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吻了他一小会儿,忽然空出唇来。
她用手抚摸着他的脸,用一种赞赏的语气喜滋滋地说:“德拉科,你真厉害。还有什么咒语是你还不会的吗?”
“哦……”德拉科叹息一声。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邈远,似乎从郁郁苍苍的深谷中传来。
“守护神咒——”他的语气低落起来,耿耿于怀地说,“我还不会守护神咒。”
“没错,守护神咒。因为你不够快乐。”赫敏一本正经地说,“我来让你更快乐一点,好不好?”
“德拉科,告诉我,怎么让你快乐一点呢?”她热切地问。
“我猜想……紧紧地抱着我……永远别离开我……”他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
赫敏笑了起来,满足了他。
她像是一条美梦造就的由玫瑰花瓣铺陈的绸缎床单,把她自己盖在他的身上了。
她的拥抱是如此温馨柔和,他沉湎其中,惬意无比。
“就像现在这样……你贴得我越近……我就会越快乐。”德拉科说完这些话,听见自己在不断地傻笑。
他似乎只会傻笑了,赫敏乐意悠然地想。
他这会儿笑得像个天底下最俊美的傻瓜,毫无半点斯莱特林冰山脸的气质。
“这样……就足够快乐了吗……快乐到可以让你变个守护神出来吗?”她含着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问。
“我来试试——”德拉科咧了咧嘴,掏出了魔杖,动作浮华夸张地对着天花板开始施咒,“呼神护卫——”
一股银白色的雾气从他的杖尖飞出来,飘到了天花板上。
赫敏停下了亲吻,仰头去看天花板。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那雾气摇摇欲坠,倏然散逸了。
他望着天花板,遗憾地叹了口气。苍白的月光下,他英俊的脸上显出一抹颓色。
赫敏讨厌这颓色。
“不够。不够快乐。一定是我不够努力。”她义愤填膺地说,贴近了他,向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我要让你更快乐一点。”
她放下了清醒时候曾坚守的矜持,生疏又急切地爱抚着他,甚至冲动地探索起他来。
她的理智或许走失了,但她的本能显然没有。
她的手似乎非常清楚探索哪里可能会让他感到吃惊,鉴于早先他曾在预言厅用它心怀不轨地威胁过她。
德拉科惊讶又兴奋地感叹了一声。
“赫敏——”
他说不出更多表达惊讶或者兴奋的话来了,由于她以吻封唇。
她像一把涂满蜂蜜的精准的刷子一样,迅速地刷掉了他脸上所剩无几的颓色。
德拉科从未感到如此奇异过。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饱满的、将熟的、坚硬的果实,等待着被人发现。
而那羞怯又大胆的采摘者,突如其来地遇见了自己的目标。
她举棋不定地探索着,犹豫着,迷茫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采摘它。
过了一会儿,大声喘息的少年忍不住了。
他迷离地微笑着,也熟练地爱抚起她来。
他任性地揉皱了她的领口,制造出了她的娇声低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雪松与玫瑰交织的微香里,他们满心欢喜,久久地痴吻着彼此。
直到墙边的挂钟猛然敲响了自己,他们才在轰鸣的钟声里恢复了理智。
如水的冷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注视着这对乍然停手的情侣。
他们的大脑终于清醒了。
“哦,天呐,德拉科,我们吻了多久?”赫敏迷惑地说。
“我不知道。”德拉科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欢愉之感。
他随手一挥,将一盏壁灯点亮。
赫敏抬头看了一眼壁灯下墙边立着的挂钟。“十点。”她说。
他咽了咽口水。“我们吻了大概半个小时。”
“怎么会?”她惊愕地说,“药效不是一分钟吗?我们计算错了吗?”
“我记起来一件事。还记得斯拉格霍恩先生是怎么说的吗?迷情剂的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退,但具体发挥效用的时间长度取决于饮用者的体重——”德拉科轻声说,逐渐意识到了某种异样。
令他极度害羞又令他身心轻盈的异样。
“——和送出魔药的人的吸引力。”她思索着接话,手指在不经意间微动。
有什么东西因这抚摸而感到兴奋至极。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骨髓在鼓噪,在沸腾,在歌唱。
“没错。”他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音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我们的体重到达了家养小精灵的轻盈水准,另一种可能是,我们对彼此都非常具有吸引力,各种意义上。”
说话间,他着迷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觉得自己的身体紧绷得要命。
“我想,我知道我们是哪种可能。”赫敏凝视着他弥漫着黯色的迷人的眼睛,小声问:“德拉科,你还记得我们都干了什么吗?”
“历历在目。”他低声说,眼睛不自觉地向下瞄去。
然后她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去。
她张开嘴,脸唰地红了。
她惊呼一声,慌忙松开了他的西裤,一瞬间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罪恶的手放到哪里才好。
德拉科也脸红了——他盯着自己皱皱巴巴的绷得很紧的西裤——连耳朵根都红了。
“抱歉——”赫敏转过脸,盯着他的四柱床的帷帐,觉得自己堕落到了家。
“哦,太丢脸了——”她假装自己在研究床帏间游走闪烁的银龙装饰,害羞又尴尬地说,“我刚刚做了很多傻事,说了很多傻话。”
“我——也是。”德拉科也转过脸,仰面躺着,随着她的目光凝视着那条银龙,看它摇头摆尾地游曳在墨绿色的天鹅绒布料上。
他闭了闭眼,偷偷攥着自己的床单,红着脸宽慰她。
“赫敏,我们都一样,都犯了傻。在迷情剂的作用下有点失控而已,这本身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他慢慢地说。
赫敏匆匆瞥了一眼他微红的侧脸,心中感到一丝胆怯。
她记得他说过,他爱她,甚至举着一朵玫瑰花向她傻乎乎地求婚。
这全都是迷情剂所制造出来的假象吗?
对他来说,都是由于失控而在犯傻吗?
赫敏发出了一声烦闷的叹息。
她用双手捂住脸,慌乱地说:“没错,我猜,那迷情剂的药效确实够猛烈的。”
“确实。”德拉科说,忍不住偷偷睁开眼,从眼角紧张地看她。
她说她爱他,说愿意嫁给他,是因为迷情剂吗?
是啊,那简直太儿戏了!
哪有人会举着一朵寒酸的玫瑰花求婚的?丢人至极!
又有哪个头脑清醒的女孩会答应如此简陋的求婚?
能够被女孩答应的那种正式求婚,起码得来一枚硕大的钻戒,好把她的指头套牢,不是吗?
当时她能够答应,大概是因为迷情剂的缘故——德拉科得出了结论。
可他无法把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锁骨或者脖颈上移开。
他注意到,她锁骨远处的银灰色布料起伏得很厉害。
那原本柔顺服帖的布料现如今变得凌乱不堪,大概是被他给揉的。
最要命的是,她的领口被他往下褪了一些,造就了某种若隐若现的风情。
德拉科沉默地盯着那里瞧,心中躁动不安。
他的大脑开始盘算起来:是给她往上拉一拉,还是往下再扯一扯,顺便握一握?
梅林啊!
赫敏·格兰杰正毫无警觉心地躺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床上——完全沦陷在他的领地里——似乎可以任他予取予求。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甚至主动对他做了那样大胆的事情。
倘若这不是她想要“更进一步”的证明,他就把他们躺着的这张四柱床给嚼碎吃掉。
如果不是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德拉科恨恨地咬了咬牙。
过了一会儿,赫敏感觉到了他的手。
她睁开眼,从指缝间偷偷看去,发现他正一脸黑气地帮她往上提拉衣服的领口。
“德拉科,你在干什么?”她害羞地问。
“你不觉得冷吗?”他的语气显得很惆怅,“你不是正在生理期中吗?”
赫敏的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你——怎么知道?”她结结巴巴地说。
“赫敏·格兰杰,在天气炎热的八月末,选择喝常温的果汁,而非来一个草莓冰淇淋。”他懊丧地叹了口气说,“跳了两支舞就喊累,可不是你应有的水准。”
赫敏终于不再捂脸了。
“我不认为这些微末细节就能说明我处于特殊时期!”她说。
德拉科的身体正固执地叫嚣着不满的情绪,可他还是要苦着脸,向她继续列举更多的细节:“比往常要畏冷,脾气也比平日里大上两成——”
听到此处,赫敏不服气地蹙起了眉,怒视着他。
旺盛的求生欲促使德拉科连忙补充了一句话。“——当然,赫敏·格兰杰就算脾气大点也依旧可爱。”
赫敏被他的话给安抚住了,暂且没炸毛。
她盯着面前那个企图用微笑打动她的少年,微微羞恼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压根儿就没有秘密!”
说话间,她回想起他今夜的某些奇特行为,忽然意识到,某些令她感到愉快的微妙细节并不是他无的放矢,而是他有意为之:
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他一直在意她冷不冷,他给她施加保温咒……他还总问她“累不累”,无数次伸出手来试图拥抱她……
想着想着,她不免对此感到触动,语气慢慢缓和下来了。
“你——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了,是不是?”她小声说,心里变得甜滋滋的。
“不,恰恰相反,我总觉得我还远远读不透你呢。”德拉科正思绪游离,“否则我就该预计到你可能会去舞会了。你总是能在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的时候,出乎我的意料——”
“等等——舞会!”赫敏顾不上感受内心的甜蜜了。
她睁大了眼睛,环视四周,惊呼道:“这里是你家?”
“是啊,我告诉过你了。”德拉科同她对视一眼,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的大脑里还回荡着某些乱糟糟的遐想,正如他的身体正维持着某些倔强的现状。
“我们——”赫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本该在那舞会上的!”
德拉科依旧不太敢直视她,口中说:“是啊,你才发现这个问题吗?”
“我没反应过来!我刚刚——”赫敏喘了口气,慌张地问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德拉科恍惚又心虚地说:“我也不知道。”
“德拉科,我们得回去那个舞会吧?”赫敏摇了摇他的胳膊,越来越慌了,“你看看我呀,你为什么不看我?”
德拉科终于鼓足了勇气,看着她慌乱的眼睛。
“你——还想——回去吗?”他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你——不累吗?”
赫敏凑近了他,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有点累。可我们必须得回去啊。”
德拉科发现了她眼神里的疲惫。
她显然状态不佳。
他不再纠结身心的某些异样状态了。
他果断地一伸手臂,让她好端端地钻到他的怀里来,搂着她。
“多半是迷情剂的后遗症。我猜我们刚刚太兴奋了,耗掉了多于平时的体力和精力。”他轻柔地抚着她的肩膀,说,“你是不是有点儿犯困了?我感觉你像是在闹觉。”
“是啊……”她就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收敛了那些暴躁的情绪,依赖地伏于他肩头。
“要不然,我们就不回那个无聊的舞会了。你可以在这床上躺着,闭上眼睛歇一会儿,或者我们说说话什么的。”他建议她。
“也不是不行……”她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小憩了几分钟。
德拉科愉快地抱着她,在手里玩着那朵她原本插在发间的玫瑰,觉得他可以就此抱她到地老天荒。
假如她能一直躺在他的床上就好了。
假如她每天都能在他怀里睡着就好了。
假如每天早上起床,她都能在他的臂弯里醒来,给他一个绵长的吻——他大概能从晨光熹微的时刻一直回吻她到日上三竿的时候。
他微眯着眼睛,在一派昏昏欲睡中,放肆地畅想起来。
“可是——”赫敏忽然又睁开眼说,“我得去破釜酒吧还裙子。”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明天再还。”
“我猜芙蓉不会介意这件事,我猜她今晚挺忙的。”她不舍地蹭了蹭他,小声说,“可我还是得回布莱克老宅去。”
“我猜西里斯今晚也挺忙,他不会注意到你回不回去的。”德拉科悄悄合拢了自己的手臂,生怕她立刻就溜走。
“那我也得回去——这是原则问题。”赫敏坚持道。
可她没法做到知行合一。她发现自己竟然意志薄弱到压根就不想动。
于是她像一只不想认清现实的猫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闹脾气似的哼哼唧唧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娇纵的意味。
一定是因为德拉科用手臂困住了她,不肯放手,她才不能动的!赫敏自欺欺人地想。
假如德拉科知道她的想法,大概很乐于背上这个黑锅。
他正低声对她说:“时间还早。现在是十点多,舞会十二点才结束。你至少可以在这里休整一下自己,过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
“可是——”赫敏迟疑了。
当她想要奋力找出更多的理由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响。
好尴尬!一时之间,她失去了语言能力。
德拉科睁开眼看着她,轻笑一声。
“看来,我得先把你喂饱,是不是?”他的眼睛里透着光亮,像是终于找到了奖券的□□大赢家,“今夜只顾着探险,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必须得吃点什么,如果你不想在回布莱克老宅的路上饿晕的话。”
“要不要这么夸张?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晕倒呢。”赫敏说,“不过,我想,我的确需要休整一下自己。我要去趟盥洗室,洗洗脸什么的。”
“当然。看见那面墙了吗?盥洗室就在那扇门后。”德拉科愉快地吻了吻她的脸颊,体贴地问,“还有力气吗?要我抱你去吗?”
“当然不用,我自己可以!”赫敏慌忙从他怀里翻了个身,逃出了他的势力范围,赶紧下了床。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侧卧在床榻上,单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表情像是喝了欢欣剂一样愉快。
就这么高兴吗——仅仅是因为她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赫敏哑然失笑。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打趣他的。可他捏起了那朵不知何时跑到他手上的玫瑰,微微低头轻嗅起来;他的眼睛还是向上瞟着,一眨不眨地、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在壁灯的投射下,他就像一场美梦那样朦胧醉人。
赫敏顿时想起了围绕着这朵玫瑰所发生的事情,又想起了他们刚刚在此处的所作所为——
她忽然满脸通红。
她三两步就跑进了盥洗室,把他拖腔拖调的“慢慢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这句话,连同他忍俊不禁的笑声一起,快速地、匆忙地、“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