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说服他人的理由
“先生,假如学生发表意见也要有门槛,这就同教育的目的背道而驰了。”赫敏毫不畏惧地反驳道,“既然霍格沃茨招收了各式各样的学生,就意味着这所学校对待学生是‘有教无类’的,怎么能因为学生短暂表现出的无知或者愚蠢就放弃他呢?”
斯内普教授厌烦地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赫敏看了一眼钟表,在五分钟尚未用尽之前加快语速说:“诚然,学生们的想法多有不足之处,可教授们存在的意义,难道不是尽可能地让无知的学生去学习知识、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吗?”
“格兰杰小姐,你是在教我怎么做教授吗?”斯内普教授阴恻恻地说。
“先生,我只是在表达我的疑惑,”她急急地说,“您说的‘传道’、‘授业’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一项,就是‘解惑’,听取学生们的心声,了解他们在学习中的疑惑,进而更好地教育学生,帮助他们去理解那些复杂的知识和规则,难道不是为人师表应尽的义务吗——”
斯内普教授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然后呢?”礼堂餐桌间的过道里,德拉科感兴趣地问她。
“我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斯内普教授就提示我五分钟时间已到,我不得不离开,好让他继续批改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作业。”
“可以想像。”
“一次失败的尝试!”赫敏悻悻道,“哈利劝我不要再去触他的霉头了。罗恩说,毒蘑菇是不会改变它们的斑点的。他们都觉得我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也不算完全失败。在我看来,他已对你足够另眼相看。”德拉科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笑着说。
赫敏对他皱了皱鼻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反话,更不知道他下一句会不会说出什么比哈利和罗恩更扫兴的话来。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她能够说服斯内普教授”这件事。
可他似乎真的在鼓励她。
“他竟然愿意拨出五分钟来听你说话就是最好的证明。”德拉科顺手替她打开了面前的门,示意让她先进去,“要是别的学生在他面前大胆发言,他大概直接就会把人给赶出去了。”
这句赫敏预料之外的劝慰之语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丁点儿,尽管她的语气还是显得很固执。
“哦,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地接受他施舍给我的五分钟,并且把这毫不客气的拒绝当成是恩赐?”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男朋友的开门服务,径直先走进了会议室,斗志昂扬地说,“你先别得意得太早,我还没死心呢。”
“是啊,赫敏·格兰杰从不放弃。”德拉科瞧着她气哼哼的侧脸,憋着笑说。
这正是一个忙碌的周三的傍晚,他们随便往肚子里填了点晚餐,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礼堂附近的一间会议室,以参加男学生会主席塞德里克·迪戈里所临时召开的级长会议。
“哦,你们总算来了。”塞德里克从人群后面伸长脖子看了他们一眼,高兴地对围拢着他的几位级长说,“现在人齐了,可以开始讨论了。厄尼,说说你的诉求吧。”
“排班表上,我和汉娜原定是周三晚上巡夜的,但是周三晚上经常会有天文课的观测活动,与我们的巡夜时间冲突了。”厄尼·麦克米兰满怀期待地环顾四周,“我们想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同我们换一下班。”
刚刚还在注视着他的级长们顿时变得忙碌起来。
拉文克劳女级长帕德玛·佩蒂尔选择把自己藏在了一本《女巫周刊》后面,假装自己是一座沉思的女巫雕像;格兰芬多男级长罗恩·韦斯莱则继续大嚼着他从餐桌上带来的半份鸡肉卷,发出了很大的响动。
斯莱特林女级长潘西·帕金森厌烦地瞥了一眼罗恩,飞快地在一本黑皮本上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着“惨绝人寰的吃相让人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惧”、“穷凶极恶的每一口都像是他余生的最后一口”、“油腻腻的脸上挂着食物的残渣余孽,它们偶尔像是巨怪的头皮屑一样生无可恋地跌落到地面上”之类的话。
厄尼当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格兰芬多女级长或者斯莱特林男级长身上。自打他们走进这间会议室,马尔福就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对格兰杰嘀咕着“向我保证待会儿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别插手,好吗”,压根儿就没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来。
于是他牙疼似的咂了一下嘴,四下流连的目光停驻在现场唯一没有忙于个人事务的拉文克劳级长——安东尼·戈德斯坦身上。
“厄尼,别打我的主意,我们也得上天文课。”安东尼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立刻摆摆手说,“在场的级长们都得上天文课,谁也换不了。”
其余的几位级长也都从自己忙着的事情中抬起脸来,点点头,表示赞同。看到大家的反应,旁边的赫奇帕奇女级长汉娜·艾博立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精打采了。
“我们来同他们换吧,七年级的天文课不在周三上。”安吉利娜快人快语地对塞德里克说,“学生会主席原本应该是周一晚上巡夜的,我们可以换到周三来,让麦克米兰和艾博周一巡夜。”
厄尼和汉娜的脸上放出光来。
“可以吗?”汉娜怯生生地问。
“我没意见。”塞德里克松了口气说,挨个看向级长们,“你们有意见吗?
级长们都摇了摇头。
“就这么决定了。”安吉利娜果决地说,“没别的事的话,就赶紧散会吧,我还得给我的守门员加训呢,是不是,罗恩?”
罗恩赶紧把他的最后一口鸡肉卷填进嘴里,慌忙点了点头。
这时,斯莱特林男级长懒洋洋地举起手来——他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马尔福?”塞德里克无奈地问。
“说到换班的问题,迪戈里,我又向你提交了数次调换巡夜搭档的申请,为什么都没有得到回应?”德拉科提高嗓门问。
“我早先已经回应过你很多次了,这是不可能的。”塞德里克平静地说,“我们不能随便更改多年以来约定俗成的级长巡夜排班表。一旦开了这个先河,每个人都想要为了个人私利行个方便,那么,我们对于级长们的管理将毫无章法,一个简单的巡视工作都有可能会乱成一锅粥。”
“然而,我们出身于赫奇帕奇的学生会主席愿意给赫奇帕奇的级长们调换巡夜时间,甚至特地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德拉科语带嘲讽,“某人还号称他自己做事公正、不偏不倚呢。”
塞德里克皱起眉头来。“这个调换是有正当理由的,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课程与巡夜工作冲突的问题。”
“冠冕堂皇的理由。”德拉科讥诮道,显然对这套说辞并不信服。
“我认为塞德里克的行为处事很公允。”一旁的安吉利娜加入了战场,“话说回来,马尔福,不要再派猫头鹰给我们重复寄送那些一模一样的申请信了!这都一连三天了,我的座位都快被那些信给淹没了!”
“我也是。”塞德里克表情为难,“獾院都有流言传出来了,说我可能是某天不小心把猫头鹰棚给点了,才惹得那些猫头鹰总是耿耿于怀地围着我的餐桌座位打转。”
“现在我知道你复制的那堆信是干什么用的了,”罗恩擦了擦嘴对德拉科说,顺便瞥了赫敏一眼,“我起先还以为是情书呢。”
德拉科没有回答罗恩,他忙着对两位学生会主席摆出一副无惧且无辜的表情。
“就算我发了那么多封信,你们也没有真正地打开它们,好好地看一看。”他云淡风轻地说,“看来那些信还没有多到足以引起你们的重视。”
“你在胡搅蛮缠,马尔福。”安吉利娜恼火地说。
“假如你们选择拆开它们而非直接把它们烧掉或者扔掉的话,就会发现,每天的信的内容都略有不同。”
“我们哪有时间一封一封拆开看?”安吉利娜说,“一麻袋的信啊,你知道我们的魁地奇训练有多忙吗?”
“然而你们却有时间为了麦克米兰的事情大费周章。我认为你们对我的态度失之偏颇。”德拉科口气强硬。“本院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一定不希望听到有人对斯莱特林的级长区别对待。”
他眯起眼睛,威胁道,“如果你们再这样独断专行下去,我将保留自己上报校董事会‘学生会主席处事不公’的权利。”
“独断专行?听听这是什么话!”罗恩对赫敏小声抱怨,“明明是他提出了这种过分的请求,他却表现得像是个苦主!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我可不想一直跟帕金森一起值夜!”
赫敏不知道自己该支持她执拗的男朋友还是该支持两位恪守规则的学生会主席,只能假装她对会议室里的一幅肖像画——胖夫人的朋友维奥莱特似乎正在画中的一片树林里独自对酒当歌——产生了兴趣。
如同她先前答应德拉科的那样,她没有参与到这修罗场一般的对话中来。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安吉利娜直视着德拉科问,“校董事会成员的儿子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争取。”德拉科镇定地说,“我想争取的是一个陈述理由的机会,起码要让所有级长听一听我的想法,并就这件事的结果进行级长和学生会主席间的公开投票。就像今天这样公平、公正、公开,而非像过去一样简单粗暴地直接拒绝我的合理请求。”
安吉利娜同塞德里克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计可施”。
“马尔福,我不怕你那些似是而非的威胁,也不认为你父亲拥有校董事会成员的一席之位就能改变任何事。我自认我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公允的,经得起任何人的检验。”塞德里克镇定地说,“我不是独断专行的人,当学生工作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我愿意同任何一位级长进行任何问题的友好探讨。在广泛而深刻的讨论过后,我相信大家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安吉利娜一挥手。“行了,马尔福,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可以搬到台面上来说?”
“长久以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学院之间一定要泾渭分明?为什么学院之间的级长要各扫门前雪,而非携手合作?”德拉科说,“开学晚宴上,分院帽已经唱得很明白了,霍格沃茨的内部必须紧密团结,我认为级长工作的跨院搭配就是一个很好的学院之间交流的机会——”
“拜托了,别在这里老调重弹那些你在信里写过的内容,或者把那个疯疯癫癫的分院帽的编的歌词奉为圭臬,浪费我的训练时间!”安吉利娜看了看墙边立着的挂钟,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能说点不那么虚头巴脑的理由吗?”
德拉科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来说点你能听得懂的理由。我之所以坚持跨院搭配级长工作的巡夜方案,是为了更好地实现你们所一直宣称的公平。”他傲慢地说,“同一个学院的级长一起巡夜,看似是最为方便的搭配,实则是最为偷懒的搭配。”
“我不认同这个观点。这是传承了很多年的惯例——”塞德里克说。
德拉科做了个手势,直接打断了他的这番论调。
“不过是因循守旧而已,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在我看来,这个所谓的‘惯例’更像是滋生偏见的温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表情。
“这话从何说起?”
“一个巡夜的级长拥有着很大的权力。他们可以管束学生,也可以直接给学生扣分,这分数将直接影响到今年的学院杯花落谁家。假如你们在巡夜的时候,遇到本院学生和外院学生发生争执,你们能够做到公私分明、不偏不倚吗?”
“当然。”塞德里克立即反驳他,“我过去当级长的时候就能做到。”
“众人交口称赞的塞德里克·迪戈里,我不怀疑你再努努力,就能做到对所有学生都公平对待。”德拉科慢吞吞地说,“可那种公平也只是昙花一现地出现在你巡夜的时间段,并不代表其他巡夜的人也能做到无可指摘。”
听到这话,塞德里克一时之间不知道马尔福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然而下一句就没有那么令人疑惑了,因为他清晰地听出了马尔福话语中的讥讽意味。
“恕我直言,管理级长的工作比‘自我要求’要复杂得多,并不是某个人以身作则就能万事大吉的。这就是为什么霍格沃茨有很多个良莠不齐的级长,却只有两个学生会主席。”德拉科讥笑一声,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他一眼,“真令人失望,我原本以为,既然你能当上学生会主席,应当是最明白这件事的人。”
他直视着塞德里克微微泛怒的眼睛,继续说,“告诉我,你怎么能保证手下的级长时时刻刻都像你巡夜时一样公正?每天二十四小时跟在级长们的屁股后面监督他们吗?”
塞德里克罕见地沉默了。
“跨院搭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见他没说话,德拉科乘胜追击,“当两位巡夜的级长来自不同的学院,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的时候,就能够达到某种微妙的制衡关系,尽可能地实现处置犯错学生过程中的公平。”
“等等,你是在指控我们这些级长都在偏私吗?这是一种极具侮辱性的严重指控。”厄尼·麦克米兰顿时站了出来。
就像一滴水滴进了一锅热油那样,其他的级长们也跟着点点头,态度激愤地表达起他们对于德拉科此话的不满来。
“这算是什么指控?有私心不是很正常吗?是人就有私心。”德拉科无动于衷地说,“我知道某些级长没收学生手里的恶作剧产品或者花边杂志,不是因为担心学生的人身安全或者精神健康,而是为了自己能拿起来玩一玩、看一看。照你这么说,他们是在自取其辱还是自甘堕落?”
帕德玛突然收起了手中的杂志。罗恩则把新没收的狼牙飞盘往他的裤兜深处塞了塞。
“无论如何,你的私心比任何人都更严重。”厄尼皱着眉头,用一种伸张正义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和罗恩上周私下换了班,只是为了同你的女朋友在一起巡夜。马尔福,你往我们身上泼多少脏水,也否认不了你明目张胆的私心。”
他身后的级长们——以巡夜利益即将遭到侵犯的潘西·帕金森为首——都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在德拉科和赫敏身上不客气地来回打量着,似乎诚心想让他们感到不自在。一旁的罗恩倒是坚持着没有笑,可是他心里不太赞同德拉科此刻的话,没办法跳出来支持他。
至于站在德拉科身后的赫敏,那些玩味的眼神让她变得脸色通红。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辩驳才好。
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对德拉科很不利。
无论他给出多少理由,永远都无法回避他的私心问题。她担忧地看向那个在会议室里独自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级长们的少年,恰巧发现他回头对她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似乎他对这一切刁难都提早备好了应对之策。
“是,我是有私心。”德拉科转过脸去,直接用杀气腾腾的目光对上了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
厄尼抽搐着自己的嘴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尔福,他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承认了?
马尔福是一点遮羞布都不打算要了吗?就这样直接混不吝地掀了桌子?厄尼抓了抓他的头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承认,我希望能够同格兰芬多的女级长一起巡夜,那又怎么样?”德拉科坦然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不假,可这并不能代表我们在一起没有干实事。”
他毫无畏惧地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面露惊骇之色的厄尼,也逼近了那些面含玩味之意的级长们。
“告诉我,你们都是怎么巡夜的?绕着霍格沃茨城堡转一圈,从楼上蹓跶到楼下,就算完成任务了?”他严厉地质问他们。
“不然还能怎么样?”罗恩嘟囔着说,“光是转完这些地方都累得我腿疼……嘴也疼。”
嘴当然疼啊——毕竟他跟帕金森打了一路嘴仗。
潘西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冷哼一声,表示赞同。
“就知道你们会是这样。”德拉科面露不屑,掰着指头开始数,“上周四,我和格兰芬多女级长在巡夜的过程中一共帮助了起码十名找不到公共休息室的新生,从楼梯陷阱中解救了三名学生,替整个蟾蜍合唱团的学生找到了他们满地乱跑的蟾蜍,制止走廊斗殴五起,拆掉门厅的移动沼泽两个(韦斯莱孪生兄弟坏笑脸:不客气!),成功制止桃金娘再一次水淹她的废弃盥洗室……怎么,现在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地把嘴巴张得老大?”
“很惊讶吗,级长们?难不成——”他拖长语气,不怀好意地说,“各位英明神武的级长们在巡夜的时候毫无作为?”
安吉利娜看了德拉科一眼,赞许道:“身为级长的确需要帮助遭遇困难的学生们,赫敏,以及马尔福,你们做得很好。”
这是她上任学生会主席以来,第一次缓和对德拉科的语气。
一旁的汉娜小声问:“等等,塞德里克,这都是级长的责任吗?你介绍巡夜工作的时候,也没说要做这些事啊……”
“哦,这些都属于巡夜工作的突发事件范畴,我们无法提前预知自己巡夜当天究竟会遇到何种类型的突发事件,因而难以具体介绍。”塞德里克对她解释道。
“对不起,上周我们没考虑到这类突发事件。”汉娜坦白而又惭愧地说。
德拉科闻言,对着厄尼冷笑一声,这下换成厄尼的脸涨得通红了。
“我们……我们知道错了。”汉娜紧张地说,快要哭出来了。
“汉娜,别害怕。上周是我们的第一次巡视,我们对于这些工作还不是很熟悉。”厄尼严肃而诚恳地说,“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可假如他以为德拉科·马尔福会因为他单薄的表态而让步,那他就太天真了。
事实上,这位斯莱特林级长正打算火力全开。
“为什么赫敏就能自发地去做这件事,而你们还需要别人提醒?”他一针见血地说,“第一次算是什么理由?都是第一次巡视,为什么结果会迥然不同?”
厄尼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也就你们一组做得好一点而已——”其他级长也低声附和着他,觉得德拉科“过于上纲上线”。
“看来,你们口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级长责任,说什么遵守规则,都是扯淡!”德拉科的表情变得恶狠狠的,“现在,谁能站出来,拍着胸脯说他曾经比我们两个人巡夜的效率更高、责任感更强?”
级长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我是想同赫敏·格兰杰一起巡夜,是因为我欣赏她的才干,因为我认为没有哪个级长能比她这个级长做事更负责!”话及此处,德拉科的神色中甚至显现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甚至于,坦诚来说,也不是哪个级长都像她一样,能说服我心甘情愿地去跟着她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糟心破事。”
见没人跳出来反驳他,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像是设好陷阱的猎人准备收网那样轻柔。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明明这个搭配可以带来更好的效果,对于整个霍格沃茨来说是一件益事,凭什么我不可以同她一起巡夜?”
满室皆静。
“现在,投票吧,谁反对我和她一同巡夜?”他忽然抬高嗓门,咄咄逼人地问,“或者说,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同我一样,义无反顾、毫无怨言地胜任赫敏·格兰杰的巡夜搭档,完成每一次状况百出的、任务繁重的、自我折磨般的巡夜工作,确保整个霍格沃茨的每一位学生都安全地在宵禁前回到公共休息室?”
没人敢举手。
谁敢举手啊?罗恩暗想。他抹了把冷汗,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谁举手谁就是活生生的靶子,随时能被德拉科的刻薄话给钉在耻辱柱上下不来。
于是,几乎所有的级长都在此刻猛然学会了斯莱特林的学院特色——明哲保身。
他们一个个低下头来,忙着反思自己的巡夜工作是不是过于放松,是不是不够负责任,又为什么没有发现那些需要他们去解决的显而易见的突发问题。
“很好,没人反对。”德拉科的表情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棋手,似乎只要再走一步就能获得整盘棋的胜利。
的确没人反对。赫敏发现,就连一开始就对此不太高兴的潘西和罗恩都紧紧地闭上嘴巴,无话可说了。
而后,她的斯莱特林男友轻缓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如同他掷出那枚最关键也最顺理成章的棋子,等候着那隐形的对手缴械投降。
“那就是说,你们全票通过我的提议了?”他洋洋得意地总结道。
半晌,安吉利娜说:“马尔福,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吧。有关你的提议,我和塞德里克需要再最终讨论一下。”
“当然。”德拉科微微颔首。
“在我们做出最终的决断之前,不要再浪费学校的公共资源骚扰我们了,让那些谷仓猫头鹰去送点有价值的东西给学生们吧。”她说。
“当然。”德拉科总算让步了,“给我一个截止日期,我恭候你们的决断通知。”
“最晚下周,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塞德里克表情复杂地看了某位即将得逞的男级长一眼,“散会吧。”
塞德里克总隐隐感觉,今天的一切都在被马尔福给推着走。
似乎自从他和安吉利娜答应让马尔福陈述他的个人理由的时候,此事就已经走向了某种既定的、诡谲的、居心叵测的命运。
“人们都说,一个马尔福总能得到他想要的。”走出会议室的厄尼用不敢掉以轻心的语气说,“当心啊,塞德里克,可不要轻敌。”
“可他不是敌人。”塞德里克低声对这位正在摇头晃脑、感慨万千的学弟说,“其实,他刚刚说的一句话让我很在意——霍格沃茨的内部需要紧密团结。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却大有深意。级长工作的跨院搭配,或许是学院之间交流的机会,一个新的开始……”
在级长们拉开门的声音和拖拖沓沓的、沉重的脚步声中,安吉利娜大声说:“罗恩,你先去球场等我,我随后就来。赫敏,你稍等一下,我要同你单独聊两句。”
赫敏停住了脚步,迷惑地回头看了安吉利娜一眼,发现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显得很郑重。
“我得重申一下,调换巡夜的请求是我提出的,同赫敏没关系。”德拉科当即拦在她们中间说,“你们究竟想要解决问题,还是想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扯不到她身上去。”
“你别总是以为世界围着你转,行吗,马尔福?”安吉利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要聊的事情同你的请求没有任何关系。”
德拉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问赫敏:“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赫敏说,松开他紧握着她的手,对他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忙吧。”
她目送着德拉科迟疑不决的背影,一直对频频回顾的他保持着微笑,尽管她心里也有点忐忑,不知道此刻保持沉默的安吉利娜究竟要对她说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那扇门被紧紧地关上,安吉利娜才开始说话。
“我猜你在守门员的选拔赛上对麦克拉根动了手脚,艾丽娅在看台上注意到你的小动作了。”她开门见山地说,“混淆咒,是不是?我得说,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提倡的行为,你说呢?”
赫敏惊讶地眨了眨眼。过了两秒,她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哦,好吧,是我干的。”她小声说,“我同样不认为这行为值得提倡,也并不为此感到自豪。”
面对她的坦白,安吉利娜看起来并不惊讶。
“我知道罗恩是你的朋友,我得说他不是最理想的守门员,”她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他现在的表现还远未达到我的预期。”
赫敏注视着安吉利娜紧绷绷的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低声问:“罗恩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罗恩知道你做这件事吗?换句话说,这是早有预谋的一件事吗?”安吉利娜盯着赫敏越睁越大的眼睛问。
“我发誓,他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无辜的。”赫敏连忙说,“安吉利娜,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突发行为。对此,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承担任何后果。”
“你是该好好对此反思。作为学生会主席,我得提醒你,你是一个级长,本该监督学生们杜绝此类行为的,而非带头做这种事。”安吉利娜端详着赫敏逐渐羞愧的表情说,“不过,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罗恩不像是那种会在选拔中作弊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赫敏真不想继续同安吉利娜对视或者交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