱。贫穷与富有之间的距离因此越拉越大。”德拉科懒洋洋地说。
赫敏紧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丧气地瞧了一会儿波光粼粼的罗纳河。
这下,连瓦蓝的河水都没什么吸引力了,她脑子里全是权钱交易和腐败分子。
“还想听吗——这就受不了了?”德拉科看着自己女朋友垂头丧气的模样,忽然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她还这样年轻,或许不该过早地去思考这些阴暗的东西。
这些事情背后的弯弯绕并不光明,就连德拉科自己也花了很久才认清楚、想明白,并且捏着鼻子去接受现实。
“再说点吧,说点更糟糕的。”赫敏转过脸来,气鼓鼓地瞪着他,“我宁愿痛苦地清醒着。”
“好样儿的姑娘。”德拉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他喜欢她这样不服气的表情,他一直喜欢。
他喜欢她虽然世界观崩塌,却强撑着要了解更多的样子。
“以现状来看,在巫师世界,仅凭‘诚实公正’是找不到多少好机会的。比如,我们此前提到的飞毯,随意就能被人为修改的规则挡住入口,不是吗?”
他试图用上点轻松的语气,试图让她不那么气愤。“况且,你看,即便我父亲一直在魔法部里钻营,也不能百分之百地拿到自己看好的项目。不仅仅是场馆修建这样的工程,巫师贸易的领域也同样如此。”
“为什么呢?”她又提起了兴趣,“这又不需要投标。”
“你忘了?还有审批这件事。”他冷静地说,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魔法部小小的一个审批,意义重大。特别是在国际贸易方面,我们需要英国魔法部的背书和保护。否则,在货物流转其他国家或者地区魔法部的过程中,他们说不定会以各种理由扣留你的货物。”
赫敏已经开始揉太阳穴了。
“是啊,没错,他们当然会这么做。”她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
“你能想象吗?假如没有魔法部之间的对接,一些对时效性要求特别高的珍贵魔药材料,可能会因为在某地关卡扣留过长而丧失药性甚至更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