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已经被掀翻的瓷碗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如今居然拿这不知多少年前的旧茶待客!”
贺听竹也站起身,她看着眼前已经彻底没了少年时期模样的男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生不出一点点怒气,听着他那自以为是的话语还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我有更好的选择为何会做你的妾?”
贺听竹扬起唇,月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亿之哥,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只不过我为何不选择更好的,去当你的妾?”
她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看得张亿之竟然生出了一些耻意。
“一个临阵脱逃,异想天开的穷酸书生的妾?”
贺听竹捂嘴轻笑。
张亿之的脸彻底黑了。
贺听之指着门口,“不送。”
她又厉声道:“哦对了,你也不要说此行是为了我来,你们村都传出来了,说张家的家谱要重新撰写,要求各房长子长孙回来。万一你在归家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又找上了我,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张亿之双目瞪大,翩翩君子的气势全然消散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被毫不留情指了出来。
他有些失望,“听竹,你难道真的想在桃源村一辈子吗?”
贺听竹摇头,“不会,最迟这个冬天结束。”
她冷静道:“我迟早要扔下一切离开这里。”
张亿之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人携着风霜冲了进来将张亿之撞开,两只泛红的桃花眼含着泪盯着贺听竹,他声音颤抖,清清泠泠地飘进她耳中。
“你扔下一切离开,包括我吗?”
贺听竹有些懊恼,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回来。
她立马换了张笑脸,轻轻用手指将他睫毛上的冰霜拂去,“哪能啊?我就算离开也会带着你一起。”
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在指腹触碰下轻轻颤动,十指连心,贺听竹感觉心口都有些发痒。
这一幕看得张亿之瞠目结舌,他想要上前,却被那男人一掌推开。
踉跄几步后才稳住身形,张亿之没想到他力气如此大,着急道:“你是谁?你和竹妹什么关系?”
听到张亿之亲切唤娘子为竹妹,贺狗儿眼神霎时冷了下来,仿佛淬了毒一样怒视着他。这神色看得张亿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夫君。”
“怎么可能,你不是丧夫许久了!”
贺听竹似笑非笑,“打听消息也得打听全啊,我早就招了入赘夫婿了。”
“哼,你们...”张亿之想放些狠话,但念及他身子骨弱哪能打得过这人,临走前还看着两人说了句:“竹妹,我心依旧,若是哪天改变了主意,欢迎你来云州寻我。”
说罢便拂袖而去。
路上张亿之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又想起两年前五皇子似乎携着伴读魏国公世子来云州游历,当时他远远随着人群看了一眼,那魏国公世子和那人有八分相似!
但很快将脑袋中的想法散去,魏国公世子上月已经去世,死无全尸,远在云州的他都听到了消息,那个小小村人如何能和魏国公世子相提并论呢?
贺听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张亿之暗恨,等自己搭上那个贵人迟早让她好看,不过是个贫贱农女罢了,居然还敢羞辱他!
寒风从未关严的门缝钻了进来,贺听竹关门的时候看见板车上躺着一只梅花鹿,被骚扰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丝丝喜悦涌上心头。
“哎呀,夫君你今日居然捉到了个大家伙。”
她自顾自开心,一回头发现贺狗儿还红着眼睛立在原地,漂亮的眼睛翻涌着浓稠的情绪,连带着眼底的那颗小红痣颜色都深了许多。
不好,这家伙居然还气着呢。
“别生气啦,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我和你才是夫妻。”贺听竹亲昵地拉过他的胳膊。
贺狗儿凑近埋进她的颈弯,闷闷道:“我知道了。”
“那你还气什么呢?”贺听竹不解。
贺狗儿伸手将她桎梏在怀里,只有这样心中的焦虑才能散去不少,他想着贺听竹说的那句要扔下一切离开的话,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一样难过。
怀中女子轮廓柔和,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看得他酸涩更甚,总觉得贺听竹总有一天会抛下他。
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柴火味道,说话声音很慢,带着祈求地问:“你心里真的有我吗?”
贺听竹移目,张口就来:“当然。”
贺狗儿直起身子,两人四目相对。
他喉咙发干,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贺狗儿半质问半疑惑道:“那你心里有我,为什么每天晚上不和我一起睡觉?”
“隔壁虎子说夫妻就要在一张被子里睡觉!”