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德赫前世故事(20)悲悯
前世故事之二十:悲悯的格兰杰
时间:五年级,乌姆里奇时期,刚开学不久,赫敏忙于给家养小精灵织帽子以及完成各类家庭作业
地点:闭馆的图书馆
自从一年级,有人在半夜擅闯图书馆,并且在禁书区危险地打翻一盏灯后,平斯夫人就多次向邓布利多教授申请过“图书馆夜晚闭馆锁门”的规矩了。
“我实在无法接受那种可能性!那些我视若珍宝的书籍有被‘无耻的夜游学生’毁掉的任何一丝可能性!”她激烈地对邓布利多教授说,德拉科路过的时候,曾对此听了个正着。
然而,没想到,邓布利多顶着压力,坚持了四五年都没答应的事,竟然被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这么个糟心玩意儿给批准了。
——哦,是的,德拉科从来不喜欢乌姆里奇。只不过,马尔福家与她有些合作,在她身上有利可图而已。
“图书馆闭馆锁门”意味着,喜欢在自己的私密VIP座位上随意消磨时光的某位特权学生——德拉科·马尔福——猛然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图书馆待到半夜都无所谓了。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一刻。德拉科愣在图书馆封闭的门口,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所知道的那几个开门咒,对这扇门压根不管用。
似乎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是回禁书区的VIP座位,在沙发上凑合一晚;还是碰碰运气,守在门口,寄希望于平斯夫人能良心发现,回来再看看,有没有被她关起来的可怜学生?
正当他在思索着这个千古难题的时候——“天呐!”一声女孩的惊呼忽然从黑黢黢的书架那边传来,紧接着,是手忙脚乱收拾书的声音。
德拉科更听见有某本书从桌子掉到地板上的闷响,然后又是一声“天呐!”
他绝对听过这个惊呼声。实际上,他对这声音从来就不陌生。
今年六月末,他在三强争霸赛的看台上,刚听她叫过的。
看来,就像他一样,某位因为课业的疲惫而睡过头的勤奋学生——赫敏·格兰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悄无声息地离开图书馆,而是被困在此处了。
这下可好玩了。他好整以暇地斜靠在图书馆的门边阴影里,歪着脑袋看她。
她正慌慌张张地从书架间跑出来,狼狈得要命:背着拉链拉了一半的书包、手臂间抱着几本厚书,另外那些是什么——花花绿绿的羊毛编织物?因着一丝好奇,德拉科多瞄了几眼。
这会儿,她又感叹了一句,“天呐!”然后,她开始用胳膊肘推门,看看能不能把门给打开。
“你还是个女巫吗?用胳膊肘?难道不该用用你的魔杖吗?”他总算被她的无脑行为给打败了,忍不住出言嘲讽。
她身子转了90度,似乎被暗处的人影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划啦啦掉到了地上。等她看清他的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马尔福?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跟你在这儿的原因一样,如果你能用你有点小聪明的大脑好好想想的话!”他忽然有点心烦,这绝不是因为她猛然出现的警惕表情。
他脱离暗处,朝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去,想看看那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是缩了水的帽子吗?
而她,一如既往地被迫害妄想症,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一边后退,一边在身上东摸西摸,找寻自己的魔杖。
啧,这种难得的格兰杰的慌张时刻,他怎能错过?他忽然玩心大起,一脚迈过她掉在地上的那堆东西,朝她逼近过去。
她没找到魔杖。是啊,她太慌张了,德拉科幸灾乐祸地想。那根精致的葡萄藤木魔杖塞在她拉了一半拉链的书包里呢,他都看见了。
呸!那魔杖一点都不精致!那些缠绕在魔杖上,整整八圈葡萄藤的花纹,简直多余!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那根褐色的魔杖好看,并且在某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隔着过道偷偷研究上半天!德拉科自我厌弃地想。
她似乎有些反应慢半拍,后退到了墙壁上,才发现自己毫无退路可言。
他顾不上再去想她的魔杖,嘴角弯出一个坏笑,走近她,想吓唬吓唬她。
谁叫她总是对他不客气,把他当坏人?
在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前,他已经凑近她,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倔强的眸子在月光下挺漂亮,虽然脸色有点苍白。
不,应该是幻觉,一个小泥巴种的眼睛怎么可能漂亮?他恶狠狠地提醒自己。
澄澈、明亮、灿若星辰……这些越来越过分的词汇绝不能用来形容她的眼睛……
他大概是疯了……一定是她乱蓬蓬的头发搞的鬼,把他的大脑缠住了,就是这样!
说到头发……她头发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说到这件事,德拉科就心里来气!
自从他在上学期末在列车上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以后,就对此念念不忘。
在回伦敦的特快列车上,她分明对他放了狠话,狠狠得罪了他,把他折磨得内心疼痛不安;可他更在意的是那股香气,它一直有如幻觉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然后是那朵跟她的名字一致、跟她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受到他诡异关怀的玫瑰花的香气。
因为要确认她的香气和那朵花的香气毫无关系,在开学列车的级长包厢里,他该死地去嗅了嗅她,还因此被她来了个“肘击”——一个从来没被对手“肘击”到的斯莱特林找球手竟然被她给“肘击”了——她甚至都不会打魁地奇。
总而言之,那香气是不一样。
他放心了大概有半小时,就又重新担心起来。
他依然觉得那香气让他有点不对劲儿。
后来,他去波特的隔间耀武扬威的时候,路过她的那一瞬间,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嚣张地蹿到他鼻子里,让他从尾巴骨到天灵盖都颤抖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可疑地立了起来。
所有有关她的记忆忽然潮水般地向他涌来,再度把他变成了一个无法思考的废人。
这导致,当他试图挑衅波特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己打好的腹稿,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草草收场。
他那会儿满脑子里都是再路过她一次,搞清楚那股味道是什么。
可惜那时候,她瞪了他一眼,迅速地把他们给赶出去了。
那股香气一闪而逝,他都没来得及细细研究。
此刻,万籁俱寂,空空荡荡,也没什么人可以看到德拉科·马尔福跟这可恶的、野蛮的小泥巴种靠得这么近了。
于是,逼近她的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顺势伸手,想挑起一缕她的头发,打算怀着某种学术研究的心态闻闻看那香气,却一时大意,被她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带,揪得紧紧的。
“你想干嘛,马尔福?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
德拉科知道她对他惯常戒备的态度。他准备伸手格挡她的“肘击”,却没想到她却换了一招,对他的领带下了手。
顿时,他被自己的领带勒得脸红起来,呛咳着说:“你这个小泥……格兰杰!你是想试着谋杀我吗?”
“谁让你凑得这么近?”她语气里有一丝恼火,在他的咳嗽声中,猛地松了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德拉科心虚地弯下腰咳嗽,边咳嗽边抱怨道,“你还是……女孩吗……手劲儿……这么大?”
话说回来,她挥拳的力气挺大,肘击的力气也不小。
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谁能总是记得她藏着野蛮的一面?要是不足够靠近她的话,谁能知道这朵娇滴滴的玫瑰花实际上浑身带刺?他呛咳得惊天动地,脑子里却想着这些废料。
“你——你活该!”她生硬地说。
因为这句毫无同情心的话,德拉科气极了。
他意图激烈地反驳她——告诉她谁都不可以说他“活该”——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导致咳嗽进一步加剧。
而后,这个浑身是刺的女孩,竟胆大妄为地挑战起他的底线来!
她停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开始替他顺后背了,“你——没事吧?我看你快要咳死了。”
她竟敢碰他!她怎么敢!
还有,谁会咳死?她怎么说话呢?她是不是在诅咒他?
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骂她,转瞬间,那种从尾巴骨到天灵盖的战栗感又来了。
这次是从后背她触碰他的地方开始,极速向两端蔓延,那种暖意与颤栗交织的感觉,绵密复杂,让他油然而生出一股冲动——
他想……他想……他想干什么呢?
在那双手的帮助下,德拉科慢慢止住了咳嗽,心底开始烦躁不安。
他依旧俯身看着地面,轻轻呼吸,揪着自己的喉咙,觉得嗓子眼里有股要命的痒意,正入侵他的五脏六腑,又从气管蓦然冒出轻烟来。
他回头,薄红着脸,想要怒瞪她一眼,却看到她正歪着头在观察他,那双如同猫一样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那里面似乎没了戒备之色,而是闪着些反常的担心情绪。
反常极了——她竟会担心他?
笑话,他才不需要一个小泥巴种廉价的担心!
他咬着牙,打算说点什么刻薄话的,或者做点什么惹哭她的事,以逃脱目前的诡异困境——
可此刻,他脑内的某根动脉管似乎要爆炸了。
像闪电一般的感觉,霹雳而下。他猛然回转了头,重新瞪视面前那张被月光浸染得苍白不堪的地毯,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她。
他耳朵里产生了某种鸣叫,像是特里劳妮教授那个架在壁炉上的老掉牙的煮水壶烧开了水,发出了滋儿滋儿的响声。
他想……他想……他的手除了继续捏着自己的喉咙,还能放到哪里呢?
扯住她的头发,索性拉她到他怀里来,狠狠地搂住她,好好闻闻她?
或者干脆把她按在墙上,把那些乱发拨弄开,把鼻子贴近她那段白玉似的脖颈去闻闻看?
光是想想,他的血管就滚沸着唱起歌来。
搂住她,或者贴近她的脖颈?
对这个小泥巴种做这种事?
梅林啊,这无疑是疯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地毯,心里忽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她倒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凶巴巴的,反而单纯又天真,还在帮他顺后背,拘谨的语气里蕴含着一丝令人不可置信的担忧——别扭极了,又有点傻乎乎的——她说,“很严重吗?你还能喘气吗?你的脸都憋红了……你是不是大脑缺氧了……”
梅林啊,他一定是咳得有些大脑缺氧,判断力离家出走了。
他觉得很舒服。
她抚摸得他很舒服。
她竟然离得他这样近。她的头发无知无觉地落到他衬衫袖子上了。
棕褐色的头发,颜色如同橡树的树干,又像是树上的灰松鼠爪间的榛子,或者如同黑湖边草地下的泥土,又像一块上好的甜美的巧克力。
似乎都是些一把能攥住的东西。
他想……他想……他咽了口唾沫,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不明白,也不了解自己想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晚餐业已消化完毕,他又开始饿了。
青春期的德拉科·马尔福总是觉得很饿。
想起她来,他总是觉得暴躁,总是觉得自己饿得要命。
她那香气一定是有毒!他哭丧着脸想,把自己的脸拧成麻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的胃也拧起来了,连带着肋骨都觉得疼。
这有点不对头。他攥紧手,克制地对自己暗示道。
他不能想了——在想明白之前——得停下来。
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境下的想法可能并不是什么好想法。
“我——没事了。”他又咽了口唾沫,猛地立起身,离她远了几步,脱离了她的手,也离她的香气远了一些,心底滋生出淡淡的遗憾来。
那女孩的脸上有点惊讶,手停在半空。
而后,她放下了手,似乎意识到了他们截然不同的立场,意识到他们本该剑拔弩张。
戒备之色重新回归她的眼睛,她谨慎地收紧下巴,低声说,“那就好。”
“这是什么——你在给波特和韦斯莱织帽子吗?给无人疼爱的小可怜们释放你泛滥的母爱?”德拉科没再靠近她,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自己再冒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将目光放回地面的那团织物上,酸溜溜地嘲讽她,“我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有婴儿那么小,除非你只算上他们的智商的话……”
“关你什么事?”她脸憋得通红,嗓门也一下子放大了,“那不是!不是给他们的!”
“哦,这么说,是给你那只姜黄色的丑猫的?我看你还真是嫌自己不够忙,选了十门课,还有功夫给宠物织衣服……”德拉科撇撇嘴,围着那堆织物转圈,恍然不觉自己有多像那只意欲拨弄毛线球的丑猫,“悠闲啊!悠闲到趴在图书馆里睡着!怎么,堆积如山的作业都写完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容不下你了吗?”
“那不是给克鲁克山的——是给家养小精灵的!”她怒气冲冲地说。
“哦。”他目瞪口呆地说,停下脚步,抬头看她,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梅林恐怖故事,“给家养小精灵?”
“是的!”说起这个话题,她忽然有些得意洋洋,脸上充满一种无知又讨人嫌的自信,眼睛似乎也更明亮得令他喉头重新发痒。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拉科说。
她从墙那边往织物这边走过来,神色警惕又小心,眼神坚毅地对他宣布:“我要解放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给他们自由。”
“你完全疯了,是吗,格兰杰?家养小精灵?你跟它们混在一起?”德拉科瞪着她,觉得这小泥巴种可能是喝了一品脱的胡话药剂,“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不指望你这种人能理解‘S.P.E.W.’ 这件事!但我还是要做!”她瞅准时机,在他愣神思考“呕吐(Spew)”跟家养小精灵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的书包抱在怀里,抓住了自己的魔杖,总算有了点底气。
她转过脸来,暴躁地对他说,“起开,我要拿东西!”
德拉科牙疼似的咧咧嘴,在巨大的震惊中让开了,默默看她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那个不堪重负的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