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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忠诚亦有优先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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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连忙对她说:“谢谢你,金妮,三明治很好吃。”

那天晚上,赫敏心情不佳。

她声称自己还要继续研究一下“遗忘药水”的配比,没有像往常一样加入哈利他们的巫师棋马拉松或者纸牌加时赛。

金妮上楼之前,再一次打开了魔药制作室的门。她把胳膊撑在门上,担忧地问:“赫敏,我要陪你一起吗?”

“没关系,金妮,你们先去玩吧。”赫敏冲那个热气腾腾的坩锅扬了扬下巴,语气平静地说,“接下来的工序挺繁复的,需要全神贯注,我大概也没时间跟你聊天了。”

金妮注视着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劝慰她。“赫敏,你以后别理克利切了,好不好?他不值得你这样费心费力。你可以把时间放在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上,没必要——”

“谢谢你,金妮。”赫敏勉强地对她笑笑,“我已经不在意了。”

“那么,好吧,有事就叫我。”金妮看了她一眼,叹着气,轻轻地把门给关上了,将一室安静留给了赫敏和她的魔药试验。

等金妮一关上门,赫敏平静的脸就立即垮了下来。

怀着一点希望,她开始对着指环说话。

“Busy?(忙吗?)”她问。

“Busy.(忙。)”他答。

于是赫敏不再对那指环说话了。

她知道,他可能还在参加那些令他烦恼的宴会之类的社交活动;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专心一点为好。

她失魂落魄极了,躲在魔药制作室里继续捣鼓那副遗忘药水。

某一刻,她真想给自己喝上点药水,好忘记今天傍晚克利切令人在意的哭喊声,忘记“自由”的概念给克利切所带来的无限痛楚,忘记德拉科不在她身边,无法开导她所带来的加倍的失落感。

难道“自由”对克利切而言,是永远无法接受的吗?

难道克利切真的没救了吗?赫敏沮丧地想。

在这种自我怀疑与自我厌弃的氛围下,她勉力完成了一份还算不错的遗忘药水,却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几分。

她心灰意懒地给魔药装完瓶,放到架子上静置,而后拖拖拉拉地走出了魔药制作室。

客厅里杳无人烟,并未掌灯;天色已晚,满月的光辉失魂落魄地渗进了窗户。

她望着那片凄冷的月光,突然被一种寥落感击中了心脏。

那光太夺目了,刺得她眼睛疼;那光让她想起了德拉科的头发。

她心中复杂,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诉说,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简短的三个字。

“I miss you.(我想你。)”她低声对指环说,心酸极了。

指环毫无回应——他一定很忙碌。

赫敏忽然不想获得更多有关德拉科的联想了;她反而需要一点薄暗,把她脸上的失落掩藏。

女孩拉起了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满月的光。

她窝在一张沙发里,把自己蜷了起来,藏在了黑暗的空间里。

黑暗是最好的扩音器。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她的听觉敏锐得像是苍茫原野中觅食的猫头鹰。

她听见,朋友们的笑闹声隐隐约约地从三楼传过来。

哈利正懊恼地说,“不可能!你怎么又赢了,罗恩?”

“我早说过了——”罗恩得意洋洋的声音即使隔着一层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论起巫师棋,我什么时候输过?”

“我们是不是该换个纸牌玩?”金妮的声音显得影影绰绰的,“或者高布石?”

“玩什么我都不会输的——”罗恩自信地说,“杀遍格兰芬多无敌手!”

金妮似乎挑衅地笑了。

“光在格兰芬多称霸就满足了?你得放眼霍格沃茨——还有其他三个学院呢!”

“金妮说得对。我知道有个人说不定能在这件事上打败你。”哈利说,“事实上,我还没见过比他胜负欲更强的人,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对这些事情并不在乎……”

“你在说谁——”罗恩感兴趣地问。

“猜猜吧,”哈利逐渐压低了声音,“他可是一个你绝不想要招惹的对手……”

然后是一阵神神秘秘的笑声。

那声音欢快极了,欢快得有些荒诞不经。

明明他们的声音近在咫尺,却似乎离赫敏的灵魂相隔万里。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三个都不能真正地理解她对于家养小精灵的执着——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认为她是在犯傻。

赫敏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所有人都被她的“S.P.E.W.”弄得很不耐烦;只是她不想承认、也不想直视这个问题而已。

然后,在她快要落泪的时候,指间的指环令人惊讶地热了起来。

“I miss you too.(我也想你。)”

那些文字开始闪光,它们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她眼前,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Try to find something you like to do.(找点喜欢的事情去做。)

Try to be happy.(尽量开心点。)

Your happiness is my motivation.(你之快乐乃我之动力。)”

德拉科似乎在忙碌的夜晚找到了一丁点闲暇,一句一句地在对她说着话。

赫敏看着指缝间闪烁的文字发呆。

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宽慰,反而感到,自己的心脏再次被突如其来的寂寞感攫住了。

那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寂寞,就像她在漆黑的太空里旋转,而她的星星离她如此遥远。

她的星星,她的Draco,似乎游荡在几亿光年之外,用尽全力地闪烁着,抓紧每一点时间的空隙对她喋喋不休,生怕她看不见他明亮的思念。

她知道他很辛苦——比她此刻辛苦多了——尽管他从来不说自己辛苦。

他只会小心翼翼地说,希望她快乐。

他让她感到又心疼又委屈。

“You are right.(你是对的。)”赫敏难过地回应他,不想给此刻的他增添什么额外的心理负担。

没错,她该继续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保持开心,而非傻呆呆地在这里发愣,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孤独、最可悲、最不被人理解的女孩。

她应该继续津津有味地捣鼓回忆剂、遗忘药水、复生剂等那些她以前就感兴趣却苦于没时间去研究的魔药,尝试复刻斯内普教授所提供的提神剂的改良版本,那些昂贵珍稀的材料从来都像不要钱似的堆给她练手。

她应该继续尝试复刻龙痘疮治疗药剂的改良版本——《实用魔药大师》上对该魔药的介绍让她感到非常惊讶——她真不知道德拉科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同斯内普教授一起干成了这件大事。

她应该继续在这栋房子里光明正大地练习她上学期没时间去过多钻研的咒语——幻身咒和无声咒——或者预习下学期即将学到的那些咒语,没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德拉科早就把一切都替她料理妥当了。

有朋友环绕,有书籍包围。有她感兴趣的家养小精灵可以研究。有好客的西里斯·布莱克,因着她是教子哈利的朋友,是外甥德拉科放在心里的人,愿意无条件地让她来此小住。

为了慰藉相隔两地的思念之情,赫敏一直在努力地寻找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她一直在精进自己熬制魔药的手法。卢平喝完药后的反馈很好,他还特地跑来布莱克老宅感谢她,夸她熬制的狼毒药剂的副作用比上次要小。

她几乎看遍了布莱克老宅能找到的每一本古老的魔法书籍。她私下里在做一些调研,有了一些发现,她简直等不及要与德拉科分享。

她甚至老早就把暑期作业都写完了,还在预习下学年的功课。

哈利和罗恩总是想看看她的作业,她每次都无情地拒绝了他们的妄想;但她不拒绝在金妮幸灾乐祸的笑声中,指导他们“如何用正确的方法完成他们的暑期作业”。

她从没有放弃对于家养小精灵的研究。

她一直试着与克利切相处——尽管他一直板着脸不拿正眼瞧她——去挖掘这个顽固的家养小精灵的一切想法。

直到今天,经历了如此糟糕的事情后,赫敏终于陷入了某种迷茫的、无力的、脆弱的困局里,似乎没人能把她从这场困局里拉扯出来。

唯一一个或许能够拯救她的灵魂的人,却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内心苦痛。

她想哭。她想他。

她想闻他。她想吻他。

距离她上次闻到他的味道,已经是两三周以前的事情了——隔得太久了。

在霍格沃茨,他们几乎天天黏在一起。

特别是六月,她每天都要闻他好多次;他则频繁地吻她,用尽花样。

那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没有感到害怕,她总觉得都能够熬过去。

然后,猛然之间,到了假期,他们要隔很久才能见一面。

“与他见一面”这件事,就像是从哪里偷来的一样,就像是发生在法国的一场梦。

赫敏不知道,这样是否算健康的情侣关系;她只知道,这种猛烈的落差感,就像云霄飞车那样忽上忽下,令人崩溃。

即便赫敏努力把自己的生活给填满,即便她身处在朋友们之间,只要走上楼去,她就能被他们愉快地欢迎,加入那阵热闹,同他们一起快活地笑——她还是会觉得孤独。

她猛然发现,他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能让她现在闻闻他的头发或者脖颈,被他火热地吻上一阵子,也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丧失斗志,陷入颓唐的境地了。

或许她该问他要件衣服什么的——带着他特殊的清爽味道的衣服,或者带点雪松味;或许这样,就可以缓解一点她现在的悲伤心情,重新打起精神来了。

赫敏呆愣愣地盯着指缝间的银色指环,颓丧地叹了口气。

那条蛇形指环似乎会动一样,正温柔又无情地绞缠着她的心脏。

“What‘s wrong?(怎么了?)”忽然,他敏感地问,“Are you alright?(你还好吗?)”

看到这里,赫敏再也忍不住了。

她对那指环沮丧地说:“No,very bad.(不好,糟透了。)”

“Tell me what happened.(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即说。

“You said you were busy.(你说过你很忙。)”她犹豫了。

“None of that matters,you do.(那些都不重要,你比较重要。)”他说。

在八月炎热的夜间空气中,在客厅传来的觥筹交错和喧闹声里,德拉科对着指环坚决地说:“Tell me.(告诉我。)”

赫敏盯着那指环,忽然破涕为笑了。

她顾不上再掉眼泪,而是忙着一句一句地讲完了“克利切崩溃事件”的前因后果。

最后,她难过地问他:“Am I wrong?(我错了吗?)”

“No,but you need to understand——(不,但是你得理解——)”指环那边传来迅速、冷静而灼热的回应,“Loyalty constrains freedom.(忠诚束缚了自由。)”

“I know.(我知道。)”她意兴阑珊地回应他。

德拉科蹙起眉来——他还是能从她的话里感受到她隐隐约约的丧气情绪——他猜她说不定会哭。

他该陪着她面对这一切的,而非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德拉科·马尔福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躲在自家的露台上,躲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躲着他们所延请而来的满堂宾客,一本正经地去思考家养小精灵的问题。

他原本想着,假如她在克利切这个“家养小精灵中的顽固分子”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因而放弃了“S.P.E.W.”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说,可能都是种解脱。

“You want to give up?(你想放弃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No.(不。)”她斩钉截铁地说,尽管她此刻十分伤心。

当然,赫敏·格兰杰,永远不接受“放弃”。

德拉科恼恨地磨了磨牙,盯着那个“No”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出的话将全无理智。

——因为,当他原本怀揣着同西里斯·布莱克一样的想法,认为“克利切彻底没救了”的时候,他却猛然从赫敏对他讲述的事情的始末中,隐隐约约地发现了一个克利切思维上的漏洞。

这个漏洞,假如运用得当,说不定会是一个支点。

一个可怕的支点,足以让克利切怀疑人生。

德拉科知道,找出这个支点给她看,绝对会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将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替她出主意。

只要能让她开心一点,不要在他够不着的地方独自哭泣——他做什么都行。

在纳西莎呼唤他的声音中,德拉科匆匆对指环说:“I need to go,think about it——(我得去忙了,想想这句话——)”

赫敏充满期待地盯着指环,看到它在黑暗中缓缓显现出了一句话:

“Friendships have priorities, loyalties also have priorities.(友谊有优先级,忠诚亦有优先级。)”

“友谊有优先级”这件事她尚可理解,那是金妮非常在意的问题;

可是,“忠诚亦有优先级”——这是什么意思?

赫敏咀嚼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可是,还没等她把这句话完全想明白,客厅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异响。

赫敏闻声去瞧,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个矮小细瘦的身影——竟然是克利切。

他的状态同以往很不一样。

倒不是说,他的嘴巴变得比往常更干净——他嘴里依然骂着不干不净的侮辱人的脏话。

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瓶——那是今天下午西里斯·布莱克喝剩的半瓶火焰威士忌——现在那瓶中已经空空如也。

克利切喝醉了。

这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斜了赫敏一眼,嘴里嘀咕起来。

“该死的肮脏的泥巴种!”

“克利切,我衷心希望你能对我换个称呼。”赫敏擦了擦眼睛,平静地说,“你可以叫我‘赫敏’的。”

“呸!克利切还没堕落到同家养小精灵的叛徒多比一样,同女主人最看不起的‘泥巴种’当朋友!”克利切用牛蛙一样的声音气鼓鼓地说,“哦,真丢人哪!那个丢脸的、登堂入室的坏东西,拿了一大张羊皮纸让克利切记住上面的话!”

赫敏打量着他,觉得他大概是喝醉了,所以才这样口无遮拦地对她说这一长串的话。

假如他还是清醒的,一定会像以往那样惊惧地从眼角瞟她一眼就移开视线,或者轻蔑地哼一声,然后像是躲瘟神一样走开,而非像现在一样瞪她,或者对她忿忿不平地说话。

她想了想,决定把握好这个“同世界上最顽固不化、最鄙弃自由、西里斯口中最没救的家养小精灵多交流几句”的难得的机会——无视他时不时从嘴里喷出来的绝不友好的“泥巴种”称呼。

那称呼是很侮辱人,可是,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叫“礼貌”,不是吗?赫敏哀愁地想。

克利切所接受的教育,恐怕都来自那个充满偏见的布莱克家女主人。

错的不是克利切,而是那位气势汹汹的布莱克夫人啊。

忍着被叫“泥巴种”的不适感,她抿了抿嘴角,倔强地问:“记住什么?”

“记住什么?”克利切摇摇欲坠地扶住门框,发脾气似的把那酒瓶往楼梯下一扔。

在酒瓶顺着楼梯的地毯上往下滚动的闷响声中,克利切怨恨地说:“记住马尔福小少爷心爱的泥巴种女孩的喜好!她喜欢吃雪崩草莓蛋糕,克利切还要去学怎么做这蛋糕!她喜欢黄油啤酒但是不能给她一天喝超过三杯,克利切还要去霍格莫德村买黄油啤酒!她喜欢的水果是草莓、樱桃,还得都挑最大最好的,克利切天不亮就得去集市挑水果,起得比鸡还早!”

“哦,克利切,我不知道我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赫敏惊讶地说,“十分抱歉!”

克利切似乎是有点儿被气过了头,或者酒劲儿上来了,他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与赫敏共处一室了,竟然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客厅。

“该死的多比!”他踢踢踏踏地往客厅的某个角落走去,蹲下身,开始折磨地毯的一部分,低沉的声音不停地轻声念叨,“多比这个渣滓,跟克利切念叨了整整一百遍——一百遍!”

“一百遍什么?”赫敏好奇地问。

“整整一百遍,‘赫敏·格兰杰小姐不吃橄榄’!”克利切用自己的牛蛙嗓子短暂地学出了多比那种欢快的、尖细的声调,赫敏却听出了他极度厌恶的情绪。

克利切学完多比,像瑞埃姆牛那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没再说话,而是忙着在阴影中掀开了地毯,随即又开始掀地毯下的木板,露出了一大块空隙。

那是什么?赫敏往那边走了两步,试图看清楚;可是房间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她顺手拉开了窗帘,总算能借着月光看清楚克利切了。

克利切两眼充血,水汪汪,灰蒙蒙的;他正从地板下的空隙中掏出一瓶崭新的火焰威士忌来。

他泄愤式地、干脆利落地拔开了火焰威士忌的瓶塞子;那瓶塞子顿时高兴地弹到天花板上去,嵌成了天花板的一部分。

在天花板落下的簌簌的微小的木屑中,克利切打了个喷嚏,念叨着。“男主人私藏的好酒……除了克利切,谁也不知道……男主人充满酒气的秘密……”

“听着,克利切,有关‘特地帮我去掉食物里的橄榄’这件事,我得谢谢你,你做得很好。”赫敏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我——你怎么敢说谢谢我!”克利切夹着嗓子说,好像有人同时把它的半拉屁股也夹住了。

忽然,他愣了一下,又恢复了牛蛙般的嘶哑声音,凄凄哀哀地叫起来。

“我?我——是个什么东西?”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凶狠又迷茫地说,“这是克利切,不是‘我’,克利切只能叫自己‘克利切’,克利切不能叫自己‘我’,高贵的女主人打小就这样教导克利切!”

“不,克利切,你可以叫自己‘我’的。”赫敏皱着眉头说,“你首先是你自己,‘克利切’只是个名字,你不叫‘克利切’也可以叫别的名字,但是你永远都可以称自己‘我’啊——”

“克利切听不懂泥巴种在说什么狗屎话!”老精灵猛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耳朵挥舞得噼啪作响。

他喝了一大口酒,咳嗽了两声,坐在地毯上,嘟囔起来。

“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她知道那个泥巴种居然像朋友一样跟克利切说话,知道克利切竟然在少爷的指使下做了那些事……哦,她该哭得多么伤心哪!”

“克利切,这就是你偷偷把走廊里那副布莱克夫人的画像盖起来的理由吗——因为不想让她知道我和你说话?”赫敏忽然问,“我昨天看见你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给她盖上了帷帐。”

“嘘!女主人不能知道这件事!”克利切奋力地咽了一口酒,带着醉意的眼睛忽然警惕地睁大了。

他被辛辣的酒弄得直咳嗽,却还是大口地把酒给咽下去了。

“少爷让克利切保密,少爷不让克利切告诉女主人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哪个少爷——雷古勒斯少爷吗?”赫敏问,“你最心爱的少爷?”

克利切眨巴着朦胧的醉眼看着她,那张丑陋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伤感的褶子来。

“太堕落了!泥巴种女孩不停地在对克利切说话,侮辱克利切,克利切还不能揍她。”他打了个酒嗝,气势汹汹地说,“她不知廉耻地跟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搅和在了一起,小少爷让克利切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克利切得永远感谢他!”

克利切又喝了一大口酒,伤感地说:“少爷命令克利切满足泥巴种女孩的生活需要,克利切不得不做。假如克利切不把泥巴种女孩盘子里的橄榄挑出来,假如克利切不服务泥巴种女孩,多比那个家养小精灵里的耻辱——”

他啐了一口,继续说:“那个小杂碎,嚷嚷着说要拿格兰芬多宝剑来找克利切决斗!克利切拿不了那宝剑,他们都欺负克利切——”

“那么,你是怎么消灭那挂坠盒的,假如你拿不起那宝剑来?”赫敏问。

“太难了!克利切试了所有的办法!”克利切暴躁地说,“没有一个成功!克利切没法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克利切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又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克利切没能执行命令,克利切摧毁不了它!”

说到这里,他摇摆着身体,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一根趁手的拨火棍,想要再次惩罚自己。

赫敏慌忙说:“克利切,别找了,你最终完成了雷古勒斯的心愿,不是吗?”

克利切听闻此话,脸上忽然变得安详起来。

“是啊,克利切最终完成了雷古勒斯少爷交待的任务……克利切差点就绝望了……克利切很早以前就不抱希望了,克利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完成雷古勒斯少爷的最后一个任务。”

他往外喷着酒气,脸上容光焕发,显出几分得色来。

“马尔福小少爷说他想让克利切去消灭它……背叛血统的喜欢外国男巫的老疯子居然同意了……哈,哈!马尔福小少爷给了克利切毒牙,哈利小少爷说了话,打开了挂坠盒,西里斯少爷命令克利切去消灭它……”

他喘着气,眼睛对着酒瓶的口往里瞧,艰难地说,“克利切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克利切永远要感谢他们……为了雷古勒斯少爷而感谢他们……”

赫敏小心地瞧着他,斟酌着话语。

“我想,雷古勒斯少爷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是不是,克利切?”

“没错!没错!”他把空酒瓶往地毯上一扔,眼中簌簌地流下泪来,对着天花板大声嚷嚷,“雷古勒斯少爷,您看到了吗?克利切完成了任务……您骄傲吗?”

天花板静寂无声——就连三楼的笑闹声似乎也暂时停歇了。

“雷古勒斯少爷会再对克利切笑一笑吗?他一定会的,他总会对克利切笑一笑。只有他会对克利切笑。”

在一片静寂中,克利切抹了一把脸,牛蛙一般的声音里含着一种脉脉的温情。“克利切从来都听雷古勒斯少爷的话……雷古勒斯少爷总是对克利切很满意……克利切绝不能对可怜的女主人说发生了什么……”

赫敏听着他的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他下午哭着说的话。

“少爷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要管他。他叫克利切——回家——不许对女主人说——他做的事……女主人问了克利切很多遍——问少爷去了哪里——克利切都没说——后来——女主人悲伤地发了疯!”

电光火石间,她又想起了德拉科告诉她的那句话:Friendships have priorities, loyalties also have priorities.(友谊有优先级,忠诚亦有优先级。)

——忠诚亦有优先级。

没错,克利切的忠诚,是有优先级的。

赫敏的眼睛里亮起了光。

“克利切,这个家里,你最喜欢雷古勒斯少爷,对不对?因为他对你最友好,是不是?”

她用一种生怕惊飞蝴蝶的声音,轻柔地说,“为了他,你可以违背女主人的要求,不告诉她雷古勒斯所做的事,尽管她才是教育你的那个人、养大你的那个人、与你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人、对你产生深入骨髓的影响的那个人,是不是?”

克利切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浑身颤抖起来。

“雷古勒斯少爷……”他嘶嘶地说,“女主人……”

“你心里更喜欢雷古勒斯对你的态度。所以,你自己把雷古勒斯少爷的命令,排在了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的命令前面,是不是?”赫敏的声音在静默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么,是谁让你这么排序的呢——难道不是你自己排的吗?”

克利切拿着酒瓶的细瘦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克利切,我发现你是有‘自我’意识的。当他们的命令相悖的时候,你自己选择听从雷古勒斯少爷的命令——没有对女主人说他做的事——即使他已经去世了。”赫敏惊喜地说,“克利切,你意识到了吗?你原本就有‘自我’,你早就开始做‘自我’的选择,而非盲目遵从了。”

“自我——的选择?”克利切声音嘶哑,缓慢地重复着这句话,丑陋的脸在不断地抽搐。

他厌恶地“呸”了一声,像是一只被撒了盐的鼻涕虫一样,搂着那个酒瓶打起了摆子。

“克利切,你的心底是存在着‘我’这个概念的!想想看——”赫敏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那个老精灵忽然一俯身,对着地毯的一角狼狈地呕吐起来,房间里立刻变得臭气熏天。

“哦,天呐!”赫敏挥挥魔杖,对他来了几个“清理一新”,总算把他给打扫干净了。

可克利切干干净净地趴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更痛苦了,他正捂着肚子直哼哼。

“我猜你准是喝醉了。”赫敏低声说,拿出德拉科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带着的解酒药。

她走过去,蹲下身,把药喂给了克利切。

老精灵想要摆脱她,可是他太醉了,已经完全没力气站起来,也没力气挥舞自己的小胳膊了。

于是克利切不情不愿地咽下药,一边哭泣,一边哀嚎。

“是什么……泥巴种女孩在给克利切吃什么…..克利切胃疼——”

“这是解酒药——是校医院的庞弗雷女士给我的。你的胃疼,估计过一会儿就能缓解了。”赫敏说。

克利切眯缝着肿胀的眼皮,愤愤地试图瞪她。

“呸!破烂解酒药,克利切从没听说过!克利切只会做醒酒药——男主人赞不绝口的醒酒药!泥巴种女孩说不定是想毒死克利切!”

“我为什么要毒死你?”

“克利切才不相信她有那么好心……泥巴种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精灵咂吧了两下嘴,捂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感觉好了一点。

他皱着一脸的褶子,嘟囔着说,“怎么……泥巴种女孩的药是多得吃不完了吗……”

“事实上,我就这一份(药),是德拉科硬塞给我的。”赫敏说。

那老精灵听到这句话,忽然又大惊小怪、哀哀戚戚地哭起来了。

“只有一份,为什么要给克利切?”他用凄厉的声音喊着,“只需要一个(人)喝那盆药水,为什么不让克利切喝?雷古勒斯少爷,您为什么要喝那些药水?”

“克利切——”赫敏惊讶地说。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少爷为什么要让克利切活着?”他伤心地哭了起来,眼泪流到了地毯上,“少爷的命贵如珠宝,克利切的命贱如草芥!少爷为什么要用自己金贵的命换克利切的一条贱命?雷古勒斯少爷啊,这是为什么?”

克利切忽然用婴儿般的拳头狠狠地捶起了自己的脑袋。“克利切想不通!克利切想不通!”

“不!你早就想通了,不是吗?”赫敏抓住了他的拳头,急切地说,“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克利切双目红肿地瞪着她,对她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

“克利切想通了什么?克利切知道什么?肮脏的泥巴种女孩!”

“你的雷古勒斯少爷把你的命看得比他的命更重要!”赫敏大声说。

克利切的脸扭曲了起来,他的面目显得越来越狰狞。“克利切不应该比雷古勒斯少爷重要——”

“可是雷古勒斯不这样想!假如你真的只会服从你的少爷的命令,难道你不该遵从他的想法吗?”赫敏急切地说,“既然你的少爷认为你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把生的机会给了你,你就该听他的呀,你就该活得比你的少爷还要贵重一点!这样才是真正地服从他的命令,不是吗?”

解酒药逐渐起作用了。

赫敏能看到,克利切朦胧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眼睛里逐渐升腾起来的对她的憎恶感。

但是他好像被赫敏的话语施了石化咒,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只有那双眼睛在不甘心地眨巴着。

“假如你没有‘自我’,你就该完全服从你的少爷的命令,绝不能看轻你自己!”赫敏注视着他憎恶的眼神,倔强地说:“你的身上背负着两条性命,一条是你自己的命,一条是你的少爷的命。你怎么好意思让自己活得低贱?让你活得低贱的人,不仅仅是在轻视你,更是轻视你的少爷的命令,轻视你的少爷的选择,轻视你的少爷的想法!”

赫敏不知道自己这些话究竟是对是错——可是她停不下来。

她眼睛一闭,残忍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那些轻视你的命的人,其实是在轻视你的少爷的命!”

有人在轻视最尊贵的雷古勒斯少爷的命吗?克利切颤抖着,心神俱震。

他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他的一口灰色的牙齿。“我——”

“没错,你看,你能叫自己‘我’,对不对?”赫敏笑了。

她喜气洋洋地说,“你是有点儿‘自我’的,对不对?听着,我尊重你的想法,我先不劝你追寻自由了,可是起码,你要考虑一下你的生活和你的待遇问题。你得考虑一下薪水和假期——”

那些词汇——自我,自由,薪水,假期——它们对于克利切来说,似乎太过于轰击心脏了。

他脆弱的神经和可怜的耳朵,再也受不了多听哪怕一个词汇了。

这濒临崩溃的老精灵猛然发出了“嗷”的一声怪叫,从原地蹦起来,拼命挣脱了赫敏的手,像一阵风一样奔出了二楼的客厅,从楼梯上乒乒乓乓地摔了下去。

“克利切?”赫敏慌忙站起身,奔到客厅门口去看。

那个小小的、可悲的、佝偻的身影连头都没敢回。他发出了堪比布莱克夫人的凄厉叫声,连滚带爬地顺着一楼的走廊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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