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娜虽然没有被喷到脸,那本杂志的封面却遭了殃。她低下头拨弄着杂志上的那些黏液,发出了梦醒时分的叹息。
至于纳威,他的脸上和身上也都被喷湿了。他正像个不倒翁似的晃着脑袋,试图把遭殃最厉害的眼睛里的汁液挤出来。
“对——对不起,”他喘着气,眯缝着眼睛环顾四周的惨状,“我以前没有试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别担心,臭汁没有毒。”他看到哈利往地上吐了一口,不安地补充道。
另一方面,站在门外的赫敏快要紧张死了。她怕隔间里的人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此刻有点陶醉又有点羞愧的模样。
“放开我,你这个坏家伙,”她面红耳赤地小声说,身体在他的怀里剧烈起伏,“快点儿,纳威快要看到我们了。”
德拉科却叛逆起来,把她搂得更紧了。赫敏·格兰杰此刻有一分的不解风情和九分的清香扑鼻,混合起来,恰好十分令他不想放手。
“我一连好几天都没好好地抱过你了。自打上了列车到现在,咱们光忙着级长那堆破事,都没机会吻一吻,”他委屈地低声说,在她耳朵边撒娇,“我——快要——饿死了。”
“等等,等没人的时候——”赫敏感受着他的牙齿在她后颈上的轻轻摩擦,用手指不安地挠着他的西裤,窘迫地说,“你现在得拿出点级长的样子来啊……”
德拉科依依不舍地嗅了嗅她的头发,不甘心地放开了她。
然后他皱着眉头,冷冷地训斥道:“隆巴顿,你挺会惹是生非的,是不是?我要不要使用一下级长的权力,给你到处闯祸的手和到处乱看的眼睛都扣点分?”
纳威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往四下里瞧了。
“德拉科,别吓唬他了!这不是我所说的级长应该有的样子!”赫敏红着脸抽出自己的魔杖,走进了隔间,“清理一新!”
臭汁都消失了。
“谢谢,赫敏。”金妮说。卢娜也抬起头,说了句“谢谢”。
“对不起。”纳威又小声地说了一遍。
“没关系,纳威,”金妮关切地说,“哈利,你的一只耳朵里还有一点,坐过来我给你看看,好吗?”
哈利赶忙坐到了对面,只留下纳威孤零零地坐在座位的另一侧,愁眉苦脸地端详着自己手里那盆米布米宝。
“米布米宝没出什么问题,我猜这是正常现象。”他说,松了一口气。
“正常现象?”走进隔间的德拉科讥诮地说。
他身旁的赫敏连忙捏了捏他的胳膊,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住了嘴,瞪着那个莫名作妖的罪魁祸首。
在金妮“清理一新!”的施咒声中,纳威重新抬起头,想看看大家怎么样了,结果与那边瞪着他的德拉科来了个死亡对视,顿时噤若寒蝉。
“我——我去找找莱福!”他像是一只弹簧,从座位上弹得三尺高,灰溜溜地抱着他的米布米宝逃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关上了。
“随手关门——可真是个好习惯!”德拉科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似乎纳威的这个举动会让马尔福家破产一样。
哈利耳朵里的黏液终于被金妮给清理干净了。他问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的散发着可疑冷气的德拉科:“纳威什么时候惹到你了?你怎么表现得比我们还生气?”
“没有理由。”德拉科磨着牙说,“我只是……看到他就觉得火大。”
“你这种没头没脑的怨恨让我想起了斯内普教授,”哈利说,“斯莱特林们的敌意都来得这么莫名其妙吗?”
德拉科烦闷地叹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赫敏用胳膊肘捅捅他,小声说:“别怪罪他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金妮和哈利双双顶着迷惑的脸问。
德拉科打了个呵欠,低声提醒自己的女朋友:“别想这件事。”
而后他懒散地把脸靠在她的发间,伸长手臂拢着她,闭上眼,假装自己搂着脸颊逐渐泛红的赫敏睡着了。
就是这样。他轻缓地松了口气。
搂着她,德拉科的心终于可以短暂地平静下来了。
似乎搂着她,那些有关预言球的谜题,有关迪戈里的命运,有关西里斯的未来,都可以短暂地被他忘怀,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卢娜从杂志后面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正巧看到赫敏被她的斯莱特林霸道男友搂得动弹不得的满脸绯红的模样。
她重新把脸埋回杂志后面,心里暗自琢磨:赫敏究竟是不是被马尔福给胁迫了?又或者,像传言所说的那样,赫敏是因为马尔福的皮相而昏了头?
这时,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科林·克里维忽然打开了隔间的门,灿烂地对哈利微笑着:“嘿,哈利!What a coincidence!(真是太巧了!)”
【满脸黑线的丹尼斯:Oh,brother,coincidence?(哦,哥,太巧了?)You pushed all the doors to find Harry Potter!(为了找到哈利·波特,你把所有的隔间门都推了一遍!)】
他兴冲冲地举着一沓报纸在呆若木鸡的哈利鼻子底下摇晃。
“我正在派发霍格沃茨校报的新生特刊!要吗?”他喜气洋洋地说,“里面有学校四大创始人从黑湖划船进入城堡的历史和分院帽分院的介绍!”
“我来一份。”卢娜感兴趣地说,“你要跟我换吗?”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唱唱反调》,冲科林摇了摇。
“呃——”科林犹豫着说,“那我来一份吧。”他同卢娜交换完,又转过头,把目光重新聚焦到哈利的脸上,殷勤地问,“哈利,要来一份报纸吗?”
“哦,不了,谢谢。”哈利赶紧说,“我想我早就知道划船和分院的事情了。”
“当然,还有什么是哈利·波特不知道的?”科林崇敬地说,“我简直是在班门弄斧。”
“呃,也不能这么说——”哈利说。
“既然如此,我还是多把这些科普报纸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新生们推销推销吧!”科林没有因此泄气,表情显得很有活力,“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些无稽之谈,似乎都以为自己需要杀死一头火龙才能顺利分院,担心得脸都白了;还有一个新生吓得差点心肌梗塞,幸亏蛇院大魔王马尔福——”
哈利对面的座位上忽然传来一声咳嗽。科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被自己提及的铂金色头发的少年睁开了眼睛,趁赫敏不注意,淡漠地瞧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要是敢再说下去,你就死定了。
“——幸亏——啊——我得——去派发报纸了。”科林结结巴巴地说。
哈利马上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来,在科林提出任何采访或者拍照的请求前迅速说:“快去吧!新生们的心脏全靠你来拯救了!”
于是科林冲哈利慌慌张张地点点头,没再敢看德拉科,飞也似的逃离了隔间。
“我得说,他做得还不错,是不是?”金妮拿起卢娜面前的科普报纸瞧了瞧,中肯地说,“一旦不涉及到你的部分,他就干得挺像样的。”
哈利还没说话,科林的脑袋又重新探了进来。
“哦,差点忘了,哈利,”他瞟了一眼重新假寐的德拉科,飞快地递给哈利一卷扎着紫色绸带的羊皮纸,“这是给你的。”
哈利疑惑地接过写着他的名字的纸卷,科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隔间的门,逃之夭夭。
“什么东西?”金妮看着哈利打开纸卷,问。
“一封请柬。”哈利说,“斯拉格霍恩教授邀请我在C号包厢与他共进午餐。一会儿就去。金妮,你自己——”
“没关系,”金妮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可以跟卢娜一起吃午饭,还有罗恩。说到这里,他去哪里了?”
“他迷失到第二节车厢的某间隔间里去了——我的室友拉文德在那里——自此以后我就没见过他履行级长的职责。”赫敏板着脸说。
“比潘西表现得好一点,是不是?”德拉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闭着眼睛随口说,“她甚至没坚持到第二节车厢就迷失到布雷斯的隔间里去了。”
“德拉科,你怎么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们这种行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赫敏严肃地说。
“我不介意与你共同分担两个学院级长的巡逻职责,”德拉科总算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对她说,“为了不听潘西和罗恩从车厢头吵到车厢尾,我宁愿多同你单独尽点级长的义务。”
“这可不是我们纵容他们逃避级长职责的理由!”赫敏激烈地说。
他们的争论声吸引了卢娜的注意力。她那双朦胧且惊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透过《唱唱反调》的杂志上方注视着这对小情侣。
这时候,赫敏暂时摆脱了德拉科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的占有欲,不再甘于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而是坐直了身子,双手抱肘,像是年轻版的麦格教授那样严厉地瞪着他;
德拉科则漫不经心地玩着她披在身上的头发,对她脾气很好地微笑着,一点都没有刚才对待科林或者纳威的那种冷若冰霜的凶残表情。
“我没想到赫敏·格兰杰和德拉科·马尔福私下里是这样相处的。”卢娜把自己和金妮藏在杂志后面,小声对金妮说,“我以为——”
“你以为表面上臭屁的马尔福会在私底下欺负她吗?”金妮得意地说,“没人能骑在赫敏头上作威作福,他凭什么会是例外?”
德拉科显然不敢骑在赫敏头上。
他只敢揉一揉她的头发,像是在给暴躁的小狮子顺毛一样。
“想象一下,假如潘西和罗恩在大庭广众之下顺着车厢过道吵一路,那些新生们说不定会以为‘吵架’会是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的学院传统,以至于纷纷效仿——”他的表情有点狡狯,语气显得颇为温和,“相较而言,让他们在过道里看到格兰芬多级长与斯莱特林级长携手同行的样子,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消除学院偏见的潜移默化的手段?”
金妮原本以为卢娜的表情已经足够惊讶了,没想她还能更加惊讶一点。
“可是,马尔福的话怎么这么多?”卢娜的眉毛快要扬到头顶上去了,她问金妮,“他今天是喝了唠叨汤吗?”
“哦,他对她一向如此,赫敏总说他对她啰嗦得像个老头子。”金妮老神在在地说,“看惯了就不觉得惊奇了。”
这会儿,赫敏被他揉掉了火气,又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姑且算你说得对。”她骄傲地扬起头来,“从这个角度而言,我猜我们这一路上的表现应该已经打破了某些新生们预设的学院偏见。最起码,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是个平易近人的斯莱特林级长。”
“当然,多谢你配合我。”德拉科用夸大其词的口吻说,对她秉持的论调表现出了高度的赞同态度。
金妮和哈利瞧着德拉科油嘴滑舌地劝说赫敏的样子,哧哧地笑了。
“你们笑什么?”赫敏义愤填膺地说,“难道你们看不到德拉科所讲的这件事背后的深远意义吗?”
“我猜这是他为了想要跟你一起单独巡视过道所找出的无懈可击的理由。”哈利意味深长地说,这话让金妮笑得更厉害了。
卢娜却没有笑。她上扬着自己浅色的眉毛,维持着那副极度吃惊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亲密无间的赫敏和德拉科。
金妮知道,当疯姑娘洛夫古德做出这种表情时,往往意味着她就要语出惊人了。她窃笑着竖起耳朵来,想听听看这次卢娜能说出什么疯疯癫癫的话来。
“哦,我懂了……赫奇帕奇们传出来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你们分明很相爱。”果然,卢娜放下手里的杂志,一拍手,用笃定的口气发表了震惊四座的言论,并且以一句疑问横扫千军,“你们是打算今年就结婚吗?”
表情原本还算得上泰然自若的赫敏立刻被这句话给呛到了,德拉科则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起背来。
“我们——还没成年呢!”他慌不择言地说。
“这不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卢娜平静地说。
这话引发了更多戏剧性的效果。哈利慌忙扶住了自己差点滑落的眼镜,大声地清起嗓子来,企图掩盖自己刚刚发出的“扑哧”的笑声;金妮则用手指关节堵着嘴,望着表情逐渐慌乱的那对小情侣,努力不让自己咯咯地笑出来。
“卢娜,我早告诉过你了,你不能去问每一对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他们今年要不要结婚,这种话很不合时宜,”金妮贼兮兮地说,“再说了,你跟他们熟到这份儿上了吗?连我这种首席闺蜜都还没问过这种问题呢——我可是她的首席伴娘人选。”
赫敏躲闪着金妮眉飞色舞的注视,烦恼地问:“我——咳——什么时候让你——咳——做我的——”
“还有谁比我同你更要好?”金妮瞪大眼睛问,面带威胁地抚摸着自己的魔杖,似乎随时准备对某位潜在的竞争者的脸施加一个蛰人咒,“你想要找谁做你的伴娘?”
赫敏咳嗽得似乎更厉害了。
“这都是一些非常久远的——没有影子的——未来才需要考虑的事——”她匆匆忙忙地说。
卢娜不合时宜地插嘴发言。“一个问题对应一个答案。聪明人会回答问题,而非顾左右而言他。”
“洛夫古德,聪不聪明都与你无关——”德拉科生硬地说,尽心尽力地抚着咳嗽得可怜兮兮的女朋友的后背,脑子里盘算着——她所说的“没有影子”是什么意思?
卢娜似乎来了兴致,用唱歌般的声音说出了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闭嘴,我们没有义务回答任何人的任何愚蠢问题。”德拉科试图板起脸,用最冷淡的声音吓退这个疯疯癫癫的拉文克劳,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正可疑地红了起来。
他猛然想起了他在马尔福庄园的花园里不太清醒的求婚,还有后来他们在床上的那一段堪称放纵的记忆。
他猜赫敏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鉴于她已经咳得满脸通红,他用了好几次“安咳消”都没起作用。
于是他打算凶狠地瞪这个满嘴放炮的卢娜·洛夫古德一眼,就像对待那个可恶的隆巴顿一样凶狠,企图让她守守规矩;卢娜却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提早一秒把脸缩回到了她的杂志后面去,没有接收到威胁的信号。
“我想提醒你们,”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她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话,“在英国的某些地区,结婚盟誓在巫师们16岁的时候就能生效了。”
赫敏终于停下了咳嗽。“一派胡言!”她奋力驳斥道。
“《唱唱反调》里都写着呢。”卢娜把自己手里的杂志推到赫敏面前,在杂志的左侧指指点点,“瞧,就在这里。”
她用一种慷慨的语气说,“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本杂志,你们回去慢慢看——”
赫敏本着“想要找点证据驳斥这种说法”的态度,把那本杂志猛地拿到手里,挡住自己通红的脸,气愤地阅读了起来;她的男朋友则继续维持假装睡觉的姿势,偷偷从半开半合的眼睫毛底下扫视那篇荒诞不经的杂志文章。
当卢娜心满意足地从自己的书包里再次拿出一本簇新的《唱唱反调》,再次哗啦哗啦地翻阅起来的时候,纳威抖抖索索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卷扎着紫色绸带的羊皮纸。
“哈利,我听科林说,你也收到了邀请信,是不是?”纳威畏惧地瞥了一眼黏在赫敏身上的德拉科,庆幸地发现这个可怕的斯莱特林此刻的表情还算平和安详。
他收回目光,抓紧时间问哈利:“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谁?”
“新教授。”哈利说。
“他为什么邀请我呢?”纳威紧张地问,“他不会是想要提问我有关黑魔法防御术的内容吧?”
“纳威,放轻松,斯拉格霍恩教授不会提问你黑魔法防御术的内容的,他是魔药课的教授。我猜他只是想请几个学生聚餐,不会突然提问你的。”赫敏从杂志后面探出头来,“他邀请了不少人,我和德拉科也收到了他的邀请。”
“哦,那就好。”纳威松了一口气,“不提问我就好。”
过了一分钟,等他们从隔间鱼贯而出,顺着过道往C号包厢走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一声含着愉悦之情的惊叫,“魔药课——魔药课换老师了?谢天谢地……”
“我们要告诉他新任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是谁吗?”赫敏瞧了一眼前面欣喜若狂的纳威,小声问德拉科。
“绝不。他现在越高兴,等到他得知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是谁的时候,就会越绝望。”德拉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隆巴顿那时候的表情了。”
“为什么我要满足你的恶趣味?”赫敏啧了一声。
“你得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恶趣味,鉴于他‘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差点把咱俩坑惨。”德拉科耿耿于怀地说,“这是我本该向他收取的精神损失费的利息,尽管他对此毫不知情。”
C号包厢里,餐桌尽头的斯拉格霍恩先生看上去与两年前没什么两样。他仍旧留着一大把银白色的胡子,明晃晃的光头也依然像他马甲上的金纽扣一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哈利,我的孩子,”他一见踏入包厢门的哈利就跳了起来,“见到你太好了!见到你太好了!那么,你一定是隆巴顿先生吧?”
跟在哈利身后的纳威点点头,似乎被这位新教授给吓坏了。斯拉格霍恩做了个手势,让哈利在最靠近他的座位坐下,纳威则坐在哈利旁边。
“德拉科和赫敏就不必说了,早就是我心爱的弟子了。”斯拉格霍恩喜气洋洋地对跟在纳威身后走进包厢的那对小情侣点了点头,“德拉科,快过来,好孩子,坐在我旁边。”
德拉科依言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赫敏则按照斯拉格霍恩的手势,坐在了德拉科的旁边。
“赫敏,听说你去年拿了榜首,可真是了不起,”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说,“非常优秀,我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非常自豪。”
赫敏愉快地对他笑了笑,悄悄握了握德拉科的手。
“德拉科,名次被赫敏给赶超了,有没有不服气?”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问。
“当然没有,她实至名归。”德拉科说,悄悄在赫敏手心挠了挠。赫敏觉得有点痒,轻声笑了。
斯拉格霍恩并不知道他的两位爱徒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他看向德拉科的眼睛里正闪着快活的光。“我猜你忙着去研究龙痘疮的改良药剂,没好好复习吧?话说到这里,恭喜你又获得一枚梅林勋章,阿布拉克萨斯估计又要对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啰啰嗦嗦地炫耀一番了。”
德拉科冲他笑了笑,微微颔首。
“我得说,这勋章你绝对受之无愧。照我说,他们应该颁发给你一级勋章,而非二级勋章——他们的评判标准有时候过于宽松,有时候又过于严苛。”斯拉格霍恩表现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来。
德拉科猜测,斯拉格霍恩嘴里所谓的“宽松标准”大概是影射某位随便给自己颁发梅林一级勋章的大软糖(Big Fudge,Fudge亦可译为“福吉”)。
“先生,我想我们都是喜欢历久弥新的菠萝蜜饯胜过稀松平常的软糖的人。对我来说,您的一句肯定之辞比梅林一级勋章还要珍贵。”德拉科圆滑地说,“我将这小小的遗憾视为他们鞭策我再进一步的动力。”
“好了,这些人你们都认识吧?”斯拉格霍恩又转过头问哈利和纳威,“布雷斯·扎比尼与你们同一个年级,你们肯定认识——”
布雷斯正巧坐在纳威旁边。然而他没看纳威,径直冲德拉科的方向挑了挑眉,顺便对他旁边的赫敏表情倨傲地点了点头。
赫敏犹豫着也对他点了点头。
至于哈利和纳威,布雷斯既没有对他们表示出认识,也没有打招呼,哈利和纳威这边也毫无反应。
“——这位是六年级的马科斯·贝尔比,不知道你们是不是——”
贝尔比身材消瘦,神色紧张,他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
“——还有四年级的科林·克里维先生和三年级的丹尼斯·克里维先生。他们说认识你,哈利。”斯拉格霍恩说。
科林和丹尼斯在桌子那头满脸兴奋地冲哈利挥手。赫敏发现,哈利看到他俩,显得非常疑惑——他就差把一个大大的问号写在脸上了。
“赫敏旁边坐着的这位是考迈克·麦克拉根,也是六年级的学生。哈利,也许你们以前见过,鉴于你们是一个学院的——?”
麦克拉根是一位头发粗硬的大块头小伙子。他举起一只手向大家示意,哈利和纳威朝他微微点头,他则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对斯拉格霍恩说,“哦,我以前同哈利和纳威说过几句话。”
他没有去看德拉科,倒是对身旁的赫敏很热情地笑了笑。“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赫敏·格兰杰,鼎鼎大名啊……”
赫敏刚对他微笑了半秒钟,就立刻听到了自己男朋友清晰的轻咳声。
“怎么啦?”她歪过头来,小声问他。
德拉科板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不喜欢你对他笑。”
“我只是想表示礼貌,”她低声说,“收敛一点好吗,你这个醋精……”
“好了,真令人愉快,”斯拉格霍恩望着座位边那一张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庞,满意地说,“一个更多地了解你们大家的机会。给,拿一张餐巾。我的午饭是自己带的,我记得送餐车上的饭菜总是有太重的甘草魔杖的味儿,一个可怜的上了年纪的人,他的消化系统受不了这些东西……来点儿野鸡肉吧,哈利?”
哈利看着身旁对他和蔼微笑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迟疑又迷惑地冲他点了点头,拿起了一块野鸡肉。
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经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顿充斥着回忆往昔的高谈和相互吹捧的阔论的火车聚餐,也并不知道这顿聚餐只是未来一年无穷无尽的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虫俱乐部活动的开端。
他拨弄着盘子里那半只冷野鸡似的东西,尽量无视科林从桌子那头向他投来的火热的注视目光,在心里期待着早点结束这顿奇怪的聚餐,并且猜测着金妮和罗恩此刻在干什么。
也许他们正在交换巧克力蛙里的画片。
也许罗恩这次能找到他一直没找到的那张阿格丽芭。
也许金妮正在因为什么有趣的事情而快活地笑出声来,让整个隔间都充满一种明媚、灿烂、令人愉悦的空气。
哈利心里如是想着,出神地看着对面的德拉科——他正随手往赫敏的盘子里放面包卷,专注地望着她,低声对她说着什么;赫敏也专注地望着他,似乎眼睛里没有别人存在了。
就在此刻,被面前的小情侣投喂了多年狗粮的哈利·波特,忽然被这情景激发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他希望坐在他身旁的人不是被德拉科偶尔扫过的眼风吓得抖抖索索的纳威,而是连德拉科都敢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妮。
他无缘无故地想起来,金妮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像他一样吐槽德拉科“有一双死鱼眼”的人。
这话并不是想要针对德拉科,这话是某些情绪失控的时刻下所说出来的气话。只不过,哈利觉得,金妮能理解他所抖出的机灵和偶尔毒舌下的意有所指。
她总是能在他说出某些俏皮话之后看他一眼,会心一笑。
假如此刻她坐在他身边的话,说不定他也能递给她一块面包卷,对她低声讲个吐槽麦克拉根的笑话,把她给逗得乐不可支呢!哈利食不知味地咀嚼着野鸡肉,心头忽然点亮了一盏奇特的、越来越明亮的、怎么都熄灭不了的、橙红色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