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五分钟后,格兰杰学姐就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那意犹未尽的魔王,并且明确地同在指缝中偷看他们的科林对视了一眼。
她立刻红了脸,赶紧对那个轻声笑着的少年说了几句什么,而后者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科林马上就明白,就算格兰杰学姐施展了美人计,马尔福的态度依旧是“拒绝”。
“拒绝”等同于“校报开天窗”,这是不可接受的!科林张牙舞爪地扒拉在书架上,奋力把脸挤成了一只晒蔫的茄子干。
他双手合十,用口型向格兰杰学姐无声恳求:再劝劝啊,拜托了……再吻他一次试试!只要他能答应……
然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蛇院魔王在格兰杰学姐为难的眼神中回过头来,看到了他。
看、到、了、他。
科林当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被冻在了原地。
那寒意阵阵的可怖眼神啊!一瞬间白了脸的马尔福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那样惊悚。
“德拉科,等等——”他听到格兰杰学姐有点害羞地说,“抱歉,我把他给忘了。是我之前让他等在旁边的,他不是故意要偷看我们的。拜托了,别为难他,好不好?”
面前的魔王从他愣怔又阴沉的可怖状态里回了神。他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眼格兰杰学姐,心情似乎缓和了一点。
起码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可怕了。
“好吧。克里维,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给你三秒钟时间逃跑。”他慢吞吞地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气度,不怀好意地对科林一笑,“或者,你更想留在原地,让我把你变成一只鼻涕虫,鉴于我正好缺一味熬煮魔药的新鲜材料。那么现在,三,二——”
还能怎么办呢?科林马上假装自己是偶像额头上的闪电,十分迅疾地冲了出去,险险地逃离了蛇院魔王的死亡凝视。
他在半路上经受了“讨厌学生在图书馆里毫无仪态地乱跑”的平斯夫人怒气满满的瞪视也不敢停下脚步,往图书馆的大门口仓皇而去,一路从二楼奔进了八楼胖夫人的肖像画里。
窝在壁炉前的椅子上,气喘吁吁的科林·克里维指天发誓:他再也不要走出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哪怕一步了!
起码得平安度过24小时,或者说48小时,再出公共休息室的门!他惊魂未定地想。
第三次劝说马尔福——这个蛇院魔王——哦,不,专业一点说,应该是某位极度可怕但显然吻技了得的斯莱特林找球手——接受采访的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
周一上午,两节又臭又长的魔法史课以后,趁魔药课教室还没开门,学生们纷纷坐在走廊里的长条凳上休息。
潘西·帕金森正坐在文森特·克拉布旁边,兴致勃勃地在一个带有斯莱特林蛇标志的黑色笔记本上刷刷地写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早上十点是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该加第二顿餐的时间……只见高尔鬼鬼祟祟地往一个洗脚盆大的酸奶碗里倒入一袋又一袋的玉米片、燕麦片、蔓越莓干和葡萄干,搅拌它们的手法像是养猪的佃户那样熟能生巧。很快,他让人无法忍受的咀嚼声响彻了整条走廊……可以看出,今天他和酸奶碗——喔不,是盆——之间必将有一番你死我活的较量。最终,像一只混乱的垃圾桶那样打了个饱嗝,他用牲口般的吃法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酸奶盆空荡得就像是格雷戈里·高尔的大脑……”
听到这里,高尔终于忍不住了。“求求了,潘西,别再试图给我的用餐过程加旁白了!”
“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观察你们身上!”潘西说,“是德拉科莫名其妙地要求我练练笔,把自己说的形容他人的话记录下来,我猜他是想要学习一下我的聊天技巧!”
(德拉科:不,我的意思是让你反思一下你天天都说了些什么有毒的话!)
她翻了一页笔记本的纸,用一种不容任何人拒绝的态度命令他们。“你们得配合我,让我积累点儿素材!再说,文森特昨天答应过我的,他说他愿意让自己出现在我的练笔里!”
“那拜托你去形容他,别来形容我啊……”高尔六神无主地说,“你让我都有点吃不下去第二碗了。”
“好吧,反正我也已经把你形容得差不多了。”潘西咂了一下嘴,又开始目光灼灼地端详旁边的克拉布。
克拉布显得有点踌躇。他看着潘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动作下去。
“干你自己的事啊,假装我是空气!”潘西对克拉布命令道。
她在她的笔记本上匆匆写道:“文森特做贼心虚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硕大无朋的纸包,像是打开治疗大脑缺氧的秘方一样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梅林的眼药水啊,纸包里竟然藏着今早斯莱特林餐桌上曾经离奇失踪的半筐金枪鱼三明治!”
她瞧着克拉布迟疑的动作,继续边写边嘟囔,“文森特显然不知道要先吃哪块才好。他呆滞无神的小眼睛里放射出犹豫不决的光,似乎其中有一块三明治曾经被人随机下了毒一样。抉择的战况一度呈胶着状态——”
克拉布挑挑拣拣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困惑地扬起了眉毛,问:“什么叫‘胶着’?”
“嘘!我是空气,你是不该对空气说话的!”潘西凶巴巴地说。
克拉布只得继续眨巴着他那双迷茫不安的小眼睛,专心致志地去挑选他心爱的三明治,不敢再去看“假装自己是会说话的空气”的潘西了。
潘西则高高兴兴地写道:“像一个冥府判官掂量死者灵魂那样,他挨个儿掂量着那些生死未卜的三明治的重量,最终令人毫不意外地从这堆残羹冷炙中选择了油腻得最毫无灵魂的那一块,如同吃着绝望人生的最后一餐那样狼吞虎咽……你很难形容这种奋不顾身的进食姿态是更像饿虎扑食还是野猪拱糠,也许应该用冥界看门犬来形容他更为贴切,鉴于他用闪着寒光的利齿粗暴地撕碎了三明治早已失去生命力的残骸。”
路过的西奥多·诺特听了一耳朵,赶忙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火速逃离了潘西·帕金森所制造的人心的屠宰场。
“总而言之,尽管他满嘴食物的可憎模样让周围的同学纷纷落荒而逃,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吃相是否丑陋的这种乐观精神依旧值得我们啧啧称奇……”
克拉布罕见地放下了他准备拿起来的第二块金枪鱼三明治。
他懊恼地说:“潘西,我后悔了,我不想出现在你的练笔里了。”
“我是空气,空气!你们不能总是对我说话!算了,我没兴致了!”潘西不高兴地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自私鬼,真扫兴!一点都不理解助人为乐的意义!我去找找西奥多好了,挖一挖那块话少的木头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我形容形容的——”
她了无生趣地合上了那本笔记本,这让克拉布和高尔发出了解脱的叹息。
“——尽管我怀疑他沉闷得像是一潭死水的性格压根儿激发不出我的任何灵感,女孩们可能会因为他不发一言的态度无聊到投湖自尽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去找你的男朋友搜刮素材?”克拉布不高兴地说,“你们不是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吗?”
“拜托,文森特,你以为我傻吗?我和我男朋友的对话属于个人隐私,怎么能随便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呢?”潘西心满意足地发表完她的高见,在上课铃声中自顾自地走开了。
德拉科·马尔福并不知道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将看到何等震撼人心的“刻薄话集锦”,他正再一次同赫敏探讨“是否应该接受科林的采访”这个问题,并且像任何一个爱找借口的斯莱特林那样拿“个人隐私”当做他的挡箭牌。
“……我明白你有不接受采访的权利和自由,可你总得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吧?”赫敏对他说,一面称量着那些制作增强剂的魔药材料。
“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向公众暴露个人隐私。”
“可科林只是想做一期魁地奇的专题,这仅仅是关于魁地奇的采访,并不会暴露你的任何个人隐私啊。”她拨弄着天平说。
“它有可能会暴露我的想法,这是更加危险的一种个人隐私的暴露角度。”他的语气充满警惕。
“那么,只谈技术,不谈观点,如何?”赫敏说,“金妮给我看过他们对于其他几位找球手的采访内容,大多都是一些常规的有关魁地奇的技术问题,还有对于今年各院院队实力的探讨。”
“实力的探讨!”他讥笑一声,“还说不谈个人观点?瞧瞧他们给我挖的坑!”
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喋喋不休地大声夸奖哈利那篇得了“O”的有关月长石的论文,赞赏它的内容是如何“鞭辟入里”的背景音中,赫敏欣慰又吃惊地看了哈利一眼,然后继续转过脸来对德拉科说:“莫名其妙!这算是哪门子的坑?”
“我认为克里维根本分不清主次,也抓不住重点。”德拉科的语气很辛辣,“他们该首先去让那四位魁地奇队长评价院队实力,而非让一个找球手去随意谈论它。”
“可对于那些完全不知道魁地奇是什么甚至对于飞行不感兴趣的小巫师来说,哈利·波特来介绍这件事会引起他们更广泛的兴趣。”她说,“所谓名人效应,不是吗?”
“很聪明的角度,赫敏。”他说,“既然如此,哈利一个人足矣,何必非要拉上别人?”
“每个学院的声音都得有,”她态度昂扬地说,“这样才是公允的,一视同仁的!”
“可这种‘把找球手排在第一位’的采访逻辑会给我带来麻烦的——蒙太那个权力迷已经够忌惮我了,难道我还要再继续挑战他的权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赫敏突然噤了声——她没想到他还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是啊,四个接受采访的找球手中,德拉科似乎是身份最为尴尬,也是最会因为这采访而惹上麻烦的人。
塞德里克这个找球手原本就兼任着獾院的队长,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跑到他的头上来;
狮院队长安吉利娜似乎对这采访敬谢不敏,她恨不得哈利替她接受所有的采访,好让她把时间都放在“训练她的新守门员”这件事上;
赫敏暂且不清楚鹰院队长罗杰·戴维斯的想法,可从秋·张爽快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这位队长的不快或者压力;
然而,蛇院队长格拉哈姆·蒙太那个家伙,本来就因为“克拉布和高尔进入院队”而对摆了他一道的德拉科心存不满了——
赫敏忽然为德拉科感到有点难过。她越来越意识到,在很多事情上,他所面临的学院环境似乎比其他学院要艰难许多。
那些对于格兰芬多们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相对祥和、简单、愉快的相处氛围——对于德拉科这个“身边总是充满人心博弈和实力较量的斯莱特林”来说,恐怕是种奢望。
她如是想着,心神不定地往坩锅里加着魔药材料,差点往里面多倒了半瓶火蜥蜴血。
“够了,够了!”紧急关头,德拉科握住她的手,制止了这场炸锅行动。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他把她的身体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问,“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这可不像你。”
赫敏看着他,哀愁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急忙问。
“没有。”她低声说,望向他闪烁着紧张之色的眼睛,“我发现你过得很辛苦,比我辛苦多了。”
莫名其妙地,她感到自己正心怀愧疚。“对不起……我总是会忘记这一点。”
“你没事就好。”德拉科松了一口气,神态重新散漫起来。
“你对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他歪着脑袋看她,打量着她的脸色,用一种苦尽甘来的语气夸张地喟叹起来,“总算知道担心我,而不是担心克里维那个倒霉鬼了!”
他以为她会被他逗笑的,可她没有笑。
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忙着把他们熬好的魔药装瓶上交给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有再去劝他接受采访,或者再对他说点什么俏皮话了。
等到下午去上算数占卜课的时候,她还是皱着额头、满面愁容。
德拉科见不得她一直维持着这副模样,趁维克多教授让大家进行课堂讨论的时候劝她:“得了吧,谁能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只是说蒙太很麻烦,又没说我怕他。”
“你真的不怕他?”
“当然不怕。”德拉科立即说,声音显得很轻松。
没有哪个男孩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说自己害怕什么的,哪怕是“怕麻烦”的这种怕。
他神色傲慢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怕,我也是怕他会为此焦虑得晚上睡不着,或者因此丧失他本就不多的判断力,把院队搞得分崩离析……我猜他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赫敏犹犹豫豫地微笑了。
“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蒙太的权力欲给搞定,让他不敢对你造次,是不是?”她再次确认道,声音显得比刚才积极了一点儿。
德拉科看着她逐渐变得热切且信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说:“是。”
他的语气很坚决,似乎打发掉蒙太这个大麻烦是一件动动小拇指就能办到的易事。
“既然如此,”赫敏狡黠一笑,变戏法一样地把那张写满采访提纲的纸掏出来,拍到他手里去,“你能不能在百忙之中稍微花点功夫回答一下科林的问题,别再拒绝下去了?”
德拉科捏着那张纸,哭笑不得。
“等等——你装模作样地发了半天愁,不会就是为了等我的这句话吧?”
“发愁是真的,相信你能够搞定蒙太也是真的。”赫敏说,布满阴云的脸逐渐放晴了。
“我想通了。”她自豪地说,“我认为德拉科·马尔福不会因为在意他人的看法就放弃做他应该做的事,也不做他没有把握的事。他早先既然会为了朋友去得罪蒙太,就说明他根本没把蒙太所在意的那种毫无意义的队长权威放在眼里。我对他有充分的信心。”
“赫敏·格兰杰,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儿盲目崇拜?”德拉科惊奇地看着她。
“把‘盲目’去掉。”她的表情很骄傲,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当某人总能提前搞定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的时候,偶尔被女朋友崇拜一下,很难以理解吗?以你的手段,只要你想,你可以搞定任何人。”
突如其来地,德拉科·马尔福的那颗虚荣心被她的直白发言给彻彻底底地满足了。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表情,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是能搞定他,可我搞不定你。”他愉快地注视着她,企图揣度她的想法,“告诉我,为什么我上周约你去图书馆的学习角一起自习,你连续七天都残忍地拒绝了我?今天呢,今天晚上你也要在公共休息室里继续忙碌你毛绒绒的个人事业吗?”
“是的,还没忙完。但这不是重点,”赫敏眨了眨眼,慌乱地说,“重点是,既然你知道被拒绝很残忍,能不能接受——”
“不能。赫敏,我不愿意总是对你说拒绝的话,‘拒绝采访’这件事本身也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吗?”他温和又笃定地说,“要知道,我不是在拒绝你,我是在拒绝科林·克里维和他的那份不知所谓的报纸。”
“可那份报纸在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它值得被鼓励!”她不服气地说。
“值得被鼓励——这就是你替他填写教授评价表格的理由?”他慢吞吞地从她的课本里抽出了一张写了一半的羊皮纸,冲她晃了晃,“你认为这是有价值的事?”
“科林说想要做一期霍格沃茨选修课的科普专题,帮助那些迷茫于选课的三年级生们了解各位教授的授课风格。”她解释道,“我认为这是一件有益的事。”
“有益的事?有益于谁?”
“那些预备选课的学生们啊。假如我当年选课的时候能阅读到类似的带有学生反馈的参考指南,我大概就不需要在占卜课上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我认为你最好别趟这个浑水。”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出言相劝了。
“趟浑水?我不这么认为。”她摇了摇头。
“难道你看不到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风险?你能保证自己对于教授的评价是完全客观的吗?你出于自身爱好的评价,对于那些兴趣、秉性与你截然不同的学生来说,具备参考意义吗?”他犀利地问。
“这就是为什么科林会搜集很多四年级生、五年级生甚至更高年级的学生对于教授进行评价,而非仅仅搜集我的评价。”她解释道,“他不是仅听一家之言。”
他眉头紧锁,还是不愿意轻易松口。
“那么,对于那些教授本人来说,他们是不是乐意接受学生们堂而皇之甚至不负责任的评价?他们是不是支持校报做这类挑战权威的冒险尝试?”
“据我所知,科林已经拿到了很多教授的许可,比如古代如尼文课的巴布林教授,比如麻瓜研究课的布巴吉教授,算术占卜课的维克多教授……她们都愿意接受学生们的评价,觉得这是个让学生们了解她们所教授的课程内容的绝佳机会。”赫敏说,“甚至连特里劳妮教授那个神棍都同意了。”
“那些选修课的教授太好说话了,也缺乏应有的风险意识。我严重怀疑,‘多招徕几个学生’的诱惑太大,使得那些教授们短视地放弃了谨慎的思考。”德拉科不屑地嗤笑一声,“让克里维试试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教的又不是选修课,他不在此次的评价之列。”她提醒他。
“克里维该把眼光放得远一点,不该只局限在准备选课的愚蠢的三年级生们身上。”他慢吞吞地说,“难道五年级生们不需要考虑未来的职业发展规划?难道我们就不需要在O.W.L.s.考试之后参考一下这份报纸,考虑一下自己未来该选哪门课的提高班课程?”
“有道理,”赫敏惊讶地说,“这正是我最近在考虑的问题。可你是怎么想到这么远的?”
“你不是说要公允,要一视同仁吗?”德拉科拿她的话来回敬她,“既然如此,评价教授们当然也要遵循相同的原则,既然要评价,就公平地评价所有教授,而非舍本逐末、避重就轻。”
赫敏皱起眉头来,似乎有点动心,又有点烦恼。
“你应该意识到了吧,真正去挑战权威是很难的。”德拉科凉凉地说,“我想,某些教授们拒绝这份校报的理由,绝对比我拒绝接受校报采访的理由更充沛,更五花八门,也更具说服力。”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她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评价一下教师风格和课程内容,给迷茫的学生们一点参考意见,没人想要挑战谁的权威。”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平静地说,“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力和破坏性远比你想象的要深远。这么说吧,但凡那些教授能有点远见,他们就一定不会给你们开这个口子。答案一定会是否定的。”
“假如他们同意了呢?”她执着地问,“假如所有的教授都同意支持这份校报,接受校报所进行的课程评价的尝试呢?”
德拉科看着赫敏,觉得她充满理想的天真的眸子如此明亮,她固执己见的紧抿着的嘴唇又是如此惹人怜爱。
他心爱的小玫瑰花倔强地立于枝头,骄傲地拒绝保护伞的遮挡,总想要张开自由的双臂去欢迎雨的浇灌和风的洗礼。
她勇敢、无畏、乐观,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区区一滴雨的重量,却不知道那无心的一滴雨只是开始,后面跟着的是千万滴雨所组成的倾盆暴雨。
德拉科是想要保护她的,保护她免受人心的险恶风雨。
可他心里清楚,她是倾向于眼见为实的一个人。不叫她亲身体验一下现实的残酷,她是不会理解他话中的某些含义的。
“不如这样吧,假如那些必选课程的教授——比如斯内普教授——同意接受学生们的胡乱评价,认为自己的权威不值一提,认为这件事是有益的而非后患无穷的,我就重新考虑要不要接受克里维的采访,也去挑战一下蒙太的权威。”德拉科淡淡地说,随手放出了一个她一定会咬住的饵,“愿意接受挑战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赫敏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愤愤地说,“看着吧,我会让你重新考虑的!我现在就去找科林讨论这件事!”
“等等,不用这么着急吧?”德拉科怀着微微的期待问,“今晚的学习角,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赫敏羞恼地瞥了他一眼。
“不考虑!”她干脆地说。
“你是在用‘拒绝我’来惩罚我对别人的拒绝吗?”他怀疑地问。
“当然不是。”赫敏学着他之前的那种温和又笃定的口气回敬他说,“要知道,德拉科,我不是在拒绝你,我是在拒绝学习角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德拉科的大脑有点短路。
她匆匆收拾着自己的书本,没有说话。
“好端端的,学习角怎么惹你了?”他不解极了,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只看到了一张欲言又止的俏丽的脸。
他猜测道:“你是为了模仿我之前的句式而随便找了个拒绝我的理由吗?”
赫敏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脸越来越红了。
“是啊,没错!你就这么想吧!”她慌乱地说,在他不明所以的迷惑眼神中,攥着她填了一半的教授评价表格飞也似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