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你是个变态吗?太无耻了!”她眼中出现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高傲的神情,“无耻到刷新了我的认知……你这个无药可救的……”
她说不下去了,像看一条硕大的鼻涕虫一样看着他。
德拉科确信她此刻的表情里充满嫌恶,混合着一种令人奇怪的情绪——是伤心吗?
没等他研究明白,她就大步走开了。
等等——他才不是变态!德拉科恼怒极了。
他想追上去,想说些什么,以扭转她对他的错误认知。
她不可以总是误会他!起码不可以在这种“他并不希望她误会他”的情况下误会他!
转过四下无人的墙角的时候,他冲动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格兰杰,我没有说是怪味儿……也没有说是泥巴种的味儿……”他板着脸,生硬地说。
“可你一直就是那样想的,不是吗?这些话你以前说的还少吗?”她嘲讽一笑,像是被他身上隐形的刺给刺到了,用力地、急促地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当心我再揍你一拳!”她大声说。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德拉科喘着气,失落地想。
她明明在梦里对他笑过的,她明明在梦里拥抱过他的,那种被她热烈欢迎的感觉一直奇异地回旋在他的脑海里走不出来;可现在她却冰冷着脸,威胁着要揍他,还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她以为他主动去拽住她的袖子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一个审时度势的斯莱特林不该这样冲动的。
以及,她一点都不如梦里可爱!
“你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他似乎被自己的大脑给呛住了,愣了好几秒钟才愤愤地说,“你不明白!”
“我看是你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好赖话,马尔福!你这次又想说什么鬼话讥讽人?”她警惕地望着他,说,“别再跟着我了!否则我就要去汇报学生会主席,说你不以身作则,滥用职权,还试图撺掇男同学骚扰女生!”
“胡扯,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他又开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很好,保持这种态度,千万别跟着我。”她哼了一声,转过身,打算径直大步走开。
德拉科原本是想要与她分道扬镳,就此罢休的。
他凭什么站在这里受她误解羞辱?
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头发上的香气顺着一扇窗户吹进来的风吹到了他的鼻腔里。
真要命!他忽然反复无常地希望再同她吵一会儿架。
他忽然想要再看一会儿她充满怒火的漂亮的眼睛。
他忽然想要再试着挤兑一下她,哪怕冒着被她气得仰倒的风险。
“某人曾说过,当恶咒用于防御时,会非常管用的。”他抬高嗓门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刻板遵守校规的教授们的乖学生格兰杰?你也会有想用恶咒的一天?”
她停住了脚步。
除了他,还有谁能成功地戳穿格兰杰的心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心中暗自得意。
“哦,看来你还是听课的,马尔福。”她回过头,斜了他一眼,“你竟然记得我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说过什么话,而不是只会对乌姆里奇摇头摆尾地傻笑。”
“我要是你,我就夹起尾巴做人,不随意招惹一个魔法部任命的高级调查官。”德拉科眯起眼睛说,“她是纯血巫师们的忠实拥趸,她可不会喜欢你的味儿。”
她的眉毛扬了起来,目光变得冷淡了一些。
“就好像我在乎一样。”她平静地说,“我不在乎某些自诩‘纯血’的可悲巫师的鼻子是不是出了毛病,自己幻想出一些压根不存在的味道来。”
她天真极了,德拉科想。
她完全不知道那个粉红色的癞蛤蟆的手段。
“嘴皮子很溜嘛,就像你在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表现得一样溜。”他不怀好意地说,“可就算你对斯林卡‘反恶咒’的观点了若指掌又怎么样?只能换来‘格兰芬多倒扣五分’。”
赫敏涨红了脸。
“发表个人观点是学生的自由,我猜你并不——”
“自由?在乌姆里奇的课上发表自由言论的波特又被她关禁闭了吧?”他讥笑一声,打量着她生动的脸色,“难道你不知道他在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吗?你自己也想去试试?”
“罚写句子。”她简短地说。
“罚、写、句、子!”他一字一顿地说,“他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她扫了他一眼,戒备地问:“你想说什么?”
德拉科哑然失笑。
看来,格兰杰什么都不知道。
她竟然把警惕心全放在他身上,而非提防乌姆里奇?
“看来,你的大脑也有不那么聪明的时候。”他拖腔拖调地说,“格兰杰,给你句忠告,别随便去招惹乌姆里奇。你就算把整个图书馆的书都倒背如流都讨不了她的喜欢。闭上你在课堂上随便打她岔的嘴,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地做人,别跟着波特瞎混,别妄想着去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跟谁混都不关你的事!”她板起脸来说。
“是不关我的事。”他讥笑一声,“你被乌姆里奇罚禁闭写句子或者被请去喝莫名其妙的茶也不关我的事,你的级长徽章被没收或者被倒扣五十分也不关我的事,我对此乐见其成。总而言之,今年格兰芬多的学院杯是没有指望了,还有魁地奇杯……”
听到这些话,她的脸上显得有点焦虑。
这种焦虑让德拉科感到莫名的愉快。
没错!凭什么只有他才焦虑?他幸灾乐祸地想,格兰杰,你也别想跑,同我一起掉进焦虑的漩涡吧!
他坏笑起来,继续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我注意到安吉利娜·约翰逊的脸已经快要气歪了,同那些快要从她的脑袋里钻出来的蚯蚓很搭……”
“马尔福,”她尖刻地说,“在别人训练的时候嘲笑别人的发型、伤疤或者扫帚的型号并不能让你的技术变好一点,我认为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你怎么敢这么说!”德拉科感到大受冒犯,“你竟然敢嘲讽我的技术?你究竟懂不懂魁地奇!”
“魁地奇!”她不耐烦地说,“它除了把学院之间的关系搞得越来越紧张以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被她的言论震惊得目瞪口呆。
“格兰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学院荣耀?”
“学院荣耀?”她昂着头说,“你用那种下作手段去干扰他人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把学院荣耀给丢光了!”
“那是战术!是策略!”他用一种受冒犯的口吻说,“麻烦你搞清楚,‘干扰对手’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球场战术!这种策略不仅仅斯莱特林在用,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
“战术?策略?”她刻薄地说,“手段真高明啊!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你们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了吧?”
她简直不可理喻!德拉科气结。
她怎么可以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来形容魁地奇,把它当成某种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她其实从来就不理解魁地奇。
她一次不落地去看魁地奇比赛,大概只不过是因为该死的波特出现在魁地奇球场上而已!
一股恼恨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游戏?”德拉科冷冰冰地说,“就好像你没在看台上对着这种游戏兴奋得大呼小叫过一样!怎么,一旦波特上不了场,你就不把它当回事,反而把它成‘游戏’来看待了?”
一股嫉妒的火苗滋滋地生长出来。
“只要他不上场,你就不会再去看魁地奇一眼了?”他心烦地问。
球场上就没有别人值得她去看一眼吗?
“我有很多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事情要做,我宝贵的时间不是用来被无休无止地浪费在球场看台上的,”她似乎回过神来,睥睨了他一眼,傲气地说,“也不是用来浪费在同你这种人拌嘴上的。”
她最终还是走开了,在他挖空心思想出更多的刻薄话之前。
这天晚上,德拉科没有梦见图书馆中的格兰杰。
可是,这并不能让他松一口气。
她令人惊讶地出现在了空荡荡的魁地奇球场的看台座位上。
天空很晴朗,风很轻柔,阳光抚摸着她粉色的脸颊,她的头发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那个他想要抓取的金色飞贼一直围着她转。他落在她面前,抓住了它。他得意地把手摊开,把手心的金色飞贼展示给她看,她则露出了惊讶又好奇的神色,赞叹地对他微笑了。
然后,用着那种在图书馆里差不多的姿势,她在他的怀里凝视着他,轻声地、鼓励地、持续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有什么例外呢?最终,德拉科·马尔福还是毫无出息地换了新睡裤。
声称绝不会去球场看台浪费她“宝贵的时间”的格兰杰,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梦中的看台上?
黑暗中,他烧着脸,闭着眼,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无情无义的残忍东西给一把攥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总是会让他感到自己无比脆弱?
为什么那种“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感觉又在啃噬他的心了?
毫无睡意地思考着这个永远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的问题,他揉着由于失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最终敷衍地得出了一个目前他认为唯一合理的荒谬结论:
多半是因为,赫敏·格兰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女孩!
不然呢,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还能......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